第二章 苏醒
洛烨感受着安娜的贴近，甚至能感觉到安娜呼出的气蹭在他的皮肤上，但是却没有任何旖旎，有的只是巨大的恐惧，因为他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只能绝望的闭上双眼，等待着自己生命的终结。 然而想象之中的痛楚却没有降临。 洛烨只觉得脑海之中一阵天旋地转，就好像坐过山车一样，当他疑惑地睁开双眼时，看到的却是一片白色。 “这么快就到天堂了？” 洛烨揉了揉眼睛，然后不由自主地干呕出声。脑海中的晕眩感还没有散去，带着他的胃一阵阵的翻滚。 “你醒了啊。” 察觉到洛烨这边的动静，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脑袋出现在洛烨的视线之中。 “你是上帝吗？” 洛烨问道，这是他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似乎是没有想到洛烨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老头愣了下神，然后摸了摸洛烨的额头，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这才开口说， “看来你还需要在休息一会儿，小陆，再给他吊瓶葡萄糖。” 不远处传来一个年轻人的应和声，紧接着是玻璃器皿的破碎声。洛烨这才注意到空气里弥漫着的刺鼻味道，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天堂，那个老头也不是什么上帝。 什么情况？ 眼前的景象让洛烨措手不及，前一秒他还在一个建筑工地上等死，这一秒他就瞬间移动到了医院吊葡萄糖，难不成眼睛一闭一睁他就穿越了？这也太扯了吧！ “今年是哪一年？” 洛烨以体育课上做仰卧起坐的速度坐起身，紧紧地盯着身边的医生问道。 “小陆，再加一瓶！” 医生瞥了洛烨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先是对着身后大喊了一声，然后低头在病历表上写着什么，边写嘴里还边念叨， “你们这些年轻人，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年纪轻轻的就低血糖，还天天胡思乱想……” 洛烨可没心思听老头唠叨，他手忙脚乱的从身上掏出手机，却失望的发现时间并没有出差错，一切都在正常的运转，而他只不过是在医院昏迷了一个晚上，顺便做了一个噩梦。 “那个……医生……” 洛烨原本还想和医生再次确认些什么，但是看到他一脸不耐烦的样子，迟疑了一下还是改口问道， “谁送我到这儿的啊？” “一个男的，说你在路上突然就晕倒了，吓了他一大跳。你们这些年轻人，一点都不注意生活规律，早上不吃饭，晚上不睡觉……” 眼看着老头又开始絮叨，洛烨赶忙打断了他， “好了医生我知道了，我现在感觉自己已经没事了，可以出院了。” “不行！你刚刚还说胡话呢，出什么院？我们要对每一个患者负责，给我好好躺着。” 一听洛烨要出院，老头立刻瞪大了眼睛，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我真没事，不信你看。” 洛烨苦着脸再次声明自己没事，怕医生不信，他还爬起来在病床上做了两个俯卧撑。 “真没事？” 似乎是被洛烨给唬住了，老头放下病历表上下打量着他。 “真没事！” 洛烨挽起袖子展示自己的肱二头肌，一副你不相信我就再做两个后空翻的样子。 “行了行了，我相信你身体没事了，不过我建议你到楼上精神科再检查一下。” 也许是怕洛烨吧病床折腾坏，医生最终还是妥协了，但是看着洛烨的眼神却愈发怪异。 “不劳您费心！” 洛烨生怕医生反悔，一个翻身下了床，连鞋都没穿好就飞奔出了病房，他可不想在这地方多呆一秒。 “他真的没事吗？” 看着洛烨逃命似得跑出门，一直站在医生身后的小陆开了口。 “我已经给他做了全面的检查，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或许真的是他运气好吧。” 医生看着病房门，最后一句像是在感慨。 “既然这样那我也该走了，给您添麻烦了。” 小陆脱下身上的白大褂，换上了放在床底下的黑色皮衣，他的腰间居然佩戴着一把银色的手枪。 医生却好像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一样，只是平静的摆了摆手，然后撕下最上边的那张病历表，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洛烨并不知道病房里发生的这一切，只是带着重重的疑虑离开医院，他没有立刻回家，而是来到了家附近的一个十字路口，记忆中他就是在这里遇到了那个自称是安娜的女鬼。 要说昨天晚上的那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无论如何洛烨都不会相信的，那种感觉太真实了，安娜的声音，外貌，手指的触感，还有她带来的恐惧，这种种都像一根针一样深深刺在洛烨的脑袋里，没有哪一个梦能带来这样的体验。 但如果昨晚发生的一切是真的，那也太荒诞了吧？洛烨虽然也幻想过这个世界存在着种种超自然的事物，但幻想是一回事，真实出现在自己身上就是另一回事了，洛烨宁愿那一切只是个梦，却克服不了内心深处的某种悸动，他决定去那个建筑工地探个究竟。 “然后往这边……” 思索了片刻，洛烨转身走进了路边的某条小巷，然后凭借着脑子里残留的映像继续前进。 但是越走洛烨就越觉得胆战心惊，因为他太熟悉脚下的路了，就连哪一个岔口该往哪边拐他都一清二楚，这本身就不是一件正常的事，就算是第二次走这条路，这么多的岔路他怎么可能一次都没走错？ 洛烨害怕了，他想掉头回去，可是双脚却不听使唤，他听到有人在他耳边低语，在指引他前进，就像路的尽头有着什么东西在召唤他，那是恐惧的根源，同时也是解开一切谜团的钥匙。 他就这样机械地走着，直到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一大片荒地。 就是这里，梦里最后一刻他就站在这里，被恐惧支配动弹不得，然后安娜的獠牙刺进他的脖颈。 洛烨不自觉的摸了摸脖子，那里的皮肤依旧平滑，没有伤口。他看向安娜曾经站着的地方，那里除了碎石什么都没有，再抬眼看看四周，这个工地大概已经停工很久了，盖了一半的楼板上还能看到野草，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有人来过这里。 不甘心的洛烨有四处寻找了一遍，但是连一个脚印都没有找到，他忍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天空发呆。天依旧是一副要下雨的样子，阴沉沉的，压的洛烨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真是疯了，居然还真的来找证据。” 坐了许久，直到风带来一丝凉意，洛烨才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来这儿找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安娜是个梦不更好吗？至少说明他的生活正常无比，没有那些乱七八糟怪力乱神的东西，但不知道为什么，洛烨的心里却始终有一点点失落。 “算了，回家。” 眼看着天越来越阴沉，洛烨决定把这件事抛开，就把它当做一个梦。 但是当洛烨起身的一瞬间，他的目光紧紧盯在了自己脚下，在那里，一个小小的红色斑点沾染在一块碎石上。 滴答，滴答…… 天空中有雨滴落了下来，仅仅几秒后就变成了瓢泼大雨，然而洛烨却好像察觉不到一样，依旧呆呆地站在原地，那抹比指甲盖还小的殷红像一把利剑，从满地荒凉的灰色中直接刺进他的眼睛里。 “我最喜欢下雨天了，因为雨水会冲刷掉所有的痕迹，死在这里的话，估计要很久之后才会被人发现吧。” 安娜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洛烨猛然回过神来，看向四周，但是除了茫茫的水气之外什么都看不到。他再低头看向自己脚下，却惊恐地发现自己脚下是一大片鲜血，紧接着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红色，天空，地面，就连雨水都是鲜红的，连接着天地，好像猛然撕开的rou体上连着的血丝。 洛烨大叫一声，转身没命地狂奔。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离开这里，越快越好，然而来时的路却早已消失在茫茫的红色之中，无论他往那边跑，映入眼帘的只有无边无际的鲜血。 洛烨不敢停下脚步，依然狂奔，不知道跑了多久，知道筋疲力尽然后倒在地上。 红色的雨还在继续下着，把洛烨也染成了鲜红色，他躺在地上剧烈的喘息着，一个个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他的大脑中闪过，然后突然静止。翻滚的汽车，冲天的火光，躺在地上的尸体，以及天空中一双巨大的红色双眸，就那样久久的定格在洛烨眼前。 这景象就像一柄重锤，击碎了阻挡在洛烨记忆前的巨石，那些让他终日不得安生的画面如同洪水般狂涌，还伴随着神秘的低语，最后又变成了呐喊，所喊得却只有两个字，复仇！ 一瞬间，一切又都消失了，没有鲜血，没有尸体，他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那个十字路口，一个美丽的女孩正撑着伞站在他身边，一脸的关切地看着他。 “你没事吧？” “爸爸……mama……” 洛烨呢喃着，然后眼前一黑栽倒在地，眼泪混着雨水在他脸上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