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坦白
“我们两天后要去星辉，那里出事了，中心水坝被炸毁，现在半个城都被泡了。本来这不是我们的任务，但刚好我们离星辉也就只有几天的路程，从主殿再派人过来就错过调查的第一时间了。”灵修殿执法长老杨晓杰似是漫不经心地说道。 肖颖雯努努嘴，“哦”了一声，却是没多问什么。 老者却像是肖颖雯肚子里的蛔虫一般知道她内心的想法，主动接着说道：“这几天星落都没能幸免，城外的河流的水位都快漫过危险线了。这事情有很大蹊跷，听说教廷也被惊动了，他们的调查队伍估计现在已经到达星辉了吧。” 肖颖雯闻言立刻扭头看向执法长老，目光凌厉的双眼眯了眯，问：“教廷出动很正常，毕竟星辉是星辰王国的首都，那里也有教会的分部，这次这件事波及到了教廷，他们自然会出来。” 杨晓杰听着肖颖雯的分析感到很满意，点头的同时慈爱地摸了摸这个虽然涉世未深但天赋秉异的弟子的头，片刻后才回答道：“问题是这次教廷直接出动了圣殿骑士团，还是两个小队那么多。这可是一百人的部队。星辉水坝炸了这件事，说小吧，也不小，好歹也泡了半个城。但要是说这件事大呢，它也不能算大，还不能上升到恐怖袭击这个层面，要换成我我炸的肯定是执政官府或者王宫，而不是一个水坝。况且我也想不到哪些人会对星辉有想法，与星辰王国关系不好的势力本来就不多，它与其它势力的冲突也不大，更不用说现在国家还是处于和平状态。这事情真的很蹊跷。” “管它呢……又不关我事，要不星辉也很有趣的样子，我才没兴趣去那里。”肖颖雯嘀咕了一句。 “唉，现在的年轻人还是太过安逸了。想当年大陆还没那么平和时，我跟你师父还有其他同门一起闯荡大陆行侠仗义，什么大大小小的冲突没见过？要是这次这件事放在四十年前，保不齐就是两国开战的前奏。你在这方面的触觉还是不够敏锐，就算我们不如朝廷上的各个能臣那般对时事状况高瞻远瞩，也要做到察觉出一些比较明显的走向才是啊。” “那个再说吧……反正跟殿里没关系跟我爹妈没关系的事就跟我没关系。”脾气急躁的女孩不耐烦地敷衍道，她的态度既让老者无奈，也让老者有些许欣慰。 是夜，东方零的庭院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当侍女嫣红走到门口察看时才发现来人是少爷新招的参谋羽芒。 “请问少爷睡了没有？如果没有，我有点事想跟他说一下。”羽芒拱拱手问。 “少爷还未入睡，请在门外稍等，我去通报。”嫣红知道面前的青年很受少爷重视，也不敢怠慢，立刻转身往东方零的房间走去。 不久，嫣红便回来了。她只是伸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却没有前去带路。“看样子东方零很想立刻见我。”羽芒心道。 羽芒话也不多说几句，朝嫣红点头示意一下后便径自往内院走去。穿过昨夜刚来过的庭院，被四处静谧祥和的一片翠竹林包围着，耳中隐约能听到不知在何处的几处潺潺的流水声，羽芒这时才感受到东方零的住所也散发着与一般富家弟子的住所截然不同的气息。 今天拍卖会一如既往的热闹，但羽芒只是作为一个扈从跟在东方零身旁，在这一天里别的都没干，净认识了星落内外大大小小的各号人物。羽芒的身份很特殊，他并不想在外人面前招摇，所以便已“自己是小人物一个，跟各个大人物见面还轮不到自己说话”为借口，一整天都保持很低调的姿态。当东方零在人群中与前来星落拍卖会的各种门派的首领和商会代表交谈时，羽芒便毕恭毕敬地低头站在他身后，话基本没说几句，但倒是听到了不少消息。 而下午时两人基本没什么事要干之后，羽芒便回到了东方家府邸。他一回来就被灵儿告知接下来的计划，还略微了解了一下星辉出现的状况，同时他在联系一下今天在拍卖会上各个势力的人闲聊时的话题内容，最后他决定有必要去星辉看看情况。 既然羽芒的看法跟灵儿的不谋而合，灵儿当机立断决定明天就出发去星辉。 “你跟他解释一下吧，在他这里待的时间也不短，这段时间也受了他不少关照，你还在欺骗着他，无论如何也不要不辞而别吧。”灵儿希望羽芒还是去解释解释。 “大姐，人家可是星落黑帮的少爷……好吧，虽然东方家不完全算黑帮但干的黑帮的事一点都不少，而且人家当年先辈可就是靠的黑帮发迹，后来才金盆洗手。你现在一句‘去解释解释’就把皮球踢给我，这可是要明天看我少根手指呢还是没了舌头？”羽芒抓了抓头发为难地道。 “我倒是想一走了之，但你难道不知道樊家在城内每个出口都有眼线吗？你应该知道才对……这几天还查得严了很多，孙胖子也已经被列入重点监视的对象名单中了。这还是我今天去孙胖子那里问过才知道。如果我们想要平安走到城外的码头不被截下来，东方家的帮助是必不可少的。” 羽芒无奈地咧咧嘴，说：“我去找孙胖子商量一下，回头再做决定。就算现在我们想去星辉，那里也未必是能待的地方。” 最后羽芒在孙胖子那里得到的答复是：“你爱上哪去上哪去，我管不着。总之我只关注跟你的约定，哪天你能成气候了，回来找我，把我拉上你的船，但现在，你还是去好好干你该干的事，把各地我们派的人组织起来再说。” 羽芒没办法，垂头丧气地走出孙胖子的家。所幸的是这一趟并不是白来，孙凯诚看羽芒的样子于心不忍，从家里追了出来，给了羽芒一个三十厘米见方的盒子。 “这是最基本的一套，我相信你会用得上的。那么久没跟你搭档，想必你现在的能力又比当初强了不少吧？说真的，你是我这几年来搭过档的人里潜行能力最强的，以前多少防守极其严密的地方都能被你溜进去。你真是一个潜行天才。”孙凯诚用力拍了拍羽芒的肩，一如他当年跟羽芒搭档每次出任务时给羽芒的鼓励。“好好使用，我内心相信爹他的眼光不会有错，你是可以成就一番大事的人。静待你的好消息，底密尔需要一枚像你这样的新星。” 羽芒拿到的东西无需多解释：底密尔探员基础装备箱。里面囊括了各类小机关，从爬墙的飞爪、便携的荧光棒、基本联络使用的信号弹，到能引发小规模爆炸的小型炼金炸弹、小型的隐秘窃听器，应有尽有。尽管它不是专门为底密尔潜行探员配的装备箱子，但能给羽芒的帮助是巨大的。 羽芒感受着箱子给自己带来的熟悉的手感，朝孙凯诚用力地点了点头，眼中充满感激之情。这种装备箱在外面可没办法买到，而底密尔内部的装备部也会对其制造的所有装备施加加密炼金阵，所以即使是外人拿到了也基本不会有被破解制造方法的风险。出于保密需要，就算是底密尔内的人员也只有装备部的人知道如何制造，在一线上工作的探员自己也未必知道如何复制出一副飞爪。 言归正传，羽芒的脚步最后停在了东方零那间简约的屋子前。还未等他敲门，门内便传来一声“快进来吧”。这声音的主人分明就是东方零。 羽芒推门而入，进门后朝东方零微微低了低头示意，然后背身轻轻关上了房门。东方零伸手示意羽芒坐下，然后问：“不知羽兄有何要事或者高见，又在深夜前来？” 羽芒先是沉默了几秒，看着东方零的笑脸，低了低头避开他的目光，说：“少爷，这几天里发生了不少事，我也感受到了你很深的诚意，对此我羽芒也是很感激……但……” “说吧，你什么时候走？”东方零大手一挥打断了羽芒，这个举动让羽芒有点惊讶。 “少爷你这是……”羽芒愣了愣后问。 东方零深吸一口气，十指交叉托着下巴，缓声道：“我都知道了，希贤她还瞒不了我，你让从不说谎的她为你说一句谎言也实在是太委屈她了，她说谎的功力跟三岁小孩差不多。” 羽芒黑褐色的瞳孔微微缩了缩，但他还是竭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那少爷打算怎么处置我？” 东方零没有说话，看了羽芒半晌，淡淡地道：“倒不至于用‘处置‘这个词，我还得谢谢你救了我三哥一命。这样这几天我帮你们一下倒也算是我还你人情了。” 羽芒的嘴张了张，默然许久后才说：“少爷这个忙我就记下了，希望来日有机会还能把它还上。” 东方零摆摆手：“我都说了，是我欠你人情，现在大家两清了，你走的那天我们彼此各走各的。希望下次相见还能友好相处吧。” 年轻的炼金术士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脚，点了点头。 “我计划明天就走，不知道少爷能不能最后帮我一个小忙？樊家现在对我们三人都看得挺紧的。”羽芒抬头凝望着东方零那双感情复杂的眼睛，说。 两人又是沉默了下来，又是许久过后，东方零才开口道：“可以，我会安排人带你们去到码头，只要你们还在星落城的地头里，我保证护你们周全。” 羽芒一时间不知为何，内心中有一种不可名状的冲动，让他做出了一个炼金术士从来都不会做的动作。只见他突然双手用力抱拳，沉声道：“东方少爷的人情，我今天就欠下了，以后要有机会，我肯定还上！” 这时东方家四少爷眼中的不舍与惋惜完完全全流露了出来，他深深吸一口气，缓缓摇了摇低下了的头，看着地面问：“我也不求什么，毕竟我做到的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我只想知道，这几天你对我说了话到底有多少是真的。” 底密尔的探员必须学习的一门课程便是说谎，这个组织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精通谎言艺术的大师，信口掐一个谎话跟吃大白菜一样简单。这本属于社交课的一环，探员想要合格就得通过各类谎言测试，从鉴别他人的谎言到自己戴着测谎仪说谎，都必须达标。今夜年轻的探员本来在过去几年的训练中早就锻造出一颗坚定心，掩饰真相基本上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但今夜羽芒面对着一个在陌生人阶段就给予自己信任，并且在谎言被揭穿后依旧对他给予信任的男人，羽芒曾经坚定的内心动摇了。 “真的……没多少……” “是吗？”东方零自嘲似的摇摇头。“看来你并不是我想要的参谋啊。唉……看来我还是头脑太过冲动了……” 羽芒听到这里突然抬起头，不知从何而来的动力让他说道：“虽然昨夜我给你说的计划不是出自我之手，但我敢说它行得通的几率起码过半。” 东方零看了看羽芒忽然坚定起来的眼神，锤了锤自己的头：“是吗？那，我只求你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羽芒，是你的真名吗？” “这是我这几天说过的，寥寥无几的几句真话之一。”炼金术士低着头，藏在桌子底下的拳头攒得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