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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十二)天耳通

    杨玄风话刚说完,四周光影一暗,凭空起了一阵风。

    定睛一看,却是不知何时,在四方亭子中坐死关,参悟生死枯禅的四位神僧俱都到了众人面前。四位老僧皆是瘦骨嶙峋,骨瘦如柴,随身的僧袍早已破旧不堪,风化一般贴在身上,风吹不动。白发稀松,肌肤干瘪,眼窝深陷,眼珠却是神光爆射,紧紧盯着木匣中的双兵,激动渴望之情,毫不掩饰。

    杨玄风见状,心中诧异万分,旋即抱拳说道:“此物乃他人所赠,虽然不能送给贵寺,但是几位神僧想要端详研究,尽管拿去无妨。”

    四位老僧见此,神态大喜,枯瘦如爪的手掌一招,龙纹剑顿时飞入掌中。

    老僧握剑运气,体内禅门真气滚滚而出,尽数贯入龙纹剑中,龙纹剑轻鸣一声,剑身变得赤红如血,一股股guntang无比的直冲入老僧体内。

    老僧身上关节发出炒豆子一般的声音,噼啪乱响,干瘪的肌rou皮肤下面,一股淡红色的气劲极速流转,所过之处,渐渐充盈。这股气劲在老僧体内游走了一圈,直接窜到老僧头顶命门上,猛的加速撞了进去,顿时,老僧头顶命门之处发出宛如瓷片碎裂一般的脆响。再一看时,老僧头顶命门之处鲜血直流,七窍也淌出血来,脸庞布满了无数细小的裂缝,如同碎裂了一般。

    众人皆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所措,其他三位老僧也并没有援手的意思。

    这名老僧却并没有立刻毙命,神色古井无波,面色从容,就地盘膝而坐,双手放在腹前,结枯荣禅印。

    老僧头顶鲜血如雨滴般滴落,脸上的裂纹已经蔓延到了颈部位置。刻不容缓之际,老僧猛然吐出一口白气,双手禅印极速运转,雀虎剑犹如雨燕投林,飞入老僧手中,霎时之间,一股清凉如水,寒意如冰的阴冷煞气涌入老者体内,顺着龙纹剑的痕迹极速涌动流转,最后从老僧头顶命门贯入,消失不见。

    老僧手持双刃,一手龙纹,一手雀虎,全身真气全力奔涌,头顶命门之处白雾升起,袅袅如烟,聚而不散,如同要形成花朵一般。原本干枯有如皮革的脸部肌肤此刻极速变化,一会丰盈红润,一会惨白似雪,一会又恢复了以往的干枯之色,变幻不停。

    老僧全身上下亦是如此,龙纹剑散发着滚滚热潮,阳气逼人,雀虎剑则是寒意森森,冷人心魄。老僧龙虎交融,生死二气极速在身体之中流转,原本晦涩难懂的苦禅印法在这阴阳二气的重装之下,慢慢变的流畅无比,老僧的情况亦越发稳定下来,头顶上的白气翻滚扭动,宛如要结成了朵白花。随着老僧最后一个印法的完成,双眼蓦然睁开,黑色之中明晃晃的如同明珠一般闪人双眼,老僧头顶一朵半拳大的白花洁白如雪,一闪即逝。

    众人看到这里,心中雪亮雪亮的,一齐上前,恭贺道:“恭喜神僧(师叔)禅功大成,沟通天地二桥,采集天地精气,聚拢顶上三花,法相可期,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呀。”

    老僧面色如常,并没有多少喜色,说道:“虽说枯荣禅功已成,老朽亦靠着这龙虎二刃突破境界,达到立地人仙之境。只不过老朽今年已过百岁,就算今日证得人仙,也不过是再苟延残喘二十年罢了。不得紫府胎息,不脱rou体凡胎,如何证得法相无我。”

    众人不知如何回答,其他三位老僧却连声说道:“师兄休要如此说,我等师兄弟四人再次坐死禅已有一甲子岁月,始终进度缓慢,不得突破,今日若非玄风施主,我等只怕数年之后便要化为尘土。本来已是前路无望,今日反而突破境界,得以再伴青灯古佛二十载,如此幸事,已是佛祖开恩,岂能在起贪恋?”

    为首老僧亦是得道高僧,修为定力俱是深厚无比,方才只不过是刚刚突破境界,心情激荡之下偶有差池罢了。

    当下诵了一声“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随意欠身,说道:“却是老朽太过于着相了,还望玄风施主不要见怪。”

    杨玄风连忙扶着老僧,说道:“神僧刚不过是情难自禁,何罪之有?神僧莫要在如此,折杀晚辈了。”

    老僧不在欠身行礼,抱拳说道:“施主高义,我等师兄弟四人铭记于心。只是还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施主成全。”

    杨玄风乃是心灵剔透之人,自然知道老僧心中所想,抱拳笑道:“神僧何须客气,只管拿去便是,别说几日,便是再多十倍也是无妨。”

    四位老僧俱是抱拳相谢,面色欣喜祥和,抱着木匣子,寻个密室闭关修行去了。

    见空禅师诵了一声佛号,赞道:“玄风施主真是我佛门贵人,来这灵台山不过一日,我十方禅院四位“慧”字辈神僧便打破桎梏,得以重见天日。此乃我禅院大喜之事,贫僧不知该如何感谢。”

    杨玄风洒然一笑,说道:“大师无需多说,若不是四位神僧修为通天,就差临门一脚,玄风如何能顺水推舟,成人之美。玄风只有一事相求,还望大师答应,玄风感激不尽。”

    见空禅师佛心玲珑,杨玄风之事早已心知肚明,不用他开口已经应承下来。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玄风施主所求之事,贫僧断无拒绝之理。只是这推算天机,谛听轮回之事,必遭天谴,凶险无比。这天耳通,乃是佛门西天如来所创大神通,可听三界六道,可知过去未来。非菩萨尊者难以施展,贫僧不过刚开星空无际藏,这天耳通只是略得皮毛而已。贫僧既然应承,自然竭尽全力,只是结果如何,准与不准,却不是贫僧所能掌握的,还望施主知晓。”

    杨玄风不明就里,问道:“这是为何?楚州传言已久,神僧言无不准,灵验非凡。”

    见空禅师踱了几步,从桂树下摘下一片老叶,一口吹飞。说道:“人生天地间,如同枝叶生于桂树。这普通叶子,无论其生于何处,也不论其长的多好,风一吹便瑟瑟凋落。就算几岁小童,如若想采摘下来,也是不费吹灰之力,因为一片树叶,无论其大小,与这颗桂树牵连不大。如果是枝桠、树干、主干呢?此树高二三十余丈,便是寺内寻常武僧想要将之砍倒,怕也是会累的汗流浃背,如果想将之连根拔起,怕是非功力通玄之人不能为之。这其中的缘故,就是因为这颗大树再次扎根已久,根系盘根错节,与这片天地,这块土地紧密相联。”

    “佛门天耳通亦是如此。寻常百姓,人生一世,不过生老病死,我们空门之人,有道之士,观之命运,如观掌上纹理,清晰可见。一县县令,领俸禄,坐明堂,食百户,治下百姓十万,令行千里,贫僧观之,如同水中倒影,纤毫毕现。一地令尹,出入玄甲护卫,手掌生杀大权,可断人生死,贫僧观之,老树抽嫩芽,无所遁形。一府知府,一郡太守,手握重权,列鼎而食,可与人富贵亦可断人前程,与朝廷关联甚密,根系盘究错节,复杂无比,贫僧观之,有如火中取栗,讲究机缘,亦不敢断言轻贱。至于之上的一州州牧,巡天总督,乃至帝国亲王,手掌百万兵权,动辄山崩地裂,流血漂橹,命格显贵,帝国国运加身,贫僧观之,有如雾里看花,如何看的真切,更难说准确与否了,这已经是凡间天耳通的极限了。令郎乃是帝国亲王之子,本身命格显贵,更何况令郎如若是应劫之人,将来可是要只手掀起天地大乱、杀劫的人物,如此命格,只怕煌煌有如大日,璀璨如同紫薇帝星。而这样的人物,与天地以及天道法则必然是紧密相联,身上笼罩的天道命运之力只怕是雄浑无比。不是菩萨尊者,上古大贤之流,如何看的真切?辛亏的是,令郎仍处母亲腹中,混混沌沌。先天未破,后天未染,还不曾沾染这天地灵气,也不曾被大道法则打上烙印。如此,贫僧或可集灵台山无数年积攒的灵气与四位师叔,沟通冥冥之界茫茫佛力,行这谛听之事。只是成与不成,还望玄风不要见怪。”

    杨玄风大喜,拜谢道:“大师为犬子如此cao劳,玄风感激不尽,岂有埋怨之理?”

    这谛听轮回,推算未来实乃逆天之事,自十方禅院立寺数万年来,从未有人做过。此等大事,自然当准备充足,方可行事。

    杨玄风和公孙青苓随便要了个厢房,夜晚,杨玄风一五一十,仔细将这番情况说给公孙青苓听。公孙青苓面色惨白,大惊失色,眼泪止不住的流,杨玄风赶忙安慰。这夜,夫妇二人心事重重,一宿无眠。

    见空禅师吩咐禅院知客僧、执事僧、武僧准备香烛祭品,搭建法台。选了个良辰吉日,焚香沐浴斋戒,调整身心状态。四位神僧得到龙纹雀虎剑之后,日夜持剑修习,生死禅功一日千里,接连突破,七日之后,都已沟通天地二桥,聚拢顶上三花,成就武道至高之境。

    公孙青苓情绪也渐趋稳定,仍然恢复了以前灵动的性子。

    大家万事俱备,静等这一日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