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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心茫茫泪如珠六

    翌日。

    天气一扫昨日的阴雨绵绵,天色大亮,春阳明媚,细碎的阳光自那稀疏的树叶间洒下,落在小亭子里躺在摇椅上的孟谦身上。

    他随意的用一根木簪子将墨色的发绾在脑后,闭着眼,懒洋洋地躺在那一棵柳树下,身边的阿信在一旁煮着茶,偶尔从不远处传来几声啷当玉环的敲打声,隐隐有美人在嬉笑。

    就在他的对面是一片连绵的山峦,山峦清秀宛如画一样,水波荡漾,清波见底。风里传来这山水之间的清新味儿。

    这是芳啼院,是孟家人常来游乐之地,大多的隐士最喜欢和孟谦相聚于此,焚情煮酒。

    芳啼院虽然被命名为院,不过,这地方也不小,足足有五千亩之广,除了在小道两旁种了高大的油桐树外,掺杂着冬夏常青的松树,松树地下还长出了不按规则种植的菊花,白色的、黄色的、红色的、橙色的、紫色的、粉红色的、蓝色的,品种普通,甚至还有不少的野菊花,只可惜不到开花季节,否则一定是五彩缤纷,美丽至极。

    除了菊花,还有迎春花,这迎春花种在了一棵棵奇形怪状的大树旁,伸展出的枝条攀岩着垂下的树藤,远远望去,那里已经被做成了不少的秋千,如今正是它们盛放的季节,黄色的小花吐蕊芬芳,为这嫩绿的丛林添加了不少美丽的缩影,好在这迎春花并不种植多少,当初种的时候只是为了自己的女孩子得以坐在秋千上玩耍而已。

    为了让四季不单调,在一个名字叫庄周亭的周围种了不少的红梅和红枫,一到冬天,遍地都是一片的红色,为那单调的白色增添了一道亮丽。

    这庄周亭取之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现在,油桐花和迎春花正在盛放。在那几棵相依的奇形怪状的大树以及那一条条相通的小径两旁,四处是蜂飞蝶舞,小鸟喧闹,好不热闹。

    不过。孟谦这里离得那里远了,只瞧见水边的野花小小的白、黄、紫、蓝,零零星星并不十分明显,却也十分的悠然舒适。

    柳树靠近水边,又是靠近搭在水上的木屋,又有青烟袅袅,闲适抒情,大有桃花源之美景。

    芳啼院并非无人打理,只是人少,又是附近的农民。河的对岸就是一个小村子,因为靠近锦都之故,有不少的外乡人落户于此地,故而改为了青松村,名意在青松的本性高洁。

    不过就算如此。还是有不少的贫民难户,大概是土地不够均分的缘故,令他们失去了一些生计。

    孟舸也知道了这些人的困难,才会吩咐在这一块五千亩,大多是背靠山林的芳啼院里,可以随意捡取干柴。又收了两个农户在院子里打理着这一片的山林。好在也没有设什么护栏之类的,常常有不少的野味会蹿进来。被逮到了除非主人想食用留下外,其他的都是给了那两个打理的农户。

    远的可见河对岸正在搓洗衣服的二八少女以及妇人,虽不是绫罗绸缎,但也掩盖不了她们自身的姿色魅力,就像出水芙蓉那般天然去雕饰,比起一些城内的贵女更加的清新。

    “四郎君。茶好了!”

    孟谦接过阿信的茶杯,也不讲究什么追求优雅的手势,拿得自然舒服,尝了一口,眯着眼说道:“阿信。你这泡茶的功夫越发见好了,若是那一日你不在我这府里当差了,自个儿开个茶楼生意也挺好的。”

    阿信许是被他这么打趣惯了,裂唇一笑,“哪儿有那么容易呀?”

    孟谦也不困在这个话题之上,只道:“昨日又听到有人说道我那姑姑了,这二十一年来也不知她怎么样了,竟然一点音讯都没有,我那祖父母虽然不说,但是也十分思念她。真的想要看看我那三个哥哥这些年来如何了?”

    “兴许快要回来了呢。”阿信随口答道。

    孟谦“唉——”了一声,整个人就蹦了起来,伸了伸懒腰,将茶水饮尽,就见有一个着朱色襦裙的中年妇人走了出来,孟谦说道:“张嫂,要是有客人来此,茶水招待便是了,我今日心情舒缓,又激动不已,想必家中有什么喜事,现行回去。”

    “您就放心吧!小妇人识得。”

    孟谦搁下了茶具,迈着优雅的步伐跳上了正在吃草的黑马上,阿信也是一个善于骑射的,旁边有他的一匹红马,主仆二人一下子就上了马,扬长而去。

    刚刚进了城,就感觉到头顶上有什么东西飞过,可一抬头却什么都没有看见,进了城为了防止伤到百姓,只好让马儿慢走,没走多远,就听见了自旁边的楼上传来一阵口哨声,他抬起头一看,“子源。”

    那被他唤作子源的是一个身穿着宽松的长袍的青年,大约二十多岁,执一把葵扇在手,笑容可掬地往下看,孟谦立即停下马望着他说道:“今日一早这喜鹊叫喳喳的,我还道是有什么喜事呢,原来是你来了,怎么,眉州城呆着不好吗?”

    这个青年不是什么外人,说什么还是占了几分的亲戚关系,他的母亲名叫姜茉苹,是西路大元帅姜慎友独女,亦是他的表姑之子,姜茉苹很晚才成亲,成亲之后又因为诸多的感情纠葛,才生下了这么一个独生子。

    范子源的祖父和他祖父倒是世交好友,好在范家嫡子四人,庶子林林总总也有七人,所以姜茉苹还算是没有什么压力的,就算只是二房,不具备继承家业的能力,但因为姜茉苹是朝中苍帝唯一册封的女将军,而压过了长房,不过姜茉苹最不喜欢那些妯娌们七嘴八舌,干脆的就搬到了眉州城,那里因为少数民族居住很多,比起现在越来越被儒家控制的江南更加的开放,也就养出了范子源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来。

    范子源年仅二十岁,是四个月之前刚刚行加冠之礼的,随后越发的没了管束而四处活泼乱跳了,跟他的母亲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性子。他父亲被这娘儿俩吃得死死的,硬是不会将其他房送来的美女纳下,多被那些嚼舌根的妯娌说着是二郎君是一个妻管严。

    总之,一句话就是茉苹表姑嫁对了人。

    范子源笑道:“自我行完加冠之礼后,家族中的那些人又不省事儿,硬是送了什么表姐表妹过来,我看着心烦,还是觉得外祖父这边比较好。话说你比起我还要年长三岁,为何就无人逼迫你呢?”

    孟谦干咳一笑,也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顺口说:“我今日的心一直在跳个不停,想必府中有什么喜事,不如你随我一起回家一趟如何”

    范子源啐了他一口:“正好我也很久没有看见姑婆和表舅舅他们几个了,霜儿她们几个呢?”

    “你去了就知道了。”

    范子源也不再含糊,一下子就从酒楼的二楼飞跃而下,看了他的马,一脸的嫌弃,“又是这匹没有什么特色却特别有脾气的马,为何不能让大宛送那么几匹汗血宝马?一点儿都不符合你这天之骄子的身份。”

    孟谦拍了拍黑马,见他特别有灵性地在范子源吐出那几句不快后往他的脸上喷了一道浊气,范子源连忙别开脸,说道:“你看,一说脾气就上来了。”

    孟谦无奈,说道:“走吧,一大早尽见你跟着马犟脾气。”

    范子源摸了摸鼻子,与他一同在大街上行走,路上的行人还是十分多的,只是这些年来,女孩子一年比起一年少,情况越发不可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