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一方安乐
世人都知道，天一朝历代皇帝的朝堂之重，便是帝都城的崇华殿。他们在那里批阅奏章，在那里览阅一切，甚至在那里宠一幸女人。而如今，坐在崇华殿里的，正是年过半百的禛帝。 提及禛帝的名讳，冉子晚带着几分排斥。听到也像是没听到一般，抬头仰望了一下星空，深深地吸取天地之间的鲜美空气，感叹道：“无论是谁的阴谋，谁的算计！这样好的夜晚，子晚怕是再也看不到了！” “晚儿？”风倾忽然意识到冉子晚的去意，微微侧目……他早就该意识到冉子晚会有那样的打算！而他此刻所有的等待都是为了避免这一幕的发生：“晚儿不可！” 冉子晚不想自己被刻在历史的石柱上被后人唾弃，更不想凤凰郡的百姓，天下的苍生因她一个女子而生灵涂炭：“尽管祸水妖娆，子晚却不想拖累百姓！死子晚一人……而已！换得一方安乐……善哉！” 冉子晚话落，便缓步起身，对着风倾微微一笑。那样的笑太过缥缈，缥缈到一向从容自如的风倾惊慌失措。 冉子晚飞身而起，挺得笔直的身子飞向两军阵营交锋的中央，一派倔强固执。 “晚儿……别去！”风倾纵身飞起，一把将冉子晚揽回到怀中。他怎么可以让她去死，可他似乎又在这一刻忽然明白冉子晚那倔强赴死的背后，除了是对于凤凰郡这一方百姓不忍，最重要的是她的心，似乎从云山寒池池底回来便已经死了。 云起用十年情深似海拨动她的女儿之心，却用不到十句话将她伤的体无完肤。云起割舍数十年的命数续改她的病女之命，却用不到而立之年的无奈将她推向生的绝望。云起挥袖斩断他于她的万千纠葛，她却以万劫不复回报她与他这段理不清的牵扯。 爱过，她爱过！ 有一种爱，叫做看破。冉子晚总以为自己这一世都将是那个人的女人，她期许着冠上云起的姓氏，哪怕身心俱疲，万劫不复。可最后，她才发现……之于那个已经将她忘得一干二净的云起，连万劫不复她都变得不再有资格。 他忘记了她，而她似乎一转身已经看破了爱情。她曾得到过他的一切，却又在最后失去了一切。 爱着，他爱着！ 有一种爱，叫做放手！云起自知无法活过而立之年，他不想拖累他心心念念的女子。他对她痛下杀手，他逼迫她到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他宁愿亲眼看着她嫁给他人为妃为后。他以为……只要他放手，她便可以经过岁月的安抚，最终安乐余生。 而是在提到了端郡王府以及玄天御的婚事的时候，提到了冉氏的另外一个女儿。当玄天御知晓，在抵达凤凰郡之前……他的父皇，便已然将端郡王府冉詹的女儿冉子晴钦定为玄天御的太子妃！ 高空之中，冉子晚任由风倾拥着一动不动。之于云起，她是真的爱过。之于风倾，她到底是亏欠。夜风冷冽如斯，两抹洁白的身影在高空之中相拥盘旋。 皓月之下，两抹洁白耀眼无瑕，惊艳了凤凰郡大战之前的暗夜无边。不少百姓透过自家的门窗掩映着的缝隙，凝望着天空。 “风倾……”冉子晚伏在北域新王风倾的肩上，软糯开口道：“忘了晚儿！去寻一个美好的女子……” “冉子晚！”风倾低吼着将怀里柔若无骨的女子紧紧禁锢在怀中，胸口起伏之间尽是王者的无言霸道：“住口！” “你……又何苦，为了我割舍……”冉子晚微微叹着气，她到底待风倾还是不同于旁人的吧？至少……她可以任由他抱在怀中，可以在心底听到关于他的丝丝痛感。可再如何，他必定不是云起……不是那个要了她身子的男人，不是那个犹如千年寒霜的少年！ “呵呵……苦么？”风倾如玉的容颜上带着丝丝哀伤，原本清明的凤目顷刻间涌上脉脉血丝，嘶哑开口：“本王……怎么觉得甘之如饴！” “风倾？”冉子晚忽然觉得自己的眼角泛着酸涩，是他当时纵了她回到天一朝去找云起，是他用他的皇子之尊守在她的身边，最终他还是失去了她！ 风倾觉得自己的肩膀，慢慢被湿冷浸染，他知道她哭了…… “风倾……我不值！”冉子晚泪水像是决堤之水，无言地流淌着。 “傻瓜！”风倾小心地拭去冉子晚容颜上的清泪，暖声道：“你知道……是我算计了你，算计了云起！你不怪我么？” “不是你算计了云起，最终是我……是我害了他！若不是我有难活二八的宿疾，若不是他对我动了真情，若不是我任性逃离北域……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他还是他的云山少主，咯咯咯……如今他也还是云山少主，只不过子晚不同罢了！是晚儿自己变了……晚儿谁都愿！”冉子晚知道风倾一直在赌，当时放她回帝都城是在赌，他为了削弱云起，舍弃他仅有的八千里疆域也是在赌。 风倾用一生在赌，用他的所有在等她——哪怕他利用了她，算计了她，最终却是想永远的守护她！ “我一直在赌，赌老天能给我一个结局——一个有你相伴的结局！”风倾暖暖一笑，抱着冉子薇娜从高空缓缓落下。方才的惊慌失措已然不见，又恢复了一派的雍容尊崇。 冉子晚破涕而笑，揶揄道：“天下间，还有你这样儒雅生风的赌徒么？” “豪赌之人而已，算不得什么！”风倾像是很随意的拉着冉子晚的手，手心却是时刻拘谨，他担心眼前这个女人，一个转身便会再次奔向敌军大营去自刎。 “如果输了……”冉子晚炸了眨眼，吸了吸鼻子。伸手抹去眼角的泪水，软糯道：“岂非一无所有？” “有你……有你为我留下的那滴清泪！”风倾随手勾出一直莹白色的玉瓶，将指尖上的一滴眼泪装了进去：“哪怕失了这个天下，也算不得输了所有！” “……”冉子晚摇了摇头，心底泛着酸涩。她无法继续言语，她给不了他一颗完整的心……冉子晚转而看向玄天御身后的二十万大军，再次皱起眉眼：“老皇帝这次是来真的了，他甚至不惜搭上玄天御的性命！就算我不被活着捉回去，他也不会放过我！还有……世子哥哥……他还在帝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