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4章 无赖星军
星军各部领命而去,单说苛巴和悟了两路。高汉让他们扰敌、擒杀斥候,具体方法由他们自己想。 苛巴和悟了私下合计了一下,要想达到高汉的要求,两队人马最好把本部人马再一分为二,前后左右四面封堵。敌军骑兵不过两百,两人各领四百并成合围之势,只要他们敢出动,必有来无回。 这是战术层面的问题,难不倒这两个已经经验丰富的将领,但两人细细琢磨了一下,站在战略角度从这道命令上各自品出了两个字。 “毒辣。”苛巴眼中直放光,“以骑兵迅捷的特点,擒杀敌方骑兵、斥候,让车弩营陷于通讯不畅的状态,造成前后无援、日夜惶恐,然后图之……” “阴险。”悟了砸舌道:“此举滞敌是其一,其二则是以车弩营为磨刀石进行练兵。这家伙不光算计敌人,算计起自己人也毫不手软呐……” 商量完毕,两人领军出发。采取的策略也可用两个字来概括:无赖。 初时,两队星军从前后两个方向气势汹汹扑向车弩营,着实吓了车弩营一大跳。车停列阵,弓拉弩张,等了好一会却见两队人马故计重施各自划了一个大弯疾驰而去。 “尤那贼子端地可恶!”车弩营的主将徐湛气得直咬牙。 在来袭之时,他便按预案立即分派出了几个斥候向大营和山口求援,结果敌军又是虚晃一枪,这不玩人吗? 本来预计车弩营是一块有毒的香饵,要一举毒杀这支讨厌的骑兵,可是现在香饵的毒失效了,真正成了敌军诱杀己方援兵的香饵。虽然死的都是越析人,于徐家无损,但妙计为敌所用,战后徐家怎么跟越析王交代? 徐湛也清楚地意识到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趁离越析城不远,打道回府,龟缩于内。二是不管不顾,执意前行。前一个是明智的选择,但徐湛不敢为之,只能选择后一个,因为军令要求他的车弩营必须前往前方大营。 想及于此,徐湛心中暗恨:“除非是越析诏主下令召回,否则我只能跟这些蝇虫一样的敌人周旋到底了……” 徐湛的打算确实不错,早在上午遇袭时便向大营和越析城派出两名骑兵汇报,并请求返回。只可惜,那两名斥候没能回去,现在都成了高汉的俘虏。 此番遇袭徐湛再次派出了几名斥候,结果却又被星军的人逮了个正着,苛巴和悟了这回就是来干这个的,安能让他向外通讯? 等徐湛这边收拾起车弩准备重新上路,有望的兵丁惊恐地大叫到:“那些打着星旗的骑兵又回来了!” “什么?”徐湛蹬上一辆马车眺望。 可不,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有一支骑兵出现,在射程之外视线之内遥遥成合围之势,不急不缓地游弋着,四面腥红的星旗怎么那么刺眼? “我就不信你们还敢冲营不成?” 徐湛看清楚了也气乐了,八百敌骑对三千弓弩兵却分散四面,想闹哪样? “不管他们,全军出发,再来以弓箭招呼!” 车弩上弦、调整颇费功夫,大军也不可能停在原地不动。徐湛自信,只凭军中一千弓箭手也可防住这些讨厌的苍蝇。 事实证明,徐湛想的对,但也不太对。这些骑兵不是苍蝇,而是带刺的蜂子。 “继续科目为骑射,无战果者今晚值夜。” 几乎同时,苛巴和悟了对部下下达了内容相同的命令。星旗摇摆,军号响起,四支骑兵开始加速。 “还真敢来?”队伍不得不再次停下,徐湛眼中凶光大盛,“弓箭手准备!” 车弩营中擂起沉闷的战鼓,接下来就是对射,是八百骑射手和一千步弓手的表演。 按理说,为了在马上射击方便,骑射手用的弓要比步弓手用的稍短一些,射程自然也要稍近。但是,白蛮承于白子国,千多年下来家底丰厚,所以白蛮军所用之弓要比车弩营的精良不少,所以弓虽短,但射程却要比对手高出一截。 而且,苛巴和悟了这两家伙太坏了。第一轮进攻摆出的是冲营的架式,只让部下射出了寥寥几箭,为的是衡量彼此的射程和杀伤力,待试出之后便倏忽远去。无人受伤,场中只留下一地车弩营箭雨象蒿草一样插了四片。 然后,在苛巴和悟了的命令下,骑兵队伍开始拉长,单排、每骑间隔两丈余,有如四条随时脱节的长蛇一般开始在四片蒿草外围游击、对射。 移动靶对固定靶,移动射击对原地射击,这种战斗对双方都很难,考验的是双方的战斗技巧。这对星军来说是利好,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在练兵,而且占了可移动和射程上的便宜,至少可以只伤不死。但对车弩营来说就吃亏了,不能出击,还没人家射的远,伤亡不可避免。 “耍我?”徐湛都快把牙咬碎了,但周围不时传来的惨叫让他不得不冷静下来,“护盾!” 车弩营一千五百名长矛兵准确地说应该叫枪盾兵,人手一枪一盾,闻令后后撤,把手中近人高的方腾盾往地上一顿,组成一面斜竖的盾墙把弓箭手和自己护在后面。 苛巴大笑,“这下好,游蛇对笨龟,射死这帮龟儿子!” 射死是玩笑话,当不得真,躲在盾墙后面的,除了偶尔有几个倒霉蛋中招之外,一般射不到。所以两轮之后,苛巴和悟了同时下令停止了射击,在这种情况下跟车弩营比箭矢多寡纯属不智。 停是停,但人不走。 “列队,各部略作休整、总结战斗经验,伺机继续。” 星军的军令遥遥传来,徐湛的鼻子好悬没气歪了,“妈的,跑老子这里练兵来了!” 再气也没法子,这年糕一样的星军打不到、甩不掉,徐湛只能干瞪眼。徐湛没想过在对射时动用车弩,对面的星军太贼,稍有动作便溜,徒费功夫罢了。 “将军,我们突围吧。”骑兵队长哭丧着脸向徐湛请求着,不是全军突围,而是单指斥候队。刚才对射,缺少防护的斥候队损失最大。“那些星军太缺德了,他们不射人只射马啊。” 徐湛回头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数十匹战马,嘴角抽了抽,很明显,斥候队伍是敌人打击的重点,以前派出的斥候到现在也未回来,估计凶多吉少。 本来突围放到晚上才是最好的时机,但看着敌军的架式,剩下一百多个有马可用的斥候要再不抓紧突围,恐怕以后更没机会了。
“我该一早就让他们走。骑兵、弩兵本为互克,但我非守城而是行军在野,敌军又是如此狡诈的精锐,生生被其拖坠于此,真真叫人窝火!”徐湛心中闪过一丝悔意,随后厉声喝到:“你们向越析城方向突围,只要有一人尚存,必把此讯送到波冲手上,让他再派五千人枪盾兵护送车弩营。” “喏!”斥候队长接令转身决然离去。 徐湛双眼暴睁下令道:“走!车并三列,弓箭手在内,外设盾墙。” 大军启程,一来是赶路,二来是为斥候队突围吸引火力。 星军也有动作,悟了带着四百骑兵截堵突围的斥候,苛巴令本队四百人马分散开来,迅速补位,防止再有斥候寻机逃窜。 越析斥候都是轻骑兵,人数亦少,马不如人,器不如人,人不如人,哪能抗得住悟了他们的围杀?星军也不与之近战,奔驰间不出十里,几轮齐射下来便结束了战斗,剩下就是补刀、找活口。 徐湛早就知道这一结果,只是心存万一的侥幸而已,后方的战斗他也不忍观望,只催大军拼命赶路。 未出一个时辰,天色渐暗时悟了所部赶了上来,与苛巴仍就是东南西北四队一起行进,就跟给车弩营外面又加了一层防护一样,亦如一群野狼在围猎,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再狠狠地咬上一口。 “斥候队完了。”徐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虽都是越析人,但相处几月下来还是有些情谊的。收起悲愤,徐湛下令,“全军停止前进,就地扎营。” 此时的徐湛已经打定主意,明天就按这种龟形阵前进,慢虽慢了点,但不出五日也能赶到大营。再者,超过三日后,大营必知有变,一定会派人来接应的。 “只需要挺住,此仇日后必有机会一报!” 徐湛不亏是名将后代,安寨扎营很有一套,各部兵丁也是老手,设置了层层防御措施,以防敌军夜间偷袭。 苛巴和悟了已经知道徐湛是名将之后,而且通过两次交战也看得出徐湛极具军事才能,加上晚上视线不好,人马也需要休息,所以两人都没想过夜袭之事。 “打肯定不行,但咱们可以sao扰,瞅准时机就打他一家伙,这也是高帅教的游击战的特色。”苛巴一脸贼笑地对悟了说。 悟了点点头,“嗯,你前半夜,我后半夜,让白天没捞到战功的家伙们去。打乌龟都不会打,那就当回叫驴吧,也让徐氏听听我星军军号何等嘹亮。” 在军营厮混日久,悟了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小和尚了。 毫无疑问,与星军对战了几场后,车弩营的人心中都有阴影,最可恨的是星军的佯攻很有节奏,专门挑欲睡非睡的时候来。 这一晚夜黑风高、军号嘹亮、蹄声不绝,谁也不知道哪一次是真打哪一次是假打,稍一疏忽便会死人。车弩摆开,也试着发射了几回,但车弩营在明,星军在暗,有没有效果谁也不知道。所以车弩营在一波又一波的sao扰中无人敢合眼,即使是老兵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