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七章 血与泪都一人咽
卿言细细想罢,自己又倒了杯茶,入喉的时候才发现茶早已冷透,想叫屋外伺候的婢女添壶热茶,但是还刚准备开口却又做罢了,将就着喝了几杯冷茶,瞬间从喉咙凉到了心扉,也让她冷静了些许。?. 过了没多久,丁家的仆人开始给住在各个院子的客人送饭了。 托舒望瑾的福,丁家分给卿言几人的院子是给诸位客人中最大的一处,其间空房有七八处,这才让舒晏瑾免于被卿言敢到柴房去睡的下场。 “等等……” 卿言眼见着那几个给自己上菜的侍女就要退下,忙开口喊住她们,见她们都停下来等自己吩咐却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你们……你们可去了舒二公子的房间?”卿言迟疑了许久,才咬唇问道,心里满是郁闷。 那些侍女自然知道卿言说的舒二公子指的是舒晏瑾,一个个的都摇了摇头,其中一个为首的侍女温言答道,“回姑娘的话,我们并未去过舒二公子的房间。” 这也是卿言的命令,说是舒晏瑾不喜热闹只喜清静,丁家的下人自然是不敢妄自去打扰他的。 这可没让舒晏瑾差点哭死,他向来喜欢美人,一直是秦楼楚馆等风月场所的忠实客户,让他吃素是可以的,但是却绝对不可以没有美人相伴,但是自卿言“假传圣旨”之后,丁家的各个主子们还当真以为舒晏瑾是个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忙让府里的婢女少去打搅他,却不知舒晏瑾一个人在屋里是多么的寂寥! 再加上卿言和后厨那边也说了舒晏瑾喜爱素食不沾半点荤腥的事情,这就更让后厨的大厨们严阵以待了,还特意另起灶炉帮舒晏瑾一个人做素食。这下子,做出的菜才是真正的不沾半点荤腥了…… 也差点没让舒晏瑾觉得生无可恋,几乎没饿死在这里。 卿言听了侍女们回的话,心里暗自思量了下,见她们还疑惑的望着自己,便干咳了一声。提高了音量道,“今天晚上舒二公子和舒三公子在外边有应酬,就不回来过夜了,你们也不用去那边送饭了。” 那几位侍女心里没多少疑惑。点头应是,看来这种事情她们是见惯了的,因此也没有多嘴去问什么。 卿言见她们一一退下,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她现在心里可谓是早就乱成了一团麻。若是这些侍女偏还不识相的要继续问下去的话,她可就不知道自己会说出一些怎样伤人的话了。 到了半夜的时候,卿言实在是等得昏昏欲睡,见实在没有舒晏瑾二人的踪影,实在是撑不住了,便打算去安寝,若是到了第二日清晨这两人还没有回来的话,她便直接去求见丁家的各个主子,请他们帮忙,调动人手与舒家的下人一起去寻找舒晏瑾二人。 就在这个时候。她却突然听得自己屋外传来细碎的声音,惊得本来差点坠入梦乡的她一个激灵,立马就看向了门口。 这一看可不得了,卿言发现,自己今日竟然忘记栓门了! 这……这可怎生是好! 屋外的响动明显是朝着自己屋子而来,可是……若是自己过去栓门的时候那人恰好进来了的话,那又该怎么办?而且,这大晚上的,下人们大多也该歇下了,那来的人又会是谁呢…… 卿言心里忐忑不安。却突然发现屋外那人似乎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而且,听来来颇为熟悉。 “屋外的是谁呀?这大半夜的怎的还不歇下?”卿言咽了咽口水,勉强提了声音询问道。内心却是怕的要死,生怕屋外那人对自己图谋不轨了。 “卿言……”屋外那个人小声唤道,听声音,似是极为痛苦。 “知道我名字……那又会是谁呢?”卿言自言自语道,磨磨蹭蹭的移到了门口边,但是又不敢就这样推门去看屋外的那人是谁。 “卿言……帮我……”屋外那人还在喊门。声音似乎比刚才低了不少,似乎是没有多少力气了。 卿言听到这里,也顾不得害怕了,一下子就推开了门,结果发现一个漆黑的身影倒在自己门外,而且还隐隐的传来血腥味,也不知是受了多大的伤,血腥味竟然如此浓重。 “呀……”卿言一见这道黑影瞬间就吓得发毛了,瑟瑟发抖的用脚踢了踢地上的那个黑影,“你,你是谁呀?” 这大晚上的,那人又是趴伏在地上,也不怪卿言认不出他人来。 那人呻.吟了几句,似是极为痛苦,勉强抬起了头来,竟然是卿影找了半天都不见人影的舒晏瑾,此时的他穿着一身尚还算整洁的绸缎长衫,但是表情极为痛苦,脸色也是很惨白,身上还有似有若无的血腥味,却不知道是从他身上哪里传出来的。 “舒晏瑾……你,你怎么这个样子……”卿言也是被吓得不小,颤颤巍巍的就要蹲身下去扶舒晏瑾。 舒晏瑾看了卿言一眼,满门上满是冷汗,咬着牙道,“水……热水,我要沐浴……” 卿言见舒晏瑾这副模样,哪还敢像往常一样刁难他,慌忙的点头应道,“嗯,我马上帮你去叫热水……”说着,边伸手去扶舒晏瑾,她本以为舒晏瑾一个男子会很重,哪想竟然这么轻,看来最多也就是比她重个一二斤而已,也真不知道平日里的那些山珍海味被他吃到哪里去了。 舒晏瑾似乎是连走路都走不动了,卿言将他扶起来搀着他往自己屋里走,这个样子,卿言自然不可能再说什么避嫌不避嫌了。 可是,才刚将舒晏瑾搀扶起来,卿言无意往地上看了一眼,瞬间就又要失声惊叫,但是还好她压抑住了自己的声音,颤抖着问道,“舒晏瑾,你到底哪里受了伤,怎么会出这么多的血?” 舒晏瑾听了这个问题却是死死将眼睛一闭,脸上满是刻骨的恨意,似是根本不想回答卿言的这句话。 卿言见他不想回答自己的话。也不愿勉强,毕竟舒晏瑾受了这么重的伤,叫大夫来看病才是正经事,因此将舒晏瑾往自己榻上一推。便要出门去叫大夫。 “卿言……” “你还有何事?”卿言见舒晏瑾唤她,便又停下了身子,难得好脾气问他。 舒晏瑾这才睁开了眼睛,但是眼里却没有半点光彩,如同木偶一般。僵硬的道,“不要叫大夫……我要热水沐浴,如果……如果你不觉得麻烦的话,可以帮我去向丁家要一点金疮药么?” 卿言看了舒晏瑾许久,才轻轻点了点头,也没有多问,便出门去让丁府的下人去准备热水喝金疮药了。 舒晏瑾一个人静静的躺在榻上,双眼愣愣的看着房梁,脖颈处微微露出来的皮肤不是青紫色就是已经淤血,就连左手和右手的大拇指都脱落了半截。露出了鲜红的血rou,其余隐藏在衣裳下的肤rou就更不用说是如何的惨状了。 待到卿言再回来时,只见舒晏瑾的眼眸半闭不闭的,胸腔的起伏都非常细微,已然是生无可恋了。 “舒晏瑾……你,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卿言被舒晏瑾这副模样给吓到了,忙站在他身边紧张的道,“我帮你拿了金疮药,还有热水也马上送过来了……明日儿,你想吃什么。尽管和我说便是,我保证再也不苛刻你了……你,你可千万得好好的活着呀!” 舒晏瑾听了这话,更加没有反应。直挺挺地躺在榻上,好似要归西去了一般。 “喂……”卿言浑身发着抖,但是又怕舒晏瑾这样一闭眼就真的再也睁不开了,又想起先前他说过的话,不由咬牙威胁道,“你不敢让我叫大夫。莫非伤的是什么不敢见人的地方?你若是再不睁开眼看我,我就让去叫大夫了啊……” 这招倒是有效,只见舒晏瑾听了这话,立马就瞪大了眼睛,恍若回光返照一般,虽说语气还是气若游丝有气无力,但是比起先前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倒是强了不少。 “你……你不要去叫大夫……” 卿言见舒晏瑾终于肯开口说话了,不由蹙眉问道,“我闻着你身上那么大的血腥味,指不定伤口是如何呢,为何不肯叫大夫帮你来看看?留了这么多的血,伤口肯定很严重……还是让大夫来看看比较好,不然的话这伤怎么能好呢?” 舒晏瑾一听到卿言说起了伤口的事情,整张脸都狰狞了起来,吓得卿言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 “你,你那样看着我作甚?又不是我害你受伤的……” 卿言瘪着嘴颇感冤枉,她这大半夜的正是要睡觉呢,就被舒晏瑾给吓醒了,现在还要强忍着睡意来伺候他,偏偏那人还连个好脸色都不给她,还真当她是自己的丫鬟不成?! 舒晏瑾的表情好不容易才恢复了平静,却是更加冷淡了,闭目再也没有理卿言。 就在这个时候,丁家的下人抬了一大桶热水过来,卿言让他们放在隔间里,又给了他们许多的赏银,这才让他们下去。 “得了,起来吧……热水都到了,你自己洗浴吧,我在另一间屋里等你……到时候洗完了叫我一身,我扶你回榻上去。”说着,卿言便要伸手过来扶舒晏瑾,却不料被舒晏瑾一把推开,自己一瘸一拐强忍着痛楚走向了隔间。 卿言本想教训舒晏瑾几句,却瞥见了他身后滴下来的血迹。 舒晏瑾每走一步,便有细小的血珠顺着他身后的衣裳滴在地上,而他先前躺过的那张小榻,上面本来垫了一层厚厚的锦被,现在上面也满是血污,看得人几欲作呕。 卿言脸上满是隐忍,一双素手都忍不住发起了颤。 留了这么多的血,想来,伤口也是痛极了的吧……只是,舒晏瑾为何不让自己叫大夫呢?就算是伤口在极隐秘的地方,那也没有什么是大夫不能看的呀! 卿言在这边房里听到了舒晏瑾稀稀疏疏脱衣的声音,后来大概是入了水,伤口刺痛,卿言便听得舒晏瑾极为压.抑的一声闷哼,显然是痛到了极点,只怕现在是连话都说不出了! “喂……你,要不要我帮忙?”卿言本就是舒望瑾的侍女,而贴身侍女常做的事情便是服侍主子换衣洗沐,只是舒望瑾向来不喜欢别人伺候这种贴身的事情,因此卿言倒是空闲了好几年,到现在为止,是根本就不记得该如何伺候主子们洗沐的了。 说这句话,也不过是出于道义而已,若真的舒晏瑾让卿言过去伺候他洗浴,只怕卿言又会不同意了。 舒晏瑾那边半晌没有声音,就连水声都没有,卿言这下子也有些慌了,小声唤道,“舒晏瑾?舒晏瑾?你还清醒着吗……可不要昏倒水里面去了,这大晚上的,我可不想弄湿衣裳……” 舒晏瑾那边还是没有响动,卿言觉得不对,赶忙往那边走去,还没靠近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再等他看过去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鲜红的一桶血水,而舒晏瑾就昏昏沉沉的泡在浴桶的中间,显然是失血过多而晕过去了。 卿言咽了咽口水,努力压抑住自己想吐的欲.望,她在舒府呆了这么多年,也可谓是被保护了这么多年,哪知道世上的那些个险恶事情,因此现在一见难免是有些接受不了。 “舒晏瑾……”卿言走过去轻声唤了一句,见他还是么有反应,眼睛里也起了水雾,差点没哭出来。 她把舒晏瑾扶了起来,却见到了惨绝人寰的一幕…… 原来,这就是为什么舒晏瑾一直不让卿言叫大夫的原因,身体被蹂.躏成如此模样,只怕舒晏瑾自己心里早就是想自尽了吧! 卿言只觉得鼻子发酸,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扶着昏迷的舒晏瑾起来,给他擦拭了身上的血水,在擦拭的途中,偶有不小心碰到了舒晏瑾伤处的时候,便会听到舒晏瑾在痛苦的抽噎,更让卿言不忍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