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闲坐山丘后,怒骂复颜和
兰君瞪着那本来就很大的眼睛,惊叹道:”我没听错吧,两个铸神跟你的关系居然这么近,你真是他们的后代啊。” 欧觥池不以为意,道:“用得着这么崇拜他们吗?” 兰君的目光闪烁,带着淡淡的兴奋和激动,道:“当然,他们可都是江湖前辈,哦不,是两个传奇,两个神。” 欧觥池看他神采奕奕,脸上的表情与之前在宴会上咬牙切齿的冷酷模样完全不同,不以为意地道:“那是你没有近距离跟他们相处过。在我看来他们两个,年长的满嘴不靠谱的,年少的整天沉默寡言。哪有你说的那么如在云端,云宫大神啊。” 兰君不以为然,道:“那你是不怎么了解他们的能耐了吧。“ 欧觥池切了一声,道:”我这身本事就是他们教的,能不了解他们的能耐吗?“ 这个简单的反问让兰君有些讪然。他转问道:”你还能撑住不倒吗?要是行咱们就轻功离开这里吧。欧觥池苦笑一声,道:”少爷,其实刚才我托着你施展轻功飞到这里,已经用了我所有的内力了,之前我在宴会上中了软筋散,内息被冲散了,一直在静息聚集内力,就为了这一飞冲天,如果继续呆在那里的话,我看要被袁哲敏揍一顿了。正像你说的,我怎么会愿意被一个混蛋欺负呢? 兰君点了点头。 欧觥池道:”江兄,麻烦你帮我看看下面的情形。我没力气站起来了。“ 江兰君向谷底看了眼,道:“没见到牙卿的踪影,但是已经有人陆续过来把倒在地上的人拖走了。” 欧觥池道:“这怎么回事,刚才咱们上来的时候看了一下,袁哲敏很利落的解决掉了所有人就躺地上了。没人去给牙卿大人报信啊,他怎么会派人过来收拾残局?” 兰君沉吟一阵,有些郑重地道:“关于这场午宴的一系列事件,我还是有一些看法的。不过我这人平时不怎么说话。就不说了。“ 欧觥池愕然一阵,道:”你这算什么理由,再说你也不是不爱说话啊,你看你跟我一起不就在一直说话嘛。“ 兰君慢慢低下了头,低声道:”那只是对于你。“ 欧觥池也把头低了下去,低到能看到兰君的眼睛,兰君看到他的脑袋突然出现在眼底,吓了一跳,慌忙地推开他,略显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欧觥池戏谑道:”男人嘛,就得有个男人的样子,别老像个小姑娘似的。我现在都有点怀疑你是不是以前在家的时候被侍女伺候惯了,性格变得和他们一样了?“ 兰君急道:”胡说什么。“ 欧觥池道:”好吧,当我胡说,不过你要是不承认的话,就给我分析分析这件事儿。” 兰君又是沉吟,然后道:“嗯,今天为你破例再开一次口……”欧觥池打断道:“以后还会破例的,而且会经常破例。” 兰君没有搭理他,道:“我觉得这一切都是袁哲敏的阴谋。他看到了张贴的告示后,先是打着帮助牙卿大人的幌子混进这场宴会,然后在每个他认为比他武功高的人的酒菜里下药,偷偷地把软筋散放进去。结果咱们就看到了文巨吴和王烈聂逢这些卓群绝伦之辈,因为‘喝醉了’被扶出宴会。他们的倒地不起其实不是因为喝了太多酒,而是跟你一样,被下了药。跟你的好朋友姬洪铁一样。之后牙卿把他们领了下去安置他们去休息。这时在场上已无人是他的对手也无人能够阻拦他,因为牙卿这个东家已经不在了,然后袁哲敏就装作喝醉了的样子,借着这个自己苦心孤诣制造出来的机会,也借着众人都喝醉了意识不清醒的状态,向在场所有人发起挑战,并凭借宝剑锋利和武功高强,挫败在座的同行与群雄。”说完了这一番话,江兰君像是是吐出了他的心声一般舒坦地吐了口气。 欧觥池一直在听着,这时听他一说完,他想了一会儿,道:“刚才你的推理中,还是有很多漏洞的。” 兰君道:“怎么?” 欧觥池道:“首先你就不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客观的看问题,你与袁哲敏有很深的仇恨,所以出了这档子事儿,你心中总是在以袁哲敏是凶手的出发点分析,这对他是不是有点不公平啊。” 兰君苦笑道:”那你说除了他那样的狗杂种,谁还能干出这种事。“ 欧觥池赔笑道:”别伤心,别生气,咱们就是就事论事而已。先不针对个人。“他看到兰君的神情缓和许多之后,说道:”一开始这个宴会都没有问题,场地啊,歌舞啊,都称得上是精美绝伦。但直到牙卿定下那个‘谁喝的越多,上的酒质量越高,年份越久’的规则我就有点奇怪了。因为牙卿大人是齐国的上卿,参加的宴会不少,有国内的也有国外的,行止见识都远超一般大户,开的宴会从来都是和气团团,热闹非凡。而这个规则定下来,就有些耐人寻味了,按说举行一场宴会,一定要保证这个宴会是有秩序的,是没人来砸场子的,可这个规则明显是冲着让众人情绪失控的方向去的嘛。这样的激励式规则怎么能用在一个牙卿大人如此重视的宴会上呢?“
兰君听后随即摇了摇头,道:”我觉得你言重了吧,正是因为牙卿大人重视,所以才要把宴会办的别开生面,这样与以往不同的酒令多好啊,你想想,一帮打铁卖铁相铁的坐在这里,既不会咏诗也不会讲故事,让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彼此斗剑,怕输了的丢面子,让他们上场舞剑表演,又怕去的人有失身份,牙卿大人又总不能不让大伙儿吃饭,自己在那儿自顾自话地讲事情,所以就只能安排在场子中央奏乐吹笙,调动欢乐的气氛。此时这个促进喝酒的酒令一出,多么符合时机与气氛啊。再说了,牙卿大人身份何等尊贵,一个家宴的豪华程度,堪比一场盛大的国宴。他以这种好酒递增的方式摆出周幽王年间的窖藏佳酿,是最能显示身份地位和对来宾尊敬之情的做法了。我觉得十分得体啊。“ 欧觥池一直紧锁眉头地听完了这番高论,终于展眉道:”你说的确实有道理。不过之前听你说话你没讲几句,我还能接受的了,刚才你一口气说了那么多,我实在有点受不了了。“ 兰君道:”什么接受不了了?“ 欧觥池左手拍住兰君左肩,弯下了腰,十分挫败的说道:”江兄,你确定你从小到大就是这个声音吗?是不是有点‘糙之过急’啊“ 兰君听他指的是自己的嗓音,有些不知所措又不好意思,只得道:“哈,习惯了习惯了。” 欧觥池不禁起疑:“习惯?是让自己习惯他这种低沉沙哑的声音,还是他自己早就习惯了这种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