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险境生机
2071年2月9日，这一天对波先生来说，绝对是黑暗的一天。在他有生以来的记忆当中，这是第一次亲身处于危险当中，还是那种可以要他命的危险。虽然这次经历在波先生之后所遭遇到的事情来说，实在是算不了什么，但却好像打开了一个无形的闸门关，让他以后的生活发生了变化。 R国，河堡市。R国是当今世界的超级大国之一，而河堡市，是R国的第二大城市。波先生的车队正行驶在这座城市中宽广的道路上。在一般行人看来，车队这五辆乌黑油亮，又有着古典风韵的轿车排成一线行驶，已经是绝对不会是和自己身份对等的人。四辆黑色高档轿车一模一样，如果没有车牌这一标记作为区分，它们便好像是“四胞胎”同时登场般，在人们眼前疾风掠过，使人生出应接不暇的感觉。 位于车队倒数第二辆的车子中，波先生正在朝窗外的雪景投向炽烈的目光，只要有可能，他都不会放过欣赏外面景色的机会，那种由双眼传递回来的真实，是他生活中最缺少的一部分。 家族的强大，赋予了他与生俱来的权力与财富，自然而然也成为了限制他活动的牢笼，他不得不在严密的保护下生活着。他的对手们，伙伴们从未见到过他，或者见到的是他的千万个样貌各异的替身。即使是现在，他对手下所展示的样貌，也不是他的原貌，只有坐在他右手边，一脸严肃，注意力高度集中的保镖梁龙，才真正地知道他的外貌。波先生只不过是一个年轻人，而且是一个有腿疾的年轻人，他这一生只能永远地坐在为他准备好的轮椅上。 梁龙面相凶狠，即使是对波先生也是这副尊容，他脸上的威严代表了波先生的权力，也是后者的保护伞。梁龙自儿时开始便是波先生“龙虎”忠实护卫的其中一个，那时他不过是个七岁大的孩子，却已经通晓了数十种置人于死地的杀人方法，周围环境的一草一木，都可以成为他所利用的“武器”，经过了这些年的成长，他的本领和技术不断增长，变成了更加可怕的杀人机器，只要有波先生真身出现的地方，便会有他陪伴，他的身份与波先生般，也是秘密。整个车队将由梁龙通过跟前座椅上安置的监视器来统一指挥，随时能做出灵活应变，车中的人都是波先生的精锐护卫，人人训练精良，足以应付任何情况。波先生的主车中，除去他本人，梁龙，还有开车的司机外，副驾驶坐的是波先生的一名替身，此人同时也是梁龙之下的好手，随时准备为自己的主人献出生命。 波先生及其家族是C国大都会市的无冕之王，无论黑白两道均要畏惧三分，而且其恪守中立的立场也维持着整个大都会市各方势力的稳定，但在R国的河堡市，他们只能算是一个穿着豪华的过客，每一步都要如履薄冰，小心翼翼。这次之所以需要让波先生亲自出马，是因为一批军火生意的会谈，对方是R国声名显赫的黑道头领索卡洛夫。军火生意作为波先生家族中收入的重要一环，是其最为重视的一部分，事无巨细，波先生都要亲自cao作，他比任何人都要明白“先进的武器最能激发起人类内心的欲望”这一句话，由于有过里维斯的前车之例，在此后波先生已经取消了大部分的交易，并准备放弃军火交易这一收入渠道。但唯独与索卡洛夫的交易，必须要由他来亲自谈，在经过了激烈的讨论后，双方终于落实了这场会面，如果顺利的话，这将是波先生亲自处理的最后一桩军火交易了。 这场会谈中，交易的货物本身并不是重要的事情，关键在于波先生与索卡洛夫的会面，两方同是地下军火贸易市场的最大商家，在波先生退出军火贸易后，其龙头将为索卡洛夫所占据，但退出并不意味着放弃，必要的收入，波先生一方仍是要争取的，这场会面也许正是为了以后新的“瓜分”作出新的规定。 “主人，目前一切安好，我们距离目的地只有十分钟的路程了。”梁龙提醒道。 对于这场会面，R国政府已有耳闻，表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实际上却密布监视，其余的竞争对手也是蠢蠢欲动，当然波先生明白最大的敌人是索卡洛夫，对方是愿意继续合作，还是一家独大，他仍然不得而知，这场会谈正是判明索卡洛夫态度的关键。 “货物的情况如何？”波先生仍看着窗外生机勃勃的行人与街景。 梁龙答道：“请放心，货物已经安然运抵河堡市，我们的人已经与索卡洛夫派来的人见面，只等会谈的结果了。”他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波先生注意到这不同寻常的停顿，说道：“阿龙，还有什么要说的，但说无妨。” “是！”梁龙恭敬的道，“主人，我总觉得索卡洛夫这次的邀请有点不安好心，他会这么容易的让我们金盆洗手吗？” 波先生想了想，说道：“当然不会，但索卡洛夫将会知道，这会是一场公平的会谈。如果他想在会谈上杀死我，我敢保证他也活不了，这盘好果子，谁都别想吃。” 车队这时转过一个街角，距离与索卡洛夫会面的地点，尚有两个街区的路程。 “咦！”梁龙感到不对劲，排头车的监控显示一辆大巴公交车出现在道路的末端，歪歪曲曲地朝他们的车队开来，公交车附近的车辆们纷纷被影响到，整条道路前方变得混乱起来。波先生的车队也只好停了下来。 波先生眉头微皱，他知道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梁龙两眼放出锐利的目光，下令道：“全体，强行掉头，原路返回。”梁龙做出离开的命令，这等于放弃了与索卡洛夫的会面，波先生不发一言一语，在这方面上，他是绝对信任梁龙的。 那辆颠簸的公交车原先与波先生的车队隔着几辆车的距离停了下来，但当车队开始掉头后，它发狂了似的提速猛冲，一下撞开了挡在前面的车辆，朝波先生的车队迅速靠近。 梁龙看的一清二楚，大声喊道：“1号车，你们下去挡住对方！” 第一辆掉头的车立刻倒打方向，迎向公交车，其后的车辆连忙进行转弯的动作。公交车并没有停下的势头，速度更快，犹如疯子一般。波先生心里泛起不安的感觉，这绝对是冲着自己来的。 梁龙用力拍打司机的座椅，狠声道：“快******把我们带离这条街！不管用什么方法！”同时发出新的命令：“二号车，给我开枪扫射，别让那车靠近我们！” 命令被迅速实行，二号车上的护卫打开车门，不由分说便向直冲而来的公交车开火射击，枪声打破了街道上的和平，行人们尖叫四起，抱头乱窜。局面混乱起来，但是波先生的座车已经转向成功，随时可以开离。 局面依然失控了.公交车狠狠的撞上车队最后的五号车。“轰隆”，一团巨大的火花从后方响起，令车内的波先生不由自主地震动一下，他回过头去，正好看到公交车与五号车“同归于尽”的惊人场面。 波先生向梁龙望去，他的表情更严峻了，慢慢从怀里拿出了随身携带的手枪。 ---------------------------------------------------------------------------------------------------------------- 混乱好像烟雾一样，不断弥漫。 波先生已经以最快的速度为自己装上机械骨骼，并在梁龙的帮助下将轮椅折叠好，拿在手中，他的双腿有疾病，即使是装上机械骨骼，也不能长时间的剧烈运动，这对波先生将是一个严重的考验。坐在波先生一旁的梁龙不断催促着司机寻找离开的路径，同时戒备地环顾车外的环境。 整个车队仅余下三辆车，先前断后的四号车很可能也是凶多吉少了。但是他们再不能往前开了，人们纷纷丢下自己的车辆，慌慌张张的逃离险境，这些被“遗弃”的车辆成为撤离路上的最大障碍。 “撞过去！”梁龙下令道。 排头车一马当先，朝前猛撞，硬生生的撞出一条通路来，保护波先生的每辆车均是经过特殊改装，其坚固程度远比一般车辆好得多。车内的波先生等人刚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异变又起，原先笔直行驶的排头车竟歪曲地打起转来，梁龙不断地发问，得到的只是嘈杂不清的回音。紧接着在众人的目瞪口呆西啊，冒着白烟“嗤嗤”作响的火箭弹从高处划出一道致命的轨迹，命中已经失控的车辆，巨大的火光与爆炸生出惊人的力量，气浪包覆中，周围的车辆相继爆炸，不少正在逃亡的平民被卷入其中。 “所有人弃车，保护主人。”梁龙同时对身边的波先生以眼神示意，后者知道最关键的时候到来了。 袭击他们的敌人目标明确，而且策略明显。对方以制造混乱的方式，将他们整个车队堵在这条路上，并各个击破。无论其动机是什么，其主要目的一定是波先生，梁龙能迅速做出判断，下令所有人弃车而战，确实不愧为波先生的首席护卫，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即使是经过改装加强的车辆也无法抵挡火箭弹的攻击，只有先离开这些“活靶子”才是明智之举。 仅余三辆车上的所有护卫迅速做出反应，他们离开车辆，但却分从不同方向四散开去，每辆车中均有一名波先生的替身所在，尽管力量分散了，但却为真正的波先生争取到了逃生的时间。 一名替身刚跑动几步，便浑然倒地。眼尖的梁龙立刻判断对方还有人藏在暗处利用狙击枪射击己方，他一边下令己方注意隐蔽，一边拖着波先生等人朝最近的一个街角赶去。波先生这时已经改扮成了另一幅容貌，这种先进的“伪装人皮”技术是波先生赖以保命的一大手段，是专门为他个人订制开发的，这时的他，只是一个与手下穿着相似的护卫。 对面商店的玻璃碎裂开来，几名手持重机枪的蒙面大汉缓缓踏出，以强大的火力朝着稀疏开来的波先生手下无情射击，又是一发火箭弹在人群中爆开，躲在车后顽强抵抗的几名护卫及替身无奈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对方的狙击手开始跟除其余想要逃走的护卫，枪无虚发，没有人能够逃离整个街道的范围。 躲在拐角内的波先生看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这些跟随自己多年的护卫，原本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不仅身手了得，更是对自己忠心耿耿，多次帮助自己化险为夷，如今转眼间便被屠杀殆尽，怎么能不叫他愤怒，悲伤。他真想就这么回去，与自己的手下同生共死，但他也清楚的知道，活着比盲目的送命更重要。这时在波先生身边的，除了梁龙外，还有一名王牌替身和两名护卫，他们作为最核心的保护层，是真正知晓波先生真实身份的人。 几名蒙面大汉持着重机枪朝他们所在处缓缓走来，以火力压制他们，使他们难以脱身。 梁龙领着众人退到墙角处，所幸他们就快离开这一整个杀戮地狱了，警察们显然已经闻讯赶来，已经在隔远处拉起了警戒线，严阵以待。逃得一死的平民发狂似地大叫着奔向警察所在的地方。负责断后的两名手下与随后赶来的敌人展开激烈交火，但只凭他们手中的冲锋枪，根本无法阻止对方强大的火力，敌人很快就会追赶上来。对方有意避开警方，将整个“战场”控制在一条街的范围内，在警察出现的方向，竟没有任何动作。 从车队遭袭到现在，只过去了短短的五分钟，与刚刚那条遭受袭击而混乱的街道相比，不远处警戒线后俨然已经成为了天堂。 梁龙低声喝道：“主人，走！”梁龙大力一拍王牌替身后背，压低着身子，一边保护着王牌替身，真正的波先生则紧跟在替身左手边，三人朝警察所在的警戒线狂奔而去。梁龙有意无意的动作间，仍是在为真正的波先生打掩护，尽管是最后的一段路，他仍不能掉以轻心。 “嗖”尖锐的破风声后，他们跟前的地面被打出一个痕迹明显的弹孔。 “是那个狙击手！” 敌人的狙击手显然已经料到他们要逃跑的方向，向他们发出最后的堵截，而重机枪与冲锋枪的交火声戛然而止，波先生知道自己的两名忠勇手下已经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警察们戒备起来，朝着开枪的方向举枪射击，在火力压制下，狙击手停止了射击。 波先生三人离警戒线越来越近，全副武装的特警向他们用力的挥手，示意他们不要停下脚步，同时冲出几名手持大型防护盾的特警朝他们接近，为他们以及身后逃跑的平民提供掩护。 就在波先生手触警戒线的一刻，他的整个脸感觉一凉。他最后的替身被狙击枪的子弹打穿了大脑，带出的血贱了他一脸，他心中又惧又惊，如果这替身是他自己的话，此时就是这样的下场了。他整个大脑变得混乱起来，一种不知名的沉闷紧紧压住他的脑细胞，使他难以做出多余的思考，自己耳鸣起来，浑然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 梁龙的大声喊叫使他镇定过来：“不要停！” 波先生这时才意味着自己已经穿过了警戒线，一拥而上的警察们将他们挡在后方，同时向开火处施以猛烈的还击。他失去了最后这名杰出的替身，艰难的保下了自己的性命。直到梁龙让他松手，他才松开这名最后这名以另一种方式保护他的忠心手下。 梁龙趁着混乱的场面，拉着波先生躲到一个无人的角落。 “主人！振作起来，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波先生知道梁龙的意思，敌人很快就会弄明白自己是不是真正“死了”，这段时间，是他逃生的最佳机会。 “我们要暂时分开了，主人，不要去我们在河堡市的任何一个隐藏点。”梁龙以快速的语气叮嘱道，“到一家不起眼的小旅店躲起来，请放心，如果我还活着，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由于身体原因，波先生不能长时间的使用机械骨骼，因此他只好除去机械骨骼，在梁龙的帮助下重新坐上轮椅。当然，他已经换上了另一幅容貌，现在看起来，他就是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年人。梁龙帮波先生打点好一切后，又帮他检查一遍，方才放下心来，准备离开。 “要活着来见我！”波先生抓着梁龙的臂膀说道。 梁龙也走了，只剩下波先生一个人。梁龙的任务比之前更加危险，他可不像自己一样有那么多替身，更何况，梁龙的目的正是要引开敌人的注意力，他将一个人面对大多数的危险了，而自己也一样。 波先生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轮椅，他有生以来，从未像今天般亲身面对如此凶险的环境，从现在开始，他要自己去面对了。没有大批手下的保护，没有梁龙，没有家族的支援，在孤立无援的异国城市，他能依靠的，只能是自己了，当然，还有他的宝贝轮椅。 ------------------------------------------------------------------------------------------------------------------ 波先生成功的入住进一家车站旅店，这里确实是如梁龙所说一般，是一家不起眼的小旅店，这家旅店只有一个简单的作用，那就是为那些没有钱住好地方的人提供一个可以住的地方。波先生装作一个受骗的老者，几经交涉后，才被店主“宽容”地收留了，他并不是没有钱，而是不能做出暴露他存在的举动。 一到房间里，波先生便将房门紧锁。 “超脑，终于要再次使用你了吗！”波先生闭上双眼。 这被他称为“超脑”的东西，实际上是一个超级运算系统，集成了当今世界最优秀的科技结晶，包含着高尖端的各种程序。超脑并不是一个单纯的计算机，它的真正能力，便如它名字一样，超级大脑。超脑是融合式的运算系统，也就是可将人脑思维与之结合的一种智能运算系统。在人脑的指引下，超脑将能完成各种各样的人脑思维下的活动，当然这些活动应是能做到的。而波先生这张轮椅，也就是他与超脑系统的连接器。 使用超脑系统，对波先生身体的神经系统影响非常大，因此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波先生是不会使用超脑系统的。自己的双腿残疾，无疑是早年不断运用超脑的结果，在他的要求下，连结器不断改进，使他的身体在使用超脑时负荷大幅减少，但即使是这样，频繁的使用超脑，仍然是很危险的。 现在，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波先生只好再次启动超脑了。 轮椅上的扶手处，探出两条流光闪现的导引线，分别将波先生的双手紧紧绑在扶手上。与超脑系统的连结开始了，波先生的眼前逐渐模糊起来，视野由真实变为被覆盖上一层光感扫描的景象，超脑正在通过他的大脑思维，开始对身边的环境开始“认知”。 波先生集中精神，他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利用超脑将他身处旅店的所有周边环境都置于自己的监控之下。在超脑的运转下，附近所有监控探头都被他以大脑所释放的危险讯号开始过滤异常人物，一旦发现，将会重新传回波先生的大脑中。他试着通过超脑去寻找并联络在河堡市的其余手下，但没有任何答复，其余人一定也遇到了危险，甚至已经遭遇不测。 这些人究竟是谁呢？为何会对自己下这样的毒手？自己现在可以说是孤立无援，这是他最大的劣势，相对的，他最大的优势，那就是没有人见过他的真正面目。 波先生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可以帮他脱离险境和找到幕后真凶的人。 要想让这个人能真正“帮忙”，还有另外几个关键人物，如果他们都能来，那么自己就会有反击的能力了。波先生十分庆幸，自己一直以来专注的情报搜集工作，终于让他在如此的险境中找到一丝生机。 他接连打了几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