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孤傲如鹰
大殿内高大宏伟的金柱上面同样布满灰尘，路过时衣袍不小心刮到金壁，周围便立刻弥漫着一股陈腐的气味，整个宫殿呈现阴森诡异的气氛，偶尔传来一阵呜咽声，却看不见人的踪影。 “毕方神鸟给我们指的地方就是这里，我想里面一定有什么秘密，说不定可以帮我们找到傅千宇的弱点。”江山鸿寅脸上看不见一点灰心，仍然精神焕发的左顾右盼。 晋疏影望着江山鸿寅那双亮得发光的眼睛，问道：“你为什么觉得这里面的东西会和傅千宇有关？” 江山鸿寅收回目光，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微笑：“你看这宫殿阴郁潮湿，四周充满怨煞之气，而傅千宇就是因为怨气难解，所以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晋疏影一听，果然有些道理。不过更让晋疏影惊奇的是，江山鸿寅最近经常一口气说很长的话，不像从前一般惜字如金，不知这个人到底吃错了什么药。 眼下还有一件事情是晋疏影最好奇的：“我看你精神不错，昨晚是不是睡得很好？” 江山鸿寅如实的点了点头：“是啊，因为终于不用一个人躺在树枝上睡觉，所以睡得很好。” “可是我睡的一点都不好，王八蛋！”晋疏影无奈的白了他一眼，同时打了个呵欠，颇有几分困意。 “因为你没睡觉啊！”江山鸿寅眼角带笑。 “你倒是清醒得很嘛……”晋疏影眼角抽搐，很想像踹夜疏离那样狠狠的踹江山鸿寅一脚。 江山鸿寅本想装傻带过这件事，岂料晋疏影锐利的目光如同利剑一般，叫人不由一颤，于是笑呵呵道：“那我们先出去吧，等你休息好了再进来慢慢找。” “没关系，我们可以先找找再出去。”晋疏影合乎情理的客套了一下。 岂料江山鸿寅居然说了实话：“不是这样，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这座宫殿明显布满结界，而你和我都不是破阵的高手，不如先出去找找个帮手，再来行动。” 晋疏影挤眉弄眼的瞪着江山鸿寅，湿冷的空气中明显闪过一丝杀气，江山鸿寅自顾自说：“对了，我记得宋唐不是很会破阵吗？叫他来帮忙最为合适。” “你怎么不走？”江山鸿寅明知晋疏影耍的什么脾气，却故意转过头来无辜的望着晋疏影。 晋疏影睖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为什么从前我都没发现过你这么欠揍！” 江山鸿寅更欠揍的笑了笑，又听晋疏影说：“现在就算我们想出去恐怕也出不去了，这里每条路每道门都一模一样，我们怎么找到回去的路？” 江山鸿寅目光呆滞的望着前方，看似思虑许久才想出一个回答：“不知道，乱走吧！” 晋疏影终于忍无可忍的伸手揪了揪江山鸿寅白皙的脸颊：“你到底是不是江山鸿寅啊？是不是吃错药了？” “我不是江山鸿寅，是陆初寒。”江山鸿寅早就料到晋疏影会这么问，这个答案一直深埋在心里，终于有机会告诉晋疏影。 晋疏影波澜不惊的笑了笑：“那就赶紧找出路吧，初寒哥哥！” 两人徘徊许久，走来走去发现身边的景物都是一个模样，密闭的宫殿里忽然刮起一阵阴风，古老建筑上的灰尘再次飘散，鼻腔之中顿时充斥着满满的灰尘气味。 令人窒息的空气中传来若隐若现的呜咽声，这声音渐渐靠近，越来越清晰，像是个女子的泣诉。 “听到了吗？这个声音！”晋疏影乍地一惊，连忙回过头看。 江山鸿寅自然是听到了这个声音，只是随着晋疏影回头一看时，忽然眼前一黑，像被一双手猛力推了一把，眨眼之间便已穿梭在蓬莱宫外，宫门依然紧闭着。 两人都没看见，蓬莱宫里那双灰败不堪的眼睛里，忽地燃起一颗火星…… 晋疏影眼里尽是惊讶，对江山鸿寅道：“蓬莱宫里是有人的？” 江山鸿寅点了点头：“一定是这样，但不知道是什么人会住在这里，我在蓬莱这几年，从未感觉到蓬莱宫里有生命的气息，只知道蓬莱曾经被外族毁灭，这座宫殿是数千年前遗留下来的。” “看来只能找宋唐帮忙解开蓬莱宫里阵法，找出蓬莱宫里的这个人，看看她到底知道什么了！”晋疏影正说着，转头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那个人脸上褪去从前的桀骜霸道，颇有几分风尘仆仆的落寞，他远远的注视着神情灿烂如初的晋疏影，想起从前晋疏影为了救江山鸿寅的性命，不惜与他拼命。 时过境迁，就算江山鸿寅曾经那样重伤过她，可是她仍然愿意驻足在江山鸿寅身旁，像江山鸿寅的影子，永远不会与他分离。 而夜疏离呢？他又算什么？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早就告诉过自己晋疏影爱的人永远只会是江山鸿寅！ 可是看见她心无旁鹜的跟在江山鸿寅身边，丝毫没有和自己在一起时的心事重重，夜疏离还是不禁心中微凉，就像一个贫穷的人，在寒冬腊月里只能赤足行走。 很痛很冷，可是没有能力找到一双能够取暖的鞋，于是疼痛变为无力，挫败感比身体的痛楚更加可怕。 “夜疏离……”晋疏影浑身僵硬，一时间不知自己该有什么动作，顿了许久还是走到他身边，“你怎么来了？” 原本心中准备了许多要说的话，比如告诉晋疏影他终于找到黄泉盏的解药了，比如告诉晋疏影想不到连宋唐也有喜欢的人，比如告诉晋疏影为了早点把珊瑚珠带过来给她解毒，宋唐和岳绫被他远远甩在后头…… 可是终究喉头发紧，夜疏离沉默许久，才将红色的珊瑚珠递到晋疏影面前，就在他近距离端详晋疏影的面孔时，更加悲哀的发现，他以几百年功力换回的珊瑚珠，终归多余。 他早该想到，江山鸿寅可以治好晋疏影的伤，身体的伤，心里的伤…… “看来你已经没事了，珊瑚珠也是多余。”夜疏离的语气满是嘲讽，眼眶微红，“但这东西还是给你吧，我嫌累赘。” 匆匆将珊瑚珠塞到晋疏影手里，夜疏离转身要走，却被晋疏影拦住，她的目光有些为难，记得夜疏离曾经因为她私自去蓬莱而大发雷霆，这一次他虽然已经答应晋疏影前来，见到晋疏影与江山鸿寅如此亲近难免心中不悦。 在一个屋檐下相处了那么多年，夜疏离的心意她又何尝不懂？若是这世间曾经没有一个陆初寒，她一定会爱上眼前光明磊落的夜疏离。 可是宿命总是这样，有人快了一步，有人晚了一步，兜兜转转总是不能机缘巧合的凑到一起。 “对不起。”晋疏影眸中泛起涟漪，目光闪烁不定。 夜疏离脸色阴沉的注视着晋疏影颇有几分歉疚的面孔，良久才说出一句十分突兀的话：“你能不能抱我一下？” 晋疏影一惊，顿了顿又回头看了江山鸿寅一眼，只见他对着晋疏影目光坦然的点头，似乎并不在意晋疏影对夜疏离做什么。 这些年来夜疏离对晋疏影的好，他早已看在眼里，很多时候甚至自惭形秽，暗恨自己不如夜疏离那样温柔细心，对于夜疏离，他既有惭愧也有嫉妒，却再也不敢轻视。 晋疏影回头注视着夜疏离万念俱灰的脸，点了点头。 却见夜疏离眼眶更红，以一种绝望的口吻对她说：“晋疏影，想不到你这么随便！” 说完后竟拂袖而去，只剩晋疏影错愕的愣在原地。 原本打算在晋疏影眼前佯装洒脱，大方祝福她和江山鸿寅，没想到他还是做不到，做不到潇洒转身，不甘的离开已是他能为晋疏影做的最后一件事。 那颗孤独的心，恍若郁郁青青的山林忽然寸草不生，如同一片绿洲永远荒芜，曾经的希望是她给的，此后也只为她而绝望，夜疏离的心就是如此执迷不悟，如此义无反顾。 晋疏影愣了许久，猛地提起步子追上夜疏离，在这清风徐来的蓬莱仙岛，在仙雾萦绕的桃花树下，曾经无比熟悉的气息竟是那般苦涩，苦涩得仿佛心中戴上枷锁，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你站住！”晋疏影鼻尖发酸，眼眶中的泪水一直打转，却不肯痛痛快快的落下。 她深深的注视着眼前的黑色背影，这道孤独如狼，孤傲若鹰的背影在她心中划下一道深刻的伤疤，就像一根长进rou里的刺，将刺拔出来的时候才是最痛的时刻。 夜疏离并未停止脚步，他行走的方向逆着风，掠过耳根和脸颊的是刺骨的寒意，眼睛里有进了沙的酸楚，可是这条路是他一厢情愿，就算眼含泪水，也只能咬咬牙将一肚子苦水藏在心中。 他没有顾远风的豁达清醒，明知没有结果却仍然渴望晋疏影给他一场梦，明知不会有这场梦却说服不了自己以微笑释怀。 “夜疏离，是我辜负了你！”晋疏影实在拿夜疏离没有办法，只得瞬间移动挡在夜疏离身前。 夜疏离目光黯然，挑着嘴角冷冷一笑：“我对你的好，不是为了听你告诉我这句话！你喜欢谁喜欢留在哪里都和我无关，晋疏影，从今往后我们再无瓜葛，你以后不用再回赤玄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