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磨担秋
他钢笔字也就还可以看，但毛笔字，说实话，他连握笔都握不好。 曾经有一年，他在五婶家帮写门联，他的毛笔字就连五婶这个仅读过一年小学的人都及不上。 李八一看着老人家写的那一手漂亮毛笔字，心中忍不住暗暗庆幸自己的自知之明。如果他真的出场了，那他这个大学生怕是要在班别更要声名远扬了。 李八一的讲话非常简单，他声音洪亮地在话筒中祝贺大家好好玩，争取每一个人都拿到一份奖励，并承诺今年如果大家玩得开心了，明年还会继续赞助，并提出奖金翻倍。 他的话热情洋溢，又干净利落，特别是最后的承诺惹来了满场爆炸性的掌声。无数的人欢呼着，跳跃着，口哨声一片。 就连老人也不例外，他们毫不吝啬地将掌声和赞美声送给了李八一。他们太怀念过去大生产队时代那个热火朝天的日子了。 “咦！我老表讲话才讲得好哦。”王光琴也跟着使劲鼓掌，她满脸放光，看着手捏话筒的李八一一脸崇拜之色。 小妹、王光琴和大舅母三人都站在埂子下面，听到无数人在欢呼雀跃，听到朋友的赞扬，李莲激动不已，将手掌都快要拍肿了，为自己有这样一个哥而自豪。 “你哥是做了好事啊！我们村已经有好多年没这么热闹了。”大舅母满脸羡慕地说道。 旁边的人认出了李莲，纷纷跟她打招呼，李莲也热情地一一回应。 在小树林旁，李远方正在跟几个关系处得好的人聊天，他穿着一身崭新的黑色毛呢中山服，下着铮亮的黑牛皮鞋，显得神采奕奕，精神头十足。 听到儿子的讲话赢来了这么多人的掌声，他一下子像吃了蜜一样，整个人满面红光的，甜进了心里面。 班别人大多都是汉族，但很多习俗包括婚嫁丧葬都有很深的彝族影子。而李八一小时候打过的磨担秋就是彝族沿袭千年的传统体育项目。 磨担秋一般支在地里面，到过年的时候，地里的苞谷早已收回家，地表也被犁翻了起来，土层松软，就算有人打秋不小心跌下来，也不会伤到。 因为有了钱，很多事情都好办。像场坝上面这块地，以前本来是大集体的秧田，荒废下来后，很多人家敷土掌房都去里面挑泥巴用。 渐渐的，这块起码有五六亩大的秧田就变成了牛滚塘，大塘小塘、坑坑洼洼的，惹得苍蝇蚊子飞。再后来，有人拉土去填起来后，三家人分割了去当地种。 不过最近几年因为干旱，加之猪鸡牲口残踏，收成并不好。 吴勇去一说，然后给了三家人每家十五块钱，三家就高高兴兴赶着牛、拉着耙子将翻起的土块耙碎拖平。 这块地上，一共支有两架磨担秋，一大一小。此外还立有一排甩秋（又叫秋千），李八一数了一下，有九个。 磨担秋的做法极为简单，只需一根大碗粗细且木质坚硬的树干，比如栎树、鸡嗦子树之类，将它们竖于场地中央，顶端削尖，打磨成儿臂粗细的圆轴，作为轴心。这棵秋桩一般大人玩要两米来高，小孩子玩只需要一米就够了。 另外还要一根六米长的松杆（小孩子减半），将中部凿一圆孔，并在两端末梢钉一木条，成十字形，防止落地时秋杆砸在地上磕伤人。 将秋杆横置于秋桩顶上，再在圆孔和轴心上抹些黄油或猪油。这样，整个磨担秋就算是做成了。 玩耍的时候，只需要两个体重相当的人，分别匍匐在秋杆的两头，然后一方推动秋杆助跑几步后，迅速腾空而起，等到另一方落地后，同样助跑两步后用脚使劲蹬地，使杆弹起，如此反复，使秋杆两端交替上下，旋转不止。 当然，如果有体重不相称的，也可以玩，重者可以往秋桩方向移动一点，而轻者则往外一点。 此外，两个人可以玩，四个人也可以玩，两两一边就行。 而甩秋，以往是在两棵树之间绑一横木，然后拴上绳子，或者是在大树横生出的枝桠上直接拴绳子。但现在这种地方越来越难找了。 李八一在拓城的时候跟父亲交代了一番，就按照傣族的做法，砍大蛮竹来三棵三棵交叉扎在一起，成八字形脚，然后在交叉上端平放一横木，拴上六米长的绳子也可以玩。吴勇他们就是这样做的。 “噼噼啪啪……” 鞭炮声结束，红布扯下，磨担秋和甩秋的比赛可以开始了。 “八一，你去给我们开第一秋吧？”吴勇建议道。 李八一犹豫了一下：“这个磨担秋我小的时候玩过，长大后就再没玩过了，也不知还会不会玩？” 吴勇一见，有门，赶忙推着李八一往场地中心走：“嗨！有什么不会的，你一担上去就会玩了。” “可是谁跟我一对呢？”李八一回头往周围的女孩子堆里看去，望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合适的。 就在这时，人堆中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我跟你一对，行吗？”说着，一个身材高挑、皮肤稍黑的年轻女孩走了出来。 她上身穿着一件红色纱衣，下着黑色西裤，长得健美阳光，此时正用热烈的眼神看着自己。 “死丫头，要得唵？他是你大耶呢嘛，我们是亲戚，是侄女关系。”王光美笑着呵斥道。 “哦，表姐，她是你姑娘？”李八一有些疑惑地问道。 王光美道：“是啊！我大姑娘呢嘛，你经常在外面读书，不熟悉她。” 李八一笑道：“哦！竟然这么大了，长得真快，比你都还高了呢！没事，就让她来吧。”说着向女孩招了招手，“来吧。” “好耶！”女孩高兴地跑了过来。 母亲就在旁边，笑骂道：“这个背时儿子，要得咯？” 老舅嘿嘿笑着，没有说话。 按照打磨担秋的习俗，一般都是一男一女，或者两男两女，男女之间不能是亲兄妹关系，血缘太相近的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