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消息

    说起来，上海发售第一批认购证的时候，不说无人问津，但起码是“门前冷落车马稀”，要靠银行信贷员去四处推销，磨破嘴皮。

    三十元一份的高价认购证，吓退了习惯于算小账从没赚过大钱的上海人，也让很多人望而怯步。要知道，这个时候，上海的工资一个月也就在三百元左右，而全国其他地方，差不多就是两百来块。

    很多的人搞不懂，这认购证怎么比股票的价格还要高，一元一股的股票发行价才六至八元，可认购证却要三十元。

    当时发行认购证，上海各大银行储蓄所全动员起来了，成了代销点。银行工作人员除了柜台零售外，信贷员还到自己管辖的工矿企业去推销。

    当时规定每推销一份认购证，信贷员可以有百分之一的佣金提成，即提成三角到五角的小钱。

    可是信贷员使出了浑身解数，却战绩不佳，大多数人认为，四处推销的东西不是好东西，多少有点骗钱的感觉。

    银行工作人员见推销难度如此之大，也认定这不是个好东西，所以，很少有人想到自己也买一点，而且当时法律也没有禁止工作人员购买认购证和股票。

    “有一位姓李的教师在认购证购买的最后一天的最后一小时，经过反复测算，也经过反复思想斗争，终于鼓起勇气带着六千块钱迈进银行储蓄所，准备买两百份认购证，结果他刚站到柜台前，就听里面一位小姐对旁边一位男青年说：又来了一个‘冲头’！”

    的哥说到这里就顿住了，他斜侧着脸向两人解释道：“冲头就是我们上海话傻瓜蛋的意思。嘿嘿！”

    见两位外地佬被自己的话吸引住了，司机就得意地嘿嘿笑出声，李八一知道他在等着自己两人发问，就凑趣地道：“那后来怎么样了？”

    的哥哈哈大笑：“后来就是，那自尊心极强的李老师听后火冒三丈，拔腿就走，这一走啊，李老师就留下了世纪性的遗憾。”

    说到世纪性的遗憾，的哥也咂了咂嘴，满脸遗憾状，他侧脸问坐在副驾上的李八一道：“你说，将近一百万元的财富与这个李老师失之交臂，这一痛楚会不会使李老师刻骨铭心而终身难忘呢？”说完，他还莫名地哈哈大笑。

    刘桂林失声道：“一百万！六千块钱买认购证就能赚一百万？”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真实的事吗？”

    “那当然。”出租车司机断然道：“这件事在我们上海滩人人知道！那李老师还是某某中学的高级教师呢。我儿子就在他们学校读书。”

    通过跟的哥的交谈，李八一了解到想购买认购证的人应该不少，这主要是购买第一批认购证的人许多都赚了钱，甚至有个别还赚了大钱，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的反响。

    就像出租车司机跟李八一讲的李姓教师的故事，在上海滩流传很广，故事估计是真的，但是不是有人故意放出去的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主流媒体又不准报道，都是民间口耳相传。

    每一个说的人仿佛都亲身经历过一样，个个说得绘声绘色、眉飞色舞。

    的哥笑着说，他明天也打算去买几份玩玩，如果中签了，就发点小财，不中也没关系，就当捐给福利会了。虽然感兴趣的人很多，但没有见哪儿有人提前排队。

    出租车将两人拉到了广东路的万国证券公司，在刘桂林付车费的时候，的哥提醒了两人一句：“你们有空可以到万国黄浦营业部转转，那里自从认购证被黑市炒起来之后，周边饭店都成了炒家云集之地。在那里，什么信息都有。”

    “谢谢大哥！”李八一真诚地感谢道。

    的哥笑笑，一溜烟就走了。

    此时，差不多是吃晚饭时分，营业部已经关门，李八一一连拦住两个路人询问，知道真不用提前排队，明天一早会有三百多个网点同时发售认购证，像银行、储蓄所、证券公司营业部都可以买到。

    李八一放下心来，他实在是被前世网上看到的810风波影响到了。在共和国，其实认购证也才发行了一批，它的真正威力和影响力还没有扩散到全国各地，而上海人本身爱算小账，做事谨小慎微，所以大规模的抢购现象应该暂时还没有形成。

    当然，最主要一点，应该是国家对待交易所是不宣传、不干预的态度，也不准主流媒体播报股市信息。而股市，恰恰是最需要信息的地方，像这次发售认购证的公告都只是登载在交易所自己办的《证券报》上，而且从登报到售卖，中间间隔竟然只有短短的两天，远处的股民肯定连赶都赶不到。

    如果不是刘桂林建议李八一买一个传呼机，然后两人还去交易所办理了股票发送信息，两人也不可能知道第二批认购证发售的事。

    现在想想，一个月多交五十块钱的服务费和十块钱的股票信息费，实在是值。

    一个戴眼镜的青年，扛着一个大蛇皮口袋在街上晃荡，后面跟着一个提密码箱的中年人，这幅场景实在太引人注目，不知道的以为是外地来的民工，如果让人知道包里面装的全是钱，那肯定得出大事。

    李八一用蛇皮口袋装钱，也是考虑到不张扬，而且他用的是两个蛇皮口袋套在一起，从外面根本看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刘桂林带了十万现金在身上，不过他用的是密码箱，携带起来比李八一方便多了。

    在拓城机场检票的时候，两人身上带那么多现金，还是引起了机场人员的注意，折腾了一番才搞定。

    两人一商量，决定就在万国证券公司附近找一家酒店住下，免得第二早上起来多跑路。巧的是，证券公司附近就有一家国际连锁酒店，虽然有些贵，但胜在安全。

    现在两人有钱了，刘桂林也不用考虑拿去单位报账的事，所以两人将密码箱和蛇皮口袋都拿给前台寄存了起来，并开了两个标间。

    钱是李八一付的，前次因为他本钱少，吃住都是刘桂林帮他付账，这次他就抢着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