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 出席
中秋节前夕,沛王府的马车在沛王爷与朱纬、朱纪和朱纵的护送下顺利地上路了。 中山王的封地与沛王的封地中间隔了河内郡。 南宫昭的老家。 朱璺只想着马车能早早地路过去,千万千万别在河内郡碰上南宫昭。 一直禁足的郭夫人终于有了松口气的机会,她叫朱璧和她同坐一辆马车,丁夫人与朱璺坐了一辆,两辆马车一前一后,中间的是杜老太妃与五公主。后面的是几个上了年纪的大娘挤了一车,最后面的两辆马车里坐的都是婢女,还有老夫人挑的礼物及各位主子的换洗衣物等。 每辆马车的前面赶马车的地方除了马车夫也坐了一个婢女。 马车队伍浩浩荡荡地朝中山王的封地驶去。 他们在天黑之前抵达了中山王府,期间路过河内郡没有歇过,初次来到这红枫满地的异乡,大家都不禁被这景致吸引。 老夫人道:“婚礼在明晚,明日白天我们抽个空出来逛逛。” 荣姑姑笑道:“老夫人若有兴致,我们大家都可以沾光了。” 正说着,中山王朱孚同夫人出门迎接,后来还跟着即将要当新郎的朱觅。 朱孚着人配合着沛王爷,把马车上的箱笼一个个卸下来,乌压压的一群人和箱笼挡在中山王的府门前,里外不通。 站在外面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大家都对沛王爷的两个水灵灵的姑娘极感兴趣。 只见这两位姑娘穿着时新袄裙,一个气质脱俗如空谷幽兰,一个乍一看如牡丹,再一看如盛开的,红菊。头上戴的饰,大家都没见过,再看看她们手腕上套的,是水头最好的翡翠镯子。 中山王府的下人们又比较着沛王爷身边那一群婢子和小厮,衣裳料子不在她们之下,大家不由得对沛王府慎重起来。 原本以为杜老太妃与沛王爷不来的原因,有可能是沛王家的落寞,想不到初次见到沛王爷的一众人等,粉碎了下人们之间盛传的衰败谣言。 看她们的穿着打扮,就是从京都繁庶之地来的! 因为杜老太妃是被邀请来作主证婚人,即使落寞,中山王府的下人们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中山王府治理有方,下人们办事认真,一丝不苟,府里的规矩比沛王府还甚,老夫人来的这两日里,现这些下人们都已经习惯了行事的规矩,即便中山王夫人闲散一月,府里的事情还是照旧行事不误。 中山王夫人个性温婉,看起来不像个厉害角色,但她厉害就厉害在会很察言观色,王府的下人们都拥戴她,背后不服的少之又少。 她同样出自河西大族郭家。 虽然与郭夫人不是真同宗,但因为她的父亲曾与郭夫人的爷爷,就是郭太后的父亲攀过亲,将自己的一支并在郭家一支之下,连了宗,所以她视郭夫人为堂姑姑。 郭太后为堂姑奶奶。 中山王夫人为众人预备了接风洗尘的美酒佳肴,杜老夫人吃了几口饭,因长途劳累吃不下去,想要喝口淡汤时,郭氏就笑道:“老夫人一路奔波,现在没什么胃口吧,孙媳妇特意备了木瓜炖煮的小米粥,比做汤的手法还繁复些,老夫人要不要先尝尝。” 郭夫人想要毛巾拭手时,没等郭夫人开口,郭氏就笑道:“来人拿一块温热的毛巾给堂姑姑。” 老夫人心里对她的机灵反应颇为满意。 郭夫人也喜出望外。 这位小郭氏简直神了,把人的心思都揣摩透了。 “房间一个月前就收拾好了,被褥也是全新的,还有老夫人爱吃的京都名点,也差人准备了不少,就等着您过来。终于把您盼过来了。”郭氏笑道。 郭夫人问道:“蒋家的嫁妆可送来了?” 大家都听说过蒋家要给蒋全姑娘出一百零八担的嫁妆,级别和郡主差不多,不知道真不真。 五公主与丁夫人也极为好奇。 朱璧更好奇。 自从蒋家遇上麻烦后,蒋全姑娘就不常来见她,她身边也只有个李惠姑可以说话,李惠姑又不是正儿八经的名门望族出身,和李惠姑接触多了,朱璧嫌掉价。 所以与李惠姑渐渐地有些疏远。 中山王夫人郭氏笑道:“都放在后罩房里,整整七十二担。其有中一百零八套的嫁妆瓷。东西都是好东西,不过可不像传闻中那么多。” 郭夫人好像松了口气似的。 蒋全姑娘的嫁妆缩水了一小半,日后她的长乐出嫁,在嫁妆上就不会被比下去。 郭夫人笑笑,“不是说一百零八担吗?难不成我听错了,是一百零八套瓷?” 郭氏道:“堂姑姑没听错。原本是打算这么多,但是您想现在太尉被皇叔盯着,避风声都来不及呢,哪还敢搞这么多嫁妆。” “真是好借口。”朱璧乐了,“凑不出来就凑不出来,估计这些就是蒋家的家底了。” 郭氏笑笑不语。 几个婢女簇拥着喜气洋洋的朱觅走了进来。 他看见祖奶奶,就快步迎了上来,掸直衣襟,恭恭敬敬地作揖:“祖奶奶,可把您给盼来了。觅儿就等着您呢。两个月没见,祖奶奶越来越显年轻了。” 朱觅虽然不常相伴在身边,但也是杜老太妃最亲的嫡孙子之一。较之年轻尚幼就不得不袭爵当家的朱孚的不苟言笑,朱觅就显得活泼多了。 这也因为他有个好大哥的缘故。 虽然中山王这边没有了长辈扶持,但是沛王爷时常过来照料,指点,所以中山王府的日子过得有声有色。 老夫人笑道:“觅儿等的可不是我这把老骨头,是你的新娘子才是。” 听到老夫人的打趣,大家失笑。 荣姑姑道:“觅儿现在这嘴巴越来越甜了,就像名字蜜儿沾了蜜似的。难道是知道老夫人带了稀罕的宝贝过来。” “什么宝贝?”朱觅的眼睛亮。 荣姑姑笑道:“不是给你的,是给你媳妇的。” 朱觅想了想,道:“那我也想看看。” 老夫人叫侍喜把那个预备好的匣子取来送给朱觅,没等老夫人说打开看看,朱觅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紫檀木的盖子,是杜老太妃传给媳妇的镯子。 有了这个,就表示老夫人对入门的新媳妇的肯定。 中山王夫人就有这个,但因为意义重大,她小心翼翼地收起来了。 朱觅也知道这镯子的份量,鸡血石打造的镯子红透透的,就像艳丽的红霞,朱觅叫人小心翼翼地收好。 老夫人问道:“觅儿叫了谁陪同接亲?明早几时出?多少人跟着?” “就让纬堂兄和我舅舅一同去。” 朱觅的舅舅就是郭氏的哥哥郭德,他后来过继给冥婚的平原公主与文昭甄太皇太后的侄孙甄黄,封平原侯,现掌管着宿卫禁军,与南宫师在一处共事。 正说着,奶娘牵着刚睡醒的少主子过来请安。 老夫人看到萌萌的曾孙子,心化了一般,抱到膝上,郭氏担心孩子压坏老夫人的膝盖,叫琪哥下来。 老夫人摇摇手,笑道:“琪哥长得真皮实,今年有六岁了吧?可识字了?” 老夫人本来问的是郭氏,万万想不到琪哥不怕生,慢条斯理地回答她的问题:“曾祖奶奶,过了生日我就七岁了,我背诗经。老先生教得好,琪哥喜欢老先生。” 奶声奶气的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荣姑姑已经叫人拿了长命金锁过来,还有四季的衣裳虎头帽子、风车泥人皮球等各色东西,林林总总的一整箱子。 郭氏眉眼笑眯成一条线,叫琪哥快谢谢祖奶奶的疼爱。 琪哥很乖,有模有样地站起来,然后恭恭敬敬地像个小大人似的跪谢,老夫人看得喜欢不得了,把琪哥揽进怀里,对着琪哥的娘道:“难为你把琪哥教得这么好啊。” 郭氏也很自豪,笑道:“琪哥有老夫人疼爱,也是琪哥的福气。” “琪哥可入塾了?”荣姑姑问道。 难得琪哥这么懂事,和她的卫儿简直天壤之别,荣姑姑就想多打听打听郭氏的育子方法。 郭氏笑道:“还没呢,不过请了本郡有名望的大儒,教着识字。卫儿与我们琪哥年纪相仿吧。他请了哪位先生?”
“还是宫里出来的蔡先生。”荣姑姑道,“也没有入塾呢。不过你的琪儿比我的卫儿要懂事多了。” 郭氏谦逊道:“我上次见了卫儿,觉得卫儿长得很秀气也很有灵气,说话也很礼貌,五公主谦虚了。” 郭氏说着,看见朱璧有些不自在,好像不太喜欢听长辈们唠叨,她们坐着也是无聊,就忙笑道:“长乐你和宜安先去沐浴吧。热澡水都备好了,你们洗完澡就回房歇着。” 朱璧求之不得,拿眼看向她的母亲郭夫人。 郭夫人道:“去吧。” 朱璧松了口气,喜之不禁地离开了。 朱璺也跟着走出来。 中山王府她是第一次来,觉得这里的地比京都要平实开阔,沿途所见河流甚少。 中山王府的下人穿着簇新,但颜色都很朴素,一个上了年纪有些见识的婢妇笑道:“两位姑娘请随我来。” 朱璺认得这个婢妇,她是中山王夫人的陪房,在主子面前有些薄面。 朱璺道:“沐浴也得一个一个来,就让我六姐先去沐浴吧,我在这里随处走走,等好了你再来叫我也不迟。” 婢妇笑道:“也可。那么长乐亭主请随婢妇先前往澡房。” 朱璧没有搭理朱璺,她先洗是天经地义的,难不成还要等着庶女洗完才轮得到她。 中山王家的婢女们看到院子里桂花树下的的朱璺时,都不由得多瞧一眼,被谪仙一般的明康捧上天的至真至善的宜安就是她。 常年没走出过封地的婢女们此刻都注意着朱璺。 心里叹服着明康的眼光,这朱璺真如明康所言,是她们见过的最漂亮的姑娘了。 她那个嫡姐和她站在一块,明显就被比下去。 荣姑姑的婢妇牵着李卫来了,牵着李卫的婢妇是奶娘。 奶娘看见朱璺,先上前道:“七姑娘,可看见你荣姑姑了?少主子刚醒来,就想见他的娘。” 朱璺回过头指了指正厅的方向:“都在那里呢。卫儿有伴了。堂婶的孩子琪哥聪明乖巧,两个人能玩到一块。” 李卫也才六七岁光景,自然不太懂大人的话,不过听说有伴,他喜出望外,道:“七姑姑,说的是女孩还是男孩?长得漂亮吗?好不好看?我只喜欢漂亮的,丑的不要。” 朱璺忍不住失笑,轻刮着他的小鼻子,道:“和你一样是个小男子汉。你可以和他投壶啊。” 听说是男的,不是女孩,李卫转动着滴溜溜的大眼睛,嘟着嘴道:“我才不要和他玩呢。” 奶娘无奈地笑道:“和尚书大人简直一个模子出来的。” 奶娘接着对朱璺道:“我先带少主子过去了。” “嗯。”朱璺点点头。 转身时现中山王府里很多婢子正朝她望来,估计是没有见过她,多看一眼吧。 朱璧的澡洗得很慢,与其在这里等着,不如找一处雅致的地方先坐会。 朱璺不知不觉地走到另一处院子门口,红枫树下,一个婢女正背对着她坐在那里暗自垂泪。 朱璺好奇地走过去,站在她背后探过头看了看,只见那婢子不仅无声抽泣,而且还在一针一线地缝着羊绒袜子。 朱璺走至那婢子面前:“你哭什么?” 突出冒出一个国色天香的仙女,婢女懵住,泪水还挂在脸上,及至反应过来,忙拭干泪,道:“奴婢没有。” “是不是袜子针脚缝错了?但也不要哭,你替谁缝的袜子,我去告诉那人饶恕你就是了。” 婢子手握着袜子很紧张。 不知道眼前的姑娘是什么来头,但是她知道今日觅二公子的祖奶奶要过来,想必就是京都沛王爷家的姑娘。 婢女已经顾不得伤心了,忙道:“姑娘不用担心奴婢,奴婢只是,只是觉得舍不得。” 至于舍不得什么,她没有说,一脸懵逼的样子叫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