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 疯婆
“杨jiejie不追求这些,那也就是说不讨厌?”朱璺笑问。 说了这么多,朱璺只给了她一个风轻云淡的笑,袁四却一如继往地绷着脸,没有原谅她的这些想法。 杨柳叹了口气:“是啊,钱财地位权势本是身外之物,活在自在才好。” “那杨jiejie现在活得不自在吗?”朱璺又问道。 杨柳摇摇头:“也说不是不自在,只在是终身大事上多少有些难过。自己作不了主。” “那如果撤销了与我大哥的婚事,杨jiejie还自在吗?” 杨柳微怔,道:“宜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朱璺点头笑道:“当然知道,站在杨jiejie的立场上,宜安感同深受啊。” 袁四姑娘在桌下的腿悄悄地踢了她一下,示意她别乱说。 朱璺若无其事地继续道:“那样的话,杨jiejie可还自在了?” 杨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是自然。若没有这桩婚事,我还会像从前那样开心,可是,宜安,你会帮我吗?” “我帮你同我大哥说说。这几****静等着我的消息。”朱璺淡笑,“我大哥又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我会好好跟他说,让他主动放弃这门婚事。不过——” 说到这里朱璺一顿。 杨柳紧张道:“不过什么?” 袁四姑娘生气道:“宜安,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你以为这样做是在帮柳儿吗?你其实在害她。” 朱璺淡笑:“袁jiejie别担心。我当然是在帮杨jiejie了。” 她说着望向杨柳,话锋一转,“不过你保证,就算选择那位寒士,也要等你的大哥点头,才可以下嫁。除些之外,他说什么都必须告诉你大哥,一字不漏。” 杨柳有点吃惊,也有点懊恼,一字不漏地把心上人的话告诉大哥,她怎么说得出口。 她吃惊地看了一眼朱璺,一时哑口无言。 此时袁四姑娘也明白了朱璺的良苦用心,就在旁边若无所思地赞同道:“这倒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柳儿,你可以考虑考虑。” 见杨柳没有吱声,袁四催促道:“柳儿,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宜安已经答应你帮你说服世子,你也没有与那个人断关系,只不过要把他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你大哥,这对你有什么损失?顶多,宜安的用心,是想让你把自己的快乐与你大哥分享吧。” 朱璺抿唇不语,静静地等着她回复。 杨柳一阵难过。 她心绪不宁地看着一眼宜安,见宜安也定定地看着她,在等着她说话。 说实话,宜安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只不过提出这一点点小小的请求,她不是那种得寸进尺的人,会在这个时候与朱璺讨价还价。 而且那样做,也太逼人了。 她又不敷衍朋友。 毕竟朱璺是真心为她着想。 杨柳垂下去的视线再次抬起来,看了看她,道:“宜安,你真得要帮我?” “是啊,杨jiejie也说过了,不讨厌现在的生活,只不过因为与我大哥的婚事惹得你不自在,既有这样,我就劝劝大哥主动放手,还你一个自在。” “但是,那个人与你的事,除非你大哥点头才行。在你大哥没有点头之前,我更希望杨jiejie一直不变地享受着现在这样平平淡淡的日子。” 杨柳轻轻地咬了咬唇。 她实在没有办法把那个人所说的话一股脑儿地告诉大哥,若是大哥知道了那些混账话,要气个半死。 想到这个,杨柳有点难为情。 她好像做得过分了。 明知道大哥都不能听的话,为何她甘之如饴。 只因为世子没有说过这些混账话? 世子只会像个生疏的人一样待她,好像待个陌生的客人。 而那个人,却尽会拣好听的话说给她听,且句句都是对她的爱慕,然而却不能像世子那样正大光明地给名份,只是希望她能跟着他远走高飞。 走,又能往哪里走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世子会受得了这口气? 所以不声不响地离开,绝不可行,稍有不慎会连累到自己的家人,而那个人家徒四壁,孤儿寡母的,一起离开,干净利落,自然没有可担心的亲人。 杨柳想着想着,忽悟出宜安的良苦用心。 她眼里酸涩,抬眸道:“宜安,我答应你。” 朱璺长松一口气:“杨jiejie,那就这么说定了。” 杨柳汗颜。 她真得想不到朱璺会这么帮她,不仅遂她的心意,还担心她受骗,一定要她把心上的人的一言一行都说给大哥听,让大哥做评判。 她的大哥是真心为她好的,不掺杂任何的私利。 不像她的堂叔堂婶,夹杂着升官财的利益计较。 三个人在包厢里用过膳,天也渐渐黑了,敞开的窗子外面,广场上的莲花灯亮起来了。 广场上人头攒动。 南宫昭的征蜀的事迹传扬得更开,不时地听到楼下有人在赞叹着。 朱璺终于答应了帮助杨柳。 杨柳现在的心情畅快,很自在。 她竟然先提议道:“我们去广场上走走吧。” 袁四姑娘和朱璺附和着陪同她一起去广场上散心。 就在这时,人群里一阵sao动,三个人循声望去,看见不远处的墙角聚集了很多人,其间还充斥着阵阵惊心的抽鞭声,这个声音在热闹的夜市里显得格外刺耳。 她们拨过人群时,只见一个衣冠楚楚的男子正举着马鞭狠狠地抽着地上的女子。 那女子狼狈不堪地低着头,蓬头垢面,身形枯瘦,咬着牙忍受着鞭子。 唇齿之间已经咬出了血痕,同她身上的鞭痕一样的触目惊心。 责打她的男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还有不停地骂着,打着。 围观的路人没有一个敢上前拉架的,因为大家都以为是两口子在争执。 朱璺仔细地看了看那个妇人,估计三十多岁,饱经风霜的样子。脸色病怏怏的好像很疲惫。 那妇人的余光突然看到了朱璺这里,像被雷电劈了般大惊失色。 站在朱璺旁边的朗月眸子微微眯起,这个妇人竟然是她找了好几天没找到的房婆子! 自从上次从吴郡接回后,起初这个疯婆子还老老实实,很守规矩,可是后来竟然在她一时疏忽大意下逃脱了! 为此,姑娘去凤洲围场的那几日,她没少花工夫找这个女人,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朗月突然找了个借口离开一步。 她找个无人的地方,了信号弹,然后就有两上蒙面人神出鬼没地出现在她面前。 交待了房婆子的事后,蒙面人在不远处紧紧地盯着那群围观的人,等着恰当的时机下手。 朗月赶回来了,正好听见朱璺在问旁边的人:“那个女子是谁?” “是这个男人的婆娘,听说神智有点不清,不知道又做了什么坏事,惹得她男人又在打她。”围观的一个大娘摇头道,“其实这些都是借口,还不是为这个女人下不了蛋。哎,真是个可怜人,也不知道脑子坏掉后,被多少人害成这样,一个孩子都生不出。要是能生孩子,什么都好说,谁还打她。” 听了这话,朱璺看了一眼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 那个男人颐指气使地骂着。 周围的看客里也有兴风作浪的,自己是女人还瞧不起女人的下贱种子,在七嘴八舌。 “这个疯婆子,简直像个鬼。丑死了。” “是啊,都这副德性了,还让她生孩子,有得生不得养,幸亏生不了。” “一无所用的女人,还不如跳河去死。” “生不出孩子,留下她只能吃喝,传宗接代都做不了,还活现世干什么?” “真没见过这种惨女人呢。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 周围的人都被这件事吸引过来。 好好的看花灯变成了看人。 那个女人瑟缩成一团,浑身又脏又是血迹,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身上的衣裳也是破破烂烂的,她好像看到了什么害怕的东西,比鞭子落下重重地抽在她身上还要恐怖。 她往后退,试图拉开与朱璺这边的距离。 “这疯婆子好像很害怕我们。”袁四姑娘漫不经心地道,“要不要救她?” 杨柳也看向朱璺。 两个人都在等着她回答。
朱璺凝了那疯子几眼,摇摇头:“你永远也救不完这些人。随缘自适吧。” 她身边的每一个人,其实都是作古的人,包括她自己。 历史不可更改。 这个女人的命运,就是如此。 一个个救,她没有那么多工夫,也没有那么多精力。 就在这时,人群里突然想起了一个声音:“住手!” 另一个男子突然跑过来,那男人拨过人群,走至疯婆子身边,拉住她:“大姐,大姐。我是二弟。” 路人听了,啧啧道:“疯婆子还有个长相还可以的弟弟呢。” “是啊,怎么从没听说过她还有个弟弟。” 拿鞭的男人也吃惊道:“混账,你是什么东西,敢冒充我婆娘的兄弟。” 自称是二弟的男人站起身怒道:“你拐卖人口,还敢狡辩。你说我大姐是你的婆娘,请问你们的婚约在哪?你们办酒席时谁去见证,把那些人都叫出来!” 男人一愣。怒意如洪水猛兽一般来得匆匆,他怒道:“你是什么东西敢自称二弟,插手我们夫妻的事。她生不了孩子,还不能被打了?你算什么东西这么不要脸,要攀亲?” “就凭我是她二弟。你敢拐卖人口,走,我带你去见官!” 执鞭的男人嚣张的气焰收敛了,道:“你假冒亲戚,我还没说让人见官,竟然恶人先告状!” 仗义执言的男人大家都不认识。 不过他阻止男人继续打女人,大部分人都是支持他的。 有的道:“听他这么说,也不知道这疯婆子是不是被拐来的。” “是啊。不管这个男人是不是亲弟弟,至少还护着疯女人,再这么打下去,迟早要打死的。” “快休手吧。再打下去,就真得要去见官了。” 听众人这么说,执鞭的男人一度嚣张的气焰此刻都抛之脑后。 他恨恨地看向那个多管闲事的男人:“有本事你就一直护着,看我回去不打死她。” “谁说我大姐要跟你回去了?”那男人生气道,“你拐卖人口的事我还没同你追究。” 作恶的男人讶然。 墙倒众人推。原本风向一直偏向他的路人此刻纷纷转了态度,都支持起半路杀出的程咬金。 男人见“程咬金”生得体形魁梧,斗不过,再加上疯婆子不会下蛋,他也不想再要这个女人,就拿着鞭子灰溜溜地离开。 疯婆子喃喃自语些什么,只是声音太低,朱璺没有听清。 自称二弟的男人扶起那个疯婆子,然后朝众人道了扰就领着那女人离开。 女人在看到朗月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想离开,现在忽有人领着她走,她迫不及待地离开了。走了没两步,还特意地回头望望朗月,有没有跟上来抓她。 就在疯婆子路过去的刹那,朱璺听清疯婆子的话:“我女儿是公主,公主要嫁给名士啦。” 朱璺心里打了个寒颤。 公主,名士? 这疯婆子竟然说她的女儿是公主。 旁边的路人耻笑道:“真是疯子啊,竟然敢说公主是她的女儿,这话要被公主听到,还不割了她的舌头。” “这可真是本年度最大的笑话,这疯子的女儿是公主了。哈哈。” “还作梦嫁给大名士,疯婆子是在说明康吗?” “八九不离十。”又一个路人笑道,“她在做白日梦呢。生不出孩子,想孩子想疯了。” 这么说大家都相信了。 疯女人心甘情愿地随那个自称是二弟的男人离开,大家就没有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 等那两个走了后,朱璺看了眼朗月,没有说话。 她观察了好几次,这个疯婆子对朗月好像挺用心的,害怕至极。 袁四姑娘见人都散开,就道:“咱们也走吧。” 朱璺没想插手救那个疯女人让袁四有点有吃惊,还好那女人的二弟过来解救了她。 袁四姑娘不相信朱璺是见死不救的人,她应该有什么理由。可是是什么理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