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 遇见
“那到底他们有没有这么做呢?”听众里有个人急问道。 说书人咳嗽一声:“这个吗,天机不可泄露,所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各位朋友能否出个力呢?”说着时就有一个总角的孩子童拿了倒着的帽子,朝路边人要钱。 大家一看要收钱,大部分人的兴致蔫了,忙后退,就在这时有个衣着华丽的男子掷了一两银子丢在草帽里。 说书人眼睛亮,旁边的听者忙道:“快继续说吧,大家都听着呢。” 朱璺仔细地打量着那个男子,只见他着一袭白色袍子,带着香囊,浑身贵公子的气派,且长相秀气,手里拿着折扇,身边还有两名小厮跟着,但是这张脸,极其陌生。 那美男正专心地看着说书人,没有在意到旁边有人投来的警觉目光。 说书人劲头十足,眉飞色舞道:“可惜呀,这姜维说是名将,实际上还是没算到咱们大将军的心思。对方的兵力都布置在沓中盆中,没有摸清咱们大将军安排主力的位置,在最重要的汉乐与剑门关之间,兵力只有不到三万人呢。” “就是说,他的主力兵放错了位置?”听众中有人若有所思。 说书人笑道:“正是,各位看官,这才是大将军声东击西的本事啊。姜维再厉害,还是没猜中大将军的心思。各位试想,用三万人对付十多万的大军,必须得有援军啊,若无援军此仗必输无疑。后来蜀军阵亡的阵亡,投降的投降,我们大齐十万人马在大将军的率领下轻易地拿下阴平。那姜维冲出包围时,扬言誓死要守剑门关呢。” “这么说来,大将军的人马也有损失啊?”听众们若有所思。 说书人笑道:“有损失是自然的,不到百来人吧。主要是姜维的人大部分覆没,没有了抵抗的兵力。” “那后来呢?” “后来,诸葛瞻出击被杀,蜀国君主开城投降,下次交代。”说书人吊足了胃口。 听众人怨声载道时,朱璺看见那个美男已经从人群中悄悄地退出。 她悄悄跟上去。 “姑娘,是否怀疑那个人?”朗月低声问道。 朱璺点点头:“他不像大齐人。” 正说着那美男突然转了个弯不见了。 就在这时街上人声沸腾,原本暗下来的天色突然亮如白昼,大家欢呼道:“点灯了,点灯了。” 朱璺望向那亮光处,只见莲花灯绯红,亮如天边的晚霞,花瓣层层打开。 百姓们啧啧称叹:“百年一遇啊。” “姑娘,您看,莲花打开了。”种碧拍手笑道。 “咦,花瓣里还个灯在转动呢。”湘树也不禁赞叹,一扫先前的阴霾。 朗月的目光却落在了莲花灯对面的主公身上。只见南宫昭一袭便服,淡淡地看向这边。 南宫昭见朱璺已被莲花灯深深地吸引,心里暗叹还是个孩子。 当满含惊喜的视线无意间落在南宫昭面上时,朱璺顿觉目光被烫了下。她突然变得煎熬难耐。 直到朗月在旁边又提醒道:“姑娘,昭将军来了。” 是啊,昭叔叔也来了! 想不到这么巧。朱璺闻言,蔫掉的兴致再次强打起来,咽了口水,顿顿嗓子,走了过去作个万福。 “昭叔叔,想不到你也来看花灯。”朱璺尴尬地道。 犹记得南宫昭那些暧昧的话语,那些看似无心的话,总能掀起少女的情愫,所幸她已是过了三十五岁的现代人。 挑动少女的情愫,于她来说,只能像大人拿个糖骗骗小孩子一般。 “你也来了。”南宫昭淡笑。 因为人比较吵,南宫昭突然拉起她的手道:“跟我来!” 他说着已拉着她往人少的地方走。 “可是——”朱璺窘迫地看向身后,意外地现种碧和湘树以及朗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身边了。 原本担心被婢女们误会的那颗悬着的心,稍放松。 她想挣开昭叔叔温暖的大手,但是昭叔叔的手很有力量,握着她时虽然不觉得紧,却松脱不得。因为昭叔叔粗砺的指腹贴着她的皓腕。 只觉一股温暖像羁绊一般紧紧地缠绕着她,她头皮麻。 说实话,史书上说南宫昭的哥哥南宫师杀人如麻,就惯性地想着只要是南宫府的人都很可怕。 南宫昭亦是如此。 虽然南宫昭对她好,但是一想到他杀人无数,心底油然而生的恐怖。 何况南宫昭现在握着的她的手。若是此情此景被明康看见,更是有理说不清。 “昭叔叔,我的手好疼。”朱璺窘迫至极,找着借口。 然而南宫昭并没有怜香惜玉地松开,未闻一般,拉着她走到街角人少的地方,才松开她。 朱璺的煎熬如汩汩的沸水。 “宜安,你怕我?”南宫昭突然揣测地端详着她道。 朱璺心里咯噔一下,违心地摇头:“昭叔叔为何这样问?” “你方才,手在抖。”南宫昭淡淡地道。 朱璺静静地看着面前严肃南宫昭,忙解释道:“只是因为大家都在歌颂昭叔叔的战功,宜安,是担心昭叔叔被人识破身份。” 朱璺呆了呆忙找个南宫昭易于相信的借口。 南宫昭的幽眸仿佛能洞穿她的心,风轻云淡地笑道:“是这样吗?宜安,你害怕只是担心我被百姓们认出来?” 朱璺微愣,颔点头。 南宫昭终于没有再追问这件事,男女之事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因素在里面,点破了那层薄薄的窗户纸,就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她还没有这么傻。毕竟不是十五岁少不更事的女子。 南宫昭见问不出什么,也没有再让她窘迫,与她并排走在路上。 一路花灯相伴。 两个人都没有开口,静静地走着赏着,走马观花一般,却又煎熬难耐,自从与明康确定了关系后,再同南宫昭走在一起,朱璺感觉像犯罪。 朱璺故意放慢脚步,微微落后于南宫昭,走在他侧后,然后悄悄地偷看了一眼他俊美的面庞,他幽深的眸子下投出淡淡的阴翳,更显得那眸子的深邃。 深不可测抑或是变幻莫测,反正是捉摸不透。 不时走过的三两路人还在津津乐道着他的战绩,谈论着他用兵如神。 南宫昭听见了也仿若未闻,双手反剪在身后,不断地摩梭着他的玉板指。 他悠闲地踱着步子,因为微微地前,朱璺走在后面,就有看花灯的年轻男子看到她,仿佛邂逅一般,叹道:“真是漂亮!” 耳边传来这声赞叹,正在观察着南宫昭的朱璺还以为是某个士子在说花灯,就好奇地扭过头去,说巧不巧地与那个男子的目光对视上。 那男子脸色微红,上前一步就要作相见礼,朱璺的胳膊就就南宫昭猛地拉起,没等那士子话,南宫昭已经把身子小巧的朱璺拉至自己的身边,嗔怪道:“好好走路。” 朱璺圆脸一红,身后的士子虽然没有结交上朱璺,忍不住流连着朱璺的倩影。 朱璺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要不然南宫昭误会是她有意结交人,想了想,道:“昭叔叔,方才那位士子说了一句说,我以为是说花灯,就好奇看看是什么漂亮的花灯,想不到他是在说我。是他误会了,以为我有意于他。” “现在的士子就是自作多情,以为改成考试,就能一朝登天。”南宫昭看着旁边的花灯漫不经心地有感而。 考试改变了九儒十丐中读书人的命运,让那些寒门庶族也有了攀上贵族阶层的机会,虽然机会渺茫,但是读书人从此挤破了头,哪怕是读得满脸褶子,满头苍,一贫如洗,也在所不辞。这和现代的公务员考试有什么区别?朱璺想着叹了口气。 南宫昭虽然看似漫不经心,但是停在旁边的小摊边,看着摊前挂的花灯,淡淡道:“为何叹气?” “我只是觉得昭叔叔说得很像公务员考试呢。” “公务员考试?”南宫昭回头,奇怪道, 朱璺忙解释:“就是为当官的考试。” “原来如此。”南宫昭依然淡淡的,拿起摊前的小琉璃花灯看了看,那花灯如碗般小,可以置于掌心,里面着光,好像是一种能光的液体,摊前的小贩极力推销着花灯,试图让看起来身世不凡的贵人买下。
南宫昭无声地放下,再次拉起朱璺的手,朝前走去,边走边道:“品相差了点,过几日叔叔另送一个给你。” 朱璺忙道:“我不要,昭叔叔上次给的已经够多了。” 万万想不到,南宫昭待她心细如。 朱璺心里慌。 南宫昭为何对她有种怪异的感觉,不似义女义女,倒有点像,男女之情。 她咽了口水,担心地看了一眼南宫昭。 前面的石拱桥边被拦住了,说是刚刚有位公子在这里失足落水,南宫昭不置可否,他望了一眼站在岸边的衙役,那衙役正在着人去搜,猛地回头看见昭将军,眨眨眼睛,似乎在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衙役愣了一会,忙上前揖道:“大将军夜晚至此,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差点没认出来。” 南宫昭语气极淡:“生了什么事?” “将军这里现了东月人细作,那细作跳了河,小的正在搜捕。” 南宫昭淡淡地应了声,就叫衙役退下。 “想不到东月人无孔不入。”旁观者七嘴八舌地讨论开了。 “听说那细作长得挺好看的呢,是位穿白衣裳的公子,哎,真是可惜,长得这么好,穿着上看也不是普通人,非要给东月人当细作。” 朱璺思索片刻,不知为何脑海里就浮现起方才所见的那个秀气的公子。 “在想什么?”南宫昭察觉到她的失神,转过身问。 朱璺略一思索,道:“我好像见到了那位公子。” “你是说细作?” 不会这么巧吧? 南宫昭眸子微眯了眯,“在哪里看见的?” “昭叔叔,我不确定他是不是细作,只是现他对昭叔叔征蜀一役很感兴趣。就在广场上,一个穿白衣裳的年轻公子,后来,那公子就离开了。” 南宫昭安慰道:“没事,叔叔有办法把他找出来,你不用再想这件事,难得夜色这么好,我们再去前面逛逛吧。” 细作的事,昭叔叔说得风轻云淡,好像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就算南宫昭有这个闲情逸致,朱璺现在也没有兴致,可是她又不好驳了昭叔叔,昭叔叔刚出征归来,难得想要放松,这个时候说些扫兴的话,昭叔叔会不会生气? 他一生气就会翻脸无情,十分可怕,就像在水月庵,那些尼姑一夜失踪的事。 朱璺轻声应了声,忙又低头跟在后面。 南宫昭放慢脚步等着她,她轻咬着唇,走上前,与他并肩。 南宫昭人高马大,比她高出了一截,花灯照在他身上,淡淡的阴影就投映在她的面庞上。 街上的人大部分都聚集在广场,琉璃花灯掩映的路上行人不多,清一色的成双入对,而他们也是置身其中的一对。 因为靠得近,南宫昭身上散着淡淡的沉香,那种香味与先前的香味不同,显得他身上带着儒雅的气质,光从装扮上看,更像是个文气的士大夫,而不是手上沾满敌人鲜血的将军。 夜市里叫卖声越来越多,不知不觉地两个人就走到了朱雀桥一带。 南宫昭看了一眼旁边的酒楼,道:“这家的酒酿圆子不错。” 他说着就踱步进去,由着店堂领至二楼临街的雅间。 看着他熟门熟路的样子,朱璺跟了上去,道:“昭叔叔常来这里?” 落坐后,打开的窗子外面就可以看到对面的玉楼春。朱璺微红了脸。 “还记得上次,你误入对面的事吧?”南宫昭没有回答她的话,挥挥手,叫店里小二放下茶壶退下。 南宫昭亲自提起茶壶,替她烫了烫杯子,然后倒上清透泛绿飘香的茶,递至她跟前。 她接过了来,放在唇边闻了闻,道:“当然记得,多亏了昭叔叔救了我。” 为了赎身,花了一万两银子,这件事怎么不记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