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 自作孽
朱璺看向坐在旁边的朱璧,那人有种做贼心虚的紧张。 明叔夜沉声道:“你知道她会陷害你?” 若是知道,生这种惨状就是朱璺意料之中的事,朱璺怎么会变得这么冷血无情? 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这是他曾经认识的朱璺。 朱璧淡淡地看了一眼被刘大人打昏厥的刺客,那刺客被侍卫们拖走。 她冷冷道:“你说呢?” 明叔夜吃惊地看着她。继而转身向悲痛欲绝的刘大人走去。 “大人,如何处置刺客?”明叔夜走上前问刘大人。 刘大人痛哭流涕,懊恼地瞥了一眼一直冷若冰霜的宜安亭主,迎视上安亭主结成冰霜的眸光时,他既心虚又气愤,却使不上力般地无助。 刺客说是打猎,射箭失误,不小心落在和安亭主在一起的刘芳身上。 听了这句话,刘大人就明白了一切,他没少听心爱的女儿提起过,很讨厌沛王府的庶女。 这可是女儿亲自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但凡女儿提前告诉他一声,他也绝不会让女儿意气用事,做出这件蠢事。 若当时杀死的是宜安亭主,那么自己的侍卫被查出来,沛王爷尤其是南宫府都不会放过刘府,很有可能日后报复; 现在这件事是芳儿的报应,可是刘大人还是很生气,因为宜安亭主看样子是猜测到即将生的事,却还故意地与刘芳站在一处,刺客才会不小心误杀。 想到这个,刘侍郎又气又心虚。 若是宜安亭主能手下留情,避免或者暗地里阻止这件事的生,让刺杀的事风平浪静地过去,自己躲过一劫,也饶过刘芳一命,那该多好!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刘芳悲愤的目光再次落到旁边瑟瑟抖的长乐亭主身上。沛王府的嫡女,集万千宠爱与一身的她,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拿刘芳作筏子? 刘侍郎的悲愤化作痛哭,他的女儿为何这般傻,给他人作嫁衣? 他一味地宠爱女儿,没想到溺爱成没有判断力,听风就是雨,被长乐亭主利用的地步! 他的女儿如此傻,又被宜安亭主残忍地报复,她为何这么傻! 刘大人呜呜咽咽,无颜面对众人,背着脸,挥挥手,声音颤抖道:“立刻处死。” 众女眷得知要处死人,忙着散开。 朱璧心有余悸地跟着谢云离开,袁四姑娘和杨七姑娘也想拉着朱璺离开。 明叔夜走上前淡淡道:“表妹,你们先走,我同宜安亭主说几句话。” 袁四姑娘听了,嗯了一声,就拉着杨柳离开。 明叔夜和她走到附近无人的地方,明叔夜紧盯着她的眸子:“你知道刘芳的局,故意将计就计么?” 朱璺没有回答,算作默认。 “为什么选择她?”明叔夜不解道。 在他看来,朱璺即使是想报仇,也不会残忍到这个地步,是什么让她对一个不熟的女子下这么狠的手。 刘芳的品性略有耳闻,她是个咋咋呼呼的姑娘,说话不经大脑,好被人利用,但没见过什么世面,偶尔几次能在宴会上见到她的身影,可谓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小家碧玉。 这次谋杀的事依刘芳的简单处世脑子,很难做到这么冷血绝情! 何况她与朱璺并没有正面的矛盾,没有多大的仇,无非是小女子扮扮口角,这件事,只怕背后另有其人。 朱璺淡笑:“不管怎么说,刺管是她的人,她是知道这件事的,又不是小孩子,都是大人,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她做这件事时,不可能想不到最坏的地步是自己被利用死去吧。你说呢?” 明康冷凝着她,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远处的朱璧见明康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庶妹,而庶妹又笑言笑语,虽然听不到两个人在说什么,但看起来很亲昵,她醋意大,回过头瞪向谢云:“你们干的好事!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亭主,刘芳已经死了,你积点口德,她已经死了!”谢云气血上涌。 她最后的姐妹因为受到挑拨,去害一个与自己无冤无仇的人,得到利益的是眼前翻脸无情的长乐亭主。 现在刘芳已死,长乐亭主竟然还想责怪刘芳,她很气愤。 原本就对朱璧一直以来的倨傲不满,在南宫府领教过这位亭主傲慢无礼的性子后,就不打算再搭理这个人,那时,她还对沛王府的七姑娘,生过同情之心。 可是刘芳蠢到家,非要赶鸭子上架,巴结这位亭主,要嫁给朱纬,她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本事拿得住朱纬,担不担当得起宗妇的职责,家世门弟能不能成为朱家择妻的考量? 只为了那个幻想,被朱璧耍得团团转,还不自知。 传闻四知堂杨家与朱家要结姻亲,刘芳竟然还不信。 可是刘芳理应受到处罚,但罪不至死,派她的人当刺客,这本已是疏漏,还是朱璧的建议,这主要的策划人是朱璧。 宜安亭主却毫不犹豫地杀了刘芳。 想起来,她就替刘芳不值。 现在又被长乐亭主责骂,积压在胸的委屈都一股脑地窜上来。 朱璧大吃一惊,谢氏阿云竟然敢这样对她说话! 但朱璧心里有鬼,被谢云反抗的吼声唬住,很害怕这件事被传开,忙压抑着怒火道:“你说的什么话,她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她声音有点气虚。 谢云冷哼一声:“你心中有数!”谢云也知道自己敌不过她,决定从此分道扬镳,再也不同长乐亭主站一起。 她气哼哼地甩手离开,留下朱璧尴尬地盯着她冷冷的背影,骂道:“都是窝囊废!” 侍女们已经簇拥过来,扶着长乐亭主回自己的帐篷。 刘芳的事震惊了皇上和狩猎回来的文武大臣,皇上准许刘侍郎先行离开,回去办丧事。 皇上看了两位亭主,安慰道:“听说你们当时正和刘家姑娘比试,两位堂妹没吓着吧?” “没有。”朱璺淡定道。 朱璧却是身心俱颤,一想起刘芳死前那恐怖的样子,箭从太阳xue一边穿透到另一边,流了一大瘫的血,目光如鬼般凄厉地睁着,那个画面她一直挥之不去,仿佛看见刘芳站起来,伸出血淋淋的手正朝她走过来,要掐她的脖子。 阴森感从后背冒起,朱璧忍不住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虚惊一声,但是这失态的反应被在场的人都看在眼里,众人诧异地望向长乐亭主。 “乐亭主!乐亭主!”文皇后轻声唤道。 朱璧仿若从噩梦中惊醒过来,不由自主地问:“什么?” 她缓回神,才现宴席鸦雀无声,大家在用怀疑的、困惑的、同情的、怜悯的各种不同的眼光看着她。 耳边传来坐在上的皇上的安慰声:“看来,朕的堂妹长乐吓得不轻。别怕,那件事已经过去了。” 朱璧恍悟自己方才出了神,失了态,忙迅地恢复镇定,强笑道:“多谢皇上关切,臣妹没有大碍。宜安当时就在跟前,宜安比臣妹更受惊吓。” 沐明帝听了转头望向朱璺,正要安慰几句,朱璺先道:“皇上放心,臣妹没有受惊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臣妹觉得真正害死刘家姑娘的人一定会有报应的。” “刺客可抓住了?”齐明帝问。 “回皇上,当场击毙,不过说来奇怪,是刘府自己人,刘大人也说不是刺客,是他的侍卫打猎时不小心误射。”明叔夜道。 “围场狩猎难免会有擦伤流血的事,不过,这么严重的情况,好像不多见。”齐明帝若有所思。 “是啊,还是在草场,那么开阔的地儿,有人站在那里一目了然,还是刘府的旧仆,他自然能认识几个人,怎么会误射?”赵会瞥了眼朱璧,淡笑着。 朱璧的面色早已苍白如纸。 朱纬见了,觉得有隐情,就替他六妹掩护道:“这也说不定,从前那些生误伤人的事不都是不小心射偏了嘛。” 赵会听了,没有再接口。 他要给朱纬一个面子,不过朱纬的这个六妹长乐亭主,实在不敢恭维。 目光太过短浅。 众人听了若有所思。
“是啊,刘家姑娘太倒霉了,太可怜了。” 大家觉得这件事有隐情,不过皇上更关注于狩猎一事,很快开始犒赏捕获猎物数量最多的前三名勇士。 吕安,赵会和杨康。 宴会后,凤洲围场上空一轮明月升起,南宫昭不顾疲累,走至帐篷附近赏月,就看见朱璺站在那里,他悠闲地走过去,伸手猛地促住她的胳膊:“在等我?看不出你这么瘦弱却有这个本事,进步了。” “昭叔叔说笑了。这一切都是昭叔叔的庇护,若是放在以前,我可能只会避开,现在顺手推舟,也想验证昭叔叔的实力,一举两得。” “哦,宜安,那你觉得昭叔叔的实力如何?” “宜安只想知道,当时是谁救了我?那人可在现场?”朱璺看着眼前的男人,心里其实有一丝恐惧。尽管他对自己好。 南宫昭点点头:“就在你们身边。” “多谢昭叔叔。”朱璺揖道。 南宫昭却捉住她的胳膊,轻抬起来,淡淡道:“不用客气。” 两个人相视无语,朱璺转头望向月空,耳边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不带有任何感情,平平淡淡的,“你可愿让我护你一世?” 朱璺心漏跳一拍。 因为紧张抑或是心悸。 好像还有一点心动,不可能,她怎么会对这个史书上说的伏地魔感兴趣。 可是抛开偏见,单单论感情,他已经救过她好几次命。 很想说作为义女,她愿意,但是这话说出来,估计南宫昭要吐血。 她想起当日对王元姬夫人所说的誓言,想起自己的初心,一生一世一双人,再一想起,南宫昭接下来几年的罪行,以及他后来称帝,这样的男人喜怒无常,野心太大,对家庭不会太过重视。女人只是替他传宗接代的工具。 她想要的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一点,她身边的人都无法符合要求,只因为她提前知道了这段史实。 经历了白天的事,眼前的漫漫长夜注定无法安睡,她只是凭着直觉走到这里,呼吸下郊苑的新鲜空气,同时带着侥幸等待南宫昭来替她解答心中的困惑。 想不到,真得遇见了,南宫昭也很直白地告诉了她一切。 而且又提出了一个暗示意思很明显的问题。 有一瞬间,她稍显错愕,南宫昭好像也没想要答案,只是笑着打断她的思考:“你是怎么知道玉牌的作用?” 他送了玉牌给她,但只说了玉牌的一个作用,并没有说明玉牌可以调动他的三千暗卫和细作。 白天朱璺被救,正是因为她当时拿出了玉牌,在场的一名宫女瞧见了,暗自地打偏了箭头的方向,真正救她的是玉牌。 朱璺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是直觉,它能保护我。” 话音刚落,南宫昭脸色陡然一变,回过头盯着她:“你是说,你只是试探?你怎么这么傻!如果玉牌没有作用,你就会死,你明白吗?” 眼前的姑娘面庞在月光的照映下皎洁得如玉盘,带着淡淡的朦胧和迷离的美。 是的,这是一次冒险,可是南宫昭不知道的是,她不属于这个时代,如果真得死去,也许她就回到原来的世界,但也许她会万劫不复。 可能是她不想留在大齐的时代,她想要回到自己的世界,依然做一名心理医生。 但是南宫昭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她一跳,听得出他很紧张。 为什么呢? 难道只是因为曾经他救过她,收留过她,还是因为她这副倾城倾国的容颜? 南宫昭盯着她的脸,她却仰着头看天上的月亮。 南宫昭紧抿着嘴,猛地伸手,托住她的下巴转过来,生气道:“我在同你说话,看着我!” 朱璺盯着他,略畏惧道:“我知道了,下次再也不敢。” 南宫昭松开她的下巴,再次沉声道:“下次如果再犯,叔叔可能会大开杀戒。” 朱璺惊得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