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一切有为法
黑暗的空间里，万道霞光冲天而起。 在万道光柱到达最高点的时候，又化作弧光猛然下坠。 “嗤嗤”的破空声让人头皮发麻。 而霞光所落之处，就在正中央的三生石上。 更准确的说，是射入躺在三生石上的林晨身上。 霞光扑簌簌的刺入他的身体里，每次进入都要把他的身体震得从地面上弹起三寸高。 林晨就像是一条搁浅在沙滩上的小鱼，不停地弹动着身子。 “啊，疼死爹啦！” 林晨的惨叫声顿时响彻天际。 当最后一道，也是最为粗大的一道霞光入体，由于太过疼痛，林晨身子高高拱起，只是四肢仍然被吸附在地面上不得脱离，身子不由自主的拱成了半圆。 没有了霞光映照，整个世界也归入了黑暗。 突然，一道乳白色的亮光猛然绽放，像是冲破黑夜束缚的阳光，又像是开天辟地的头一抹亮光，光辉点亮黑暗的空间。 这道光正是来自林晨的身上，他像是变成了一个会自行发光的电灯泡，浑身上下散发着耀眼的乳白色光芒。 如果让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看到，恐怕会以为神人降临从而顶礼膜拜。 林晨嘴里仍旧在的“呜呜”着，只是双眼却失去了焦距，像是被玩坏了的布娃娃，瘫软在地。 众多霞光中携带的乃是画面中那成千上万的记忆，无数的记忆和世界观不断冲击，将他本身的观念瞬间击的粉碎。 残疾落魄的乞儿、热情好客的山民、精明而又市侩的商贾…… 风流倜傥的士子，隐忍不发的纨绔，垂拱而治的皇子…… 劫富济贫的侠盗，无恶不作的魔头，统御武林的至尊…… 林林总总恐怕有数千种之多，一幕幕犹如电影般在脑海中飞速而过，风云变幻，波澜诡谲。 林晨不知道自己到底经历过多少次的轮回，但是从如泥土般卑微低贱到九天之上的天下至尊，他好像都经历过。 “谁是我，我又是谁？或者这些都是我？也都不是我？……啊！啊！好疼啊！……脑袋快要裂开了……谁来救救我……” 林晨不停地拿头撞地，想要昏厥过去，无奈大脑始终保持着高度的清醒。 这些记忆比看小说和电影来的要真实，冲击力也更大。 小说和电影或许因为代入感原因，并不能如此真实，而这些霞光带来的讯息和记忆，就好像不停地做着一场场梦，都是自己亲身体验，亲身经历。 无数梦混杂交织，无数无奈与伤痛摧残着身心，想逃，逃不掉，想挣，挣不脱。 他只能在伤痛的海洋中，不断的下坠、下坠，坠入那无底无边的黑暗，窒息与黑暗的恐惧交加袭来，让他快要迷失自我。 如果不是他早已经踏入练气境中期，承受能力大大提高，恐怕如此多的信息同时涌入，在一瞬间他的大脑就要死机爆裂。 林晨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大脑在超负荷运转，就像硬盘转速到达极限的时候发出难以承受的呜咽，脑细胞以恐怖的速度不断分裂，脑海中储藏记忆与知识的那处地方，在不断的扩张，范围不断的变大，好容纳更多的记忆，不至于爆炸。 饶是如此，林晨此时也是面色涨得通红，额头青筋暴起，头顶冒出青烟，还有一股子焦糊的味道。 云锦和左二站在林晨两侧，相对而立，面容冷漠的看着中间那个痛苦的挣扎人儿。 一切的关键就在林晨身上，无论林晨是精神崩溃，还是全部融汇，都无所谓，只要他能把这些光柱中的记忆全部吸收完毕，就可以开始炼化工作，因为无论能不能接受，那都是林晨的记忆，无论怎么崩溃，也全都是他。 只是，可能不再是现在的他了。 看着林晨失去焦距的双眼渐渐变得浑浊，身上的光芒也逐渐黯淡下来，云锦叹了口气，道：“开始吧。” 左二点了点头，再次把自己变成了火人。 随着他踩在三生石上，身上的火焰迅速蔓延，把整个三生石包裹在内，这里顿时变作一片火海。 明明是火，却感觉不到火焰该有的高温，反倒是一股子寒气扑面而来，火焰中央的林晨不停的哆嗦着，口中吐出的白雾越来越浓，身上竟然已经开始结霜。 云锦纵身跃上半空，双手快速结印，乾、坤、震、巽、坎、离、艮、兑，一道道印诀向着四面八方落下，形成八卦之势。 每次有印诀落地，都会震得地动天摇，轰隆隆之声不绝于耳，火海也被吹的阵阵摇曳。 当八道印诀完全落定于地，地面上的火海瞬间暴涨，而后猛地往不同的方向退去，只留下八条手臂粗的火蛇缠绕在林晨的身上。 白蓝色的火蛇并不能带来灼烧，反而是把林晨彻底的冰封起来。 八条火蛇的尾部分别连接的是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个大字构成的火炉，云锦和左二盘坐在虚空，不断的往火炉中打入法诀。 火炉中的烈火熊熊燃烧，地面上的寒霜却愈发的浓厚。 厚重却又透明的蓝白色冰晶将林晨冰封，他就像是被嵌入琥珀中的虫子，远远望去，像极了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云锦和左二对视一眼，他们知道，三生石已经开始被炼化凝缩，逐渐变小。 接下来唯有等待。 随着时间的推移，三生石缩小的幅度越发的明显，到了最后，大小已经变得和林晨相差无几。 云锦对左二点了点头，轻喝道：“变阵！” 说完，手掌舞动，化出漫天残影。 同一时间，左二身上的火焰暴涨，八个火炉猛然炸裂，熊熊烈火沿着火蛇的身躯向林晨烧了过去。 林晨身上的冰晶开始融化，滴下来的液体落在三生石上发出滋啦啦的声响，冒起一股股白烟。 林晨的皮肤随着冰晶的融化，似乎也有种要融化的感觉。 不一会儿，三生石上就被融出了一个人形凹槽，正好把林晨的身体嵌了进去。 火焰收缩，将它们包裹起来，如同做烧烤般，不停炙烤。 林晨的小腿部分以及所在的岩石区域，早已经被火烧的融化，变成液体滴落。 落下的液体并没有滴落太远，就被定格在空中，等待着下一滴液体的融入。 有了同伴的汇聚，水滴般的液体在不断壮大，当林晨腰部以下部分被融化的时候，它已经有了指甲盖大小，滴溜溜在空中转个不停。 眼见大事将成，云锦和左二两人虽然仍旧面不改色，心思却活络起来。 不停地将目光瞟向对方，不知在打着什么算盘，毕竟之前三生石所预测左二背叛吞噬一切的那一幕，让他们俩都心存了防备。 就在此时，天空传来“咔嚓”一声轻响，这细微的声音，却无异于惊雷炸响在二人心头。 只见一道亮光从天际直奔而来，亮光中，是一条如发丝般的金色细线。 那金线竟然穿透火焰，直接刺入林晨的眉心。 金线速度实在太快，从出现到没入林晨的眉心，恐怕连一秒钟都没有，两人错愕之下根本就来不及阻隔。 “不好，快把这金丝斩断！” 来不及细想，两人同时出手，火蛇与掌刀如狂风暴雨般攻了上来。 但是，任由他们怎么进攻，金线只是不停震颤，却丝毫没有断掉的意思。 一道轻灵的声音沿着金线传了过来，这虽然声音缥缈，却如同晨钟暮鼓，在天地间敲响回荡，撼人心灵。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林晨，你此时不醒，更待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