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荣五爷
金生水回到小院见到藏金彪的人已经撤走了。 可可去哄孩子睡觉了。 只有刀疤等人还在院子中等他。 金生水缓缓的走了进来,立即发现了一个身影,眼睛再也离不开了。 金素颜站在院子中凝视着他,虽然她没有说话,金生水仍然从她的眼中看出了什么。 她忽然跑了过来,紧紧的搂住了金生水。 金生水抱紧了她的身子,喃喃道:“结束了,结束了!” 刀疤的等人悄悄的离开了,这个时候他们不适合留在这里了。 “生水!” 金素颜低吟道:“不要离开我!” 这是她这晚上唯一的一句话。 金生水深吸了口气,这次行动九死一生,危急时刻他无暇多想,可是一旦沉静下来,心中就无比的后怕。 他死了素颜怎么办? 他死可可母子又怎么办? 他死了的话整个盗门又怎么办? 或许是因为一切都没有交代好,金生水这次活了下来,但是下次呢? 下次还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金生水不知道,他也不敢想。 以前他是孤身一人,无所畏惧,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可是现在不同了,他有了未婚妻,有了可可,有了甲乙。 他不能死,至少在一切安顿完之前不能死。 过了一会儿,金素颜推开了他,淡淡道:“我倦了,你去可可妹子那边悄悄吧。” 说着走进了另一间房。 金生水知道她这是在给二人创造机会。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来到可可的房间前,正要伸手敲门。 门忽然打开了,露出可可的身影。 可可微微做了一个手势,轻声道:“小声点,甲乙刚刚睡着。” 说着拉了他的手走了进去。 她的房间内有一张小床,上面睡了一个婴儿,正是甲乙。 几天的时间,婴儿的脸上的褶皱已经铺平了,没有刚开始那么难看了。 金生水惊奇的看了一眼,他依稀的从孩子的眉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这孩子像我!” 听到他没头没脑的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可可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废话,你是孩子的爹,这孩子不像你像谁? 金生水伸出手指牵住了甲乙的小手,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顿时传来。 这就是亲情。 这就是他内心最珍贵的东西。 金生水忽然俯下身子,在孩子的小脑袋上亲了一口。 小甲乙忽然哇哇大哭起来,原来是被他的胡子扎疼了。 “噢噢噢!” 堂堂北盗王居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可可急忙白了他一眼,将孩子抱了起来,解开前襟,忽然看了看金生水,脸上有些羞红,当下转过身去给孩子喂奶。 金生水咳嗽了一声,道:“那个,可可啊,男孩能吃,我明天就叫他们给你买些鲜鱼下奶。” 可可心中一暖,口中埋怨道:“素颜jiejie已经买了。等你想起来,孩子都不知道会饿到什么程度了。” 金生水干笑了几声,没有说话,作为可可的男人来说,他有些不称职,作为甲乙的父亲来说他也不称职。就在今天之前他还跟玛丽金鬼混在一起呢。 小甲乙很快就吃饱了,又沉沉的睡去了。 可可这才小心翼翼的将他放到了小床上。 金生水忽然从后面抱住了她,柔声道:“可可,对不起。” 可可身子一震,双眼立即迷离起来,她嘴唇张了张,最后抱住了金生水无声的呜咽起来。 自从爱上金生水之后,她吃了不少的苦,可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跟我回北平吧!” 金生水搂着可可道。 恩! 可可应了一声,道:“其实,素颜姐已经跟我说了。” 金生水奇怪道:“她说了什么?” 可可歪着脑袋,道:“素颜姐让我们搬回秦氏,一来大家在一起有个照应,二来小甲乙也有些爹爹陪伴,不至于童年孤独。三来北平的教学质量是全国顶尖的,老金家的孩子一定要受最好的教育,不能输在起跑线上。” 金生水道:“你怎么想的?” 可可抿嘴一笑道:“我觉得素颜姐说的有道理啊,为了小甲乙的健康成长,我决定跟你们回秦氏。” 金生水哑然,不愧是喝过洋墨水的,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每一条每一款都是冲着孩子考虑,这可可不答应也不成啊。 你说他当时怎么就想不到这些理由呢? 可怜天下父母心,可可也是个母亲,心思自然都在孩子身上。 现在孩子就是她的全部。 金生水咳嗽了一声,正想说些什么,忽然感到脸上有些热,抬头一看,只见可可的鼻子流血了。 他顿时吓了一跳,道:“可可你流鼻血了。” 可可急忙拿出一张棉布手帕,捂住了鼻子,嘟囔道:“可能是这几天鱼rou的吃得太多,有些上火。” 金生水急忙出去找了一个脸盆端了些水进来。 可可看到他着急上火的样子,忍不住抿嘴一笑,道:“不用担心,素颜姐说只是有些上火而已,过段时间就好了。” 说着自己清理了一下。 金生水还是有些不放心,正要去找金素颜看看。 可可立即起身拉住了他,嗔道:“素颜姐已经睡下了,你就别麻烦……” 一个她字还没有出口,可可忽然感到身子有些发冷,鼻子里似有什么东西想要出来。 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鲜血顿时迸了出来。 此刻不仅是鼻子,耳朵、嘴巴都流出血来。 金生水吃了一惊,急忙拿毛巾捂住了她的口鼻,大声道:“素颜,素颜,快些过来。” 声音极大,把小甲乙都惊醒了。 怎么了!怎么了? 金素颜披着衣服走了进来,看到可可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她急声道:“快,快,送医院!” 说着她急忙抱起了孩子。 刀疤等人也被惊动了,他们立即叫了车,载着可可进了医院。 还没有赶到医院,可可就结束了年轻的生命。 …… “老大,尸体我们查到了,在码头的一个冰库放着呢?” 一个小弟哈腰走了进来,低声对一旁的苏童说道。 冰库! 苏童的眼睛忽然一亮,他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服,道:“我们去看看。” 说着带着人走了出去。 租界码头有一家美国的冷冻库,因为这里靠近海边,需要放一些储存一些海鲜。 荣凤翔被杀后,藏金彪为了配合荣家来调查,特意将尸体存在了冷库中。 苏童来到冷库以后,打开房门,看到了荣凤翔的尸首。 据说这位小爷是被金生水的杀死的。 金生水跟苏童是死对头,关于敌人的一切,苏童都要去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一点他深信不疑。 既然是金生水杀了荣凤翔,那么他有机会跟荣家合作共同对付金生水。 苏童相信荣家一定会跟他合作的,因为这个世界上虽了解金生水的就是他了。 在得到神秘人的许诺以后,藏金彪就把这工作的中心转移到如何建立一个全面的销毒网络,对于荣凤翔的尸体也没有怎么看重。 这人已经无足轻重了。 所以苏童毫不费劲的就找到了荣凤翔的尸首。 荣凤翔静静的躺在了一张板子上。 苏童戴上了手套和口罩,仔细检查了一下,全身上下没有伤口,只有脖子上的一道勒痕。 这厮是被人用绳索一类的东西勒死的。 苏童暗暗皱了一下眉,心中颇为疑惑。 这应该不是金生水下的手。 金生水杀人要么用刀,要么就咔嚓一声拧断敌人的脖子。 像这种用东西勒死人的杀人技法他是很少使用的。 苏童可以断定这人绝不是金生水所杀。 因为这纯粹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正如苏童杀人很少开第二枪一样。 咔嚓一声拧断这人的脖子岂不是更干净利索。 苏童立即敏锐的捕捉到了里面的阴谋气息。 这里面似乎是有事。 栽赃陷害,还是欲盖弥彰? 很快苏童注意到了荣凤翔的衣服,这是一套进口面料的西装。 这点眼光他还是有的。 苏童忽然心中一动,他从衣兜里拿出了一颗衣扣,跟翻开荣风险的衣扣比对了一下,接着翻开了荣凤翔的手臂。
他的衣扣少了一只。 果然有阴谋啊! 苏童心头狂喜,小心翼翼的将那颗纽扣收了起来。 这颗纽扣是从阿成的身上掉落的,这么说来荣凤翔的死跟阿成脱不了关系。 想到这里,苏童忽然兴奋起来。 如果是阿成杀了荣凤翔的话,那么幕后的指使人立即呼之欲出了。 藏金彪! 只有藏金彪才有能力让阿成杀掉荣凤翔,再嫁祸给金生水。 不过显然他们的嫁祸手法很低劣啊! 就算阿成没有露出破绽,对金生水有所了解的人也能看出不对来。 蠢材啊!蠢材! 苏童微微摇了摇头,可惜了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如果这件栽赃的事让苏童来做的话,他一定会做的天衣无缝的。 敌人不可怕,了解你的人才最可怕。 对金生水的了解,苏童不敢说是绝对,但是也很少有人能够赶得上他。 这件事情很简单。 苏童很容易的就猜出了事实。 藏金彪和阿成杀死了荣凤翔,嫁祸给了金生水。荣家的人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去找金生水的麻烦的。 是坐等荣家去对付金生水,还是向荣家透漏杀死荣凤翔的真凶是藏金彪? 苏童有些为难了。 从他的内心来说,他是很想看到金生水被荣家干掉的。 这样一来他就少了一个敌人,以后睡觉的时候可以睡的安生了。 可是这样一来,藏金彪更得意了,他苏童却捞不到什么好处。 要是向荣家举报藏金彪的话,那么金生水就会逃过一劫,这样对苏童来说有些太可惜了。 如何能够让荣家既对付金生水又对付藏金彪呢? 除非二人联手? 不过这是有些不可能的,金生水那厮是出了名的臭脾气,光棍眼里揉不得沙子,他是不可能跟这藏金彪同流合污的。 苏童双眼顿时眯了起来,既然二人不会合作,他可以制造一份合作的证据,有的时候事实而非的证据效果更好。 想到这里他立即兴奋起来。 除掉了金生水和藏金彪,租界之内谁人是他苏童的对手。 想到这里,苏童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现在他只要找到荣家的人,计划就可以实施了,可是现在问题来了,荣家的人究竟在哪里? …… 荣凤翔的死很快惊动了荣家的上层。 荣凤翔是荣家的嫡子,是被派去替代藏金彪的,如今居然死在了藏金彪的地盘上。 荣家的人愤怒了。 他们荣家要钱有钱,要权有权,就算拉竿子起兵,短时间也能举起三五万来。 这样的家族谁不敬畏! 这样的家族谁敢招惹? 可是偏偏他就有人敢招惹,有人居然敢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杀死他们的嫡子,当真是该死之极。 荣家很快召开了一次会议,大家推举荣五爷出马解决此事。 荣五爷接到了委任也不敢大意,立即飞身赶到租界。 在鸦片销售的事情上,他也对藏金彪有些不满了。 自从一同统租界后,藏金彪的翅膀硬了,有些渐渐不听招呼了,这次荣五爷一定要好好的敲打敲打他。 当荣五爷来到租界,入住宾馆时,发现房间了坐着一个人。 “什么人?” 荣五爷顿时拿出两把左轮枪。 常年在外面跑,怎能没有两把刷子。 荣五爷本身也是个武学好手。 那人只是轻轻的道:“五弟,好久不见,你的性子还是那么急?” 一盏蜡烛在他的面前缓缓的燃起,照亮了一张苍老的脸色。 荣五爷身子一颤,两把左轮落到了地上。 他上前了几步,低声道:“你……你还活着。” 那人点了点头。 荣五爷深吸了口气,道:“既然你还活着,为什么不回去,你可知道大家……” 那人忽然打断他的话,道:“当年既然我抽到了签,就该是我离开。祖宗的规矩是不能改变的。” 荣五爷沉默了一阵,道:“祖上的规矩,呵呵!狗屁!” 那人叹了口气,道:“五弟,今天我来找你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