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油尽灯枯

    经历这一事，汉江离开始冷静思考起来，为什么自己会在杀意陡然升起时，不受制地疯狂杀戮，为什么会迷失了自己，失去了记忆，为什么这些黑色气息总驱扫不尽，一次次缠绕自己不放呢？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哦，是杜子丘跟随自己后就这样了，难道，是杜子丘，对自己下了暗手，难道他还有什么不可说的秘密？

    很快，所有的疑问，都指向杜子丘，只有他，才能解释这些为什么。

    “唉，你既想到这些问题，那老夫就告诉你好了，只是，明白它们，恐怕对你也没啥好处哦。”杜子丘叹了口气，他摇摇头说。

    “当今世道，唯强者为尊，这个观点在仙道，魔道都是认同的，但是，仙魔二道向来格格不入，水火不融，魔道杀意过盛，且能魔化和吞噬，几乎一切人妖兽类，这，就引起了公愤，而且，让仙道产生了存亡危机。也正因这一点，魔道成为众矢之的。”

    “对仙魔二道，你怎么看呢？”说到这里，杜子丘忽然提出一个问题来。

    “仙道和魔道，各有各的优点，也不要一棍子打死，全部否定了，我觉得，什么事，都要合理合道，包括仙道和魔道，只要没偏向哪一方，那就别管别人怎么说了。”

    汉江离眨巴眼睛，他挠挠头皮，想了想说。

    “说的好，要是早知道你有这想法，老夫也不会遮遮掩掩了，不瞒你说，老夫和杀破天，便是魔道的，而因老夫的残念带着精湛的魔气，这也就魔化了你，不过，你也别急，老夫也怕你因魔性太强，迷失自我，让你先修炼心若经，把心的根基夯实，让本心不为所动，这样，你就能在魔性中唤回自己，最终，随着修炼心若经后修为提升，你就能够自由转换，轻易进出了。”

    杜子丘拍手大笑，听汉江离说出这番话来，他心里郁结于心的结，终于解开了，他耐心地解释说。

    汉江离恍然大悟，难怪他觉得自己一直不受制地涌起杀意，原来是这魔气在作怪，要不是修炼了心若经，自己恐怕都被魔化了哦，这一步，还真关键之至呢。

    “这么说，魔力会一直伤害本心，魔化本心了？”

    “是的，杀破天，以杀入道，那一定要先入魔道，否则，就会有牵绊，顾忌，就不能突破杀道，更不能真正把杀破天修完，不过，这入魔，以及伤害本心，只是在心若经太低时，若外魔入侵，本心不动安如山，那时，魔力已无法伤身了。”

    汉江离点点头，这些天，的确是杀机太盛，魔力侵蚀，以致记忆受损，特别在观心阁的观心镜里，瞧得更真切，当本心清明，镜心如蓝天时，那时正是本心没受到魔力影响和伤害的征象，而当黑云弥漫，魔气滔天时，正是杀意正盛，魔气纵横，侵蚀本心的迹象，杜子丘本是一缕残存的，却又精纯无比的魔念，要魔化自己的本心，那是极容易的，这也是为什么明明魔气已被驱散，却又不时冒出来的缘故了。

    “对了，前辈为何不恢复过来，而凭一缕残念东躲西藏呢？”汉江离好奇地问道。

    “唉，此事说来太长，哪天，杜某会和盘托出，全告诉小兄弟的，不过，恢复却是不可能了，老夫能苟存这道残念，已是万幸之至，现在，老夫已是油尽灯枯，也许，随时都会消亡哦。”杜子丘幽幽地叹了口气道。

    “前辈修为这么高深，只要肯下功夫，多用心思，一定能恢复过来的，晚辈相信你，杜前辈。”汉江离鼓励道。

    “老夫岂会不知么？此事是天意，也是轮回，生老病死，这是必然的归宿，老夫怎会强求呢？好了，小兄弟，你还要修炼杀道么？”

    “怎么不呢？晚辈已走上了这条路，那只有昂头走下去了，这还能走回头路吗？”汉江离坚定地说。他目光湛湛，神色坚毅。

    “好，老夫果真没看走眼，走，你边修炼，边找几味药草，老夫教你炼些丹药，这样，就算以后独身去异地，也能大胆前行了。”

    “呵呵，多谢前辈。”汉江离大喜，要知道，以前，他连丹药是什么味，都忘记了，而现在杜子丘教他炼丹，那只要会炼，修炼再无后顾之忧了。

    这个结解开了，汉江离再也没有顾虑，特别在知道杜子丘没有别的心思和企图，他的心情大好，也几乎能完全相信杜子丘，按照他所说进行修炼了。

    现在，他的修为已稳定提升到凝气境五重，这就算在汉家堡年轻一辈中，他也算中上了，而这废材之名，也几乎没法扯上了，再加上他的心若经已迈进门槛，修炼到观心境大成，接下来只需修炼护心，便已是真正的心灵师了，这却是汉家堡从来没有过的第一人，不过，汉江离的眼界已和当年的废材很不相同了，在杜子丘的教导下，他只需按步就班地修炼，早晚有一天，他会成为丹凝境大神。要知道，诺大的汉家堡，二百年来，才一个丹凝境大神呢。

    离开自相残杀的血蝠，沿着曲曲折折的山洞，汉江离终于走出来了，他长吁了一口气，洞中这几天，虽然没有得到绿毒妖莲，可他的心力大增，修为大涨，这却是用什么药草都换不来的。得与失相比，得到的多，那失去的也不值一提了。

    不过，很快，汉江离就欢喜不起来了。

    出口就在眼前，走过蓊郁的灌木丛，突然，汉江离惊呆了。

    眼前是一个陡峭的崖壁，这崖壁如有千仞之深，下方深不见底，云雾缭绕，山风呼啸，汉江离可探询五十丈的意念都没法触及崖底，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峰如绿葱葱的高高耸立的尖塔，一个个浮在白雾里，如梦如幻，宛若迷蒙的仙境。

    山风吹来，汉江离打了个冷战，他犹豫了，难道，又沿路返回么？莫说又会遇上阿达木四人，那些药草也没有着落啊？不，不能返回，山越陡，地越险，药草也越多的，杜前辈要自己提供的那些药草，只有在这种地方才能找到的。

    可是，怎么下去呢？

    汉江离正疑惑间，忽然，他感应到在下方茫茫的雾海中，有数只飞鸟正朝他飞过来。近了，他感应得更真切了，五只血蝠簇拥着最前面那只大血蝠冉冉升上来，那只大血蝠，竟叨着一只比它大近十倍的猿猴，猿猴已死，它的身子虚垂着，脖子上开了一个血洞，鲜血从身上沿腿慢慢地洇下，染红了半边身子。

    原来，洞内的血蝠在崖下杀了妖兽后，就是从这里运送回洞的。

    汉江离正思索该不该避开，忽然，那五只血蝠竟似发现他了，齐吱吱鸣叫起来，它们呈扇形散开，迅速朝汉江离包围过来，这下，就算他想躲也躲之不及了。

    汉江离索性放开手脚，要和它们斗一场，洞内那么多血蝠，他都没有半点惧意，现在，才六只，怎么会怕呢？

    突然，一个想法冒上心头，既然要离开这悬崖峭壁，不如，设法驯服它们，让它们送自己离开呢？哈，这法子真是太好了，只是，怎么驯服它们呢？凭自己这凝气境五重的修为么？这，别开玩笑了。

    汉江离还来不及想出主意来，血蝠已围到近旁，它们朝汉江离喷吐出长长的白亮亮的细丝，细丝竟灵活至极，喷到对面立刻自行转圈，绕了回来，如此三番五次，便把汉江离结结实实缠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