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林中怪人
第五章黄昏的过客 第四回林中怪人 宣尼古城的烽火台遗址坐落在山岳之上，周围是一片茂密广阔的森林。少女牧师丽露自告奋勇，去林子里捡拾柴薪，却不经意地遇见一个体格壮硕、抽着水烟的古怪大汉。 出于女性的直觉和牧师的感应，丽露意识到对方是个心怀叵测的危险人物。她在畏怯之余，故意提高嗓音，大声说话。一方面表示自己胆子不小，另一方面又想要引起同伴们的注意。然而，少女是真的害怕。那个高大壮的怪汉却是真的不怕她。 “我比尔·格雷曼怕过什么人了？”那男子大笑，笑声更是难以入耳，却又响如洪钟，“况且，我只把欢场的女人叫做小姐。至于女士这种称呼，你的年纪还只有那么小，等长大了点再说吧！” “你到底想干什么？”丽露嘟嘴不悦，觉得这家伙好瞧不起人。可她渐渐冷静下来，不再像刚才那样胆怯。女孩悄悄伸手握住了藏在后腰的牧师短杖，心中盘算着：必要时放一个“致盲术”，也好逃命。 “别指望你的短杖为好，”大个子比尔一笑，向上翘起的嘴角弧度十分夸张，像个可怕的小丑，“我说过，现在不会伤害你的。” “所以才问你想要干什么！”丽露又将嗓音提高了些，心中祈祷法师瑞奇仍在附近，能够听到她的话语。 “快！离开这家伙！”出言者并非素衣法师，而是从树林间匆忙跑过来的安亚。他扔下手中的木柴，奔到丽露身边，将她拉到后方，自己护在女孩身前。 “噢？又来了一个小妞儿，”名叫比尔的男子嬉笑道。 “哼！我是男生！”白发少年冲着对方怒目瞪去，紫色双眸中充满勇敢的魄力。 “滚开！这里没你什么事！”比尔粗声粗气地吼道，连对丽露说话时假装出的那一点儿和善也抛开了，简直凶相毕露。只见他嘴里的牙齿很大，还有几颗是像掠食兽般特别锐利的尖牙。 “丽露小姐，你快跑！”安亚不理会比尔。 丽露猛一转身，立即飞奔出去，“我去叫人来！” 但大块头比尔看似迟缓，行动时却有着与身材并不相符的快速。蓝衣身影一晃，壮汉已经再次挡住了少女的去路，直接越过了安亚。 “我最喜欢的就是小妞儿，”比尔一边朝少女丽露色眯眯地眨巴了几下眼睛，一边抽起水烟。水烟壶中“咕噜噜”的一阵乱响，壶身上的美人鱼图案又好似活了起来。 老实说，丽露觉得壮汉比尔好丑。他的脸上似乎遮盖着一层烟雾，使其五官始终扭曲歪斜，怎么看都不真切，像假的一样。难道是水烟飘腾时产生的错觉？ 比尔又凶恶地瞪向安亚，“我最讨厌瘦小如猴的男人！所以为了能不受打扰的聊一会儿天，先要把你这个小混球给打发了！” 名叫比尔·格雷曼的男子右手一用劲，臂上的肌rou绷紧起来，几乎要把衣袖给撑破了。又粗了何止一圈的手臂驱动着大得吓人的拳头瞬间挥了出去。 丽露感到耳际“呼！”的一声，掠过一阵劲风，那力道竟擦得她面颊生痛。随即，身后如同炸弹轰鸣般发出了巨响。少女高声尖叫，立刻转过身去，察看安亚是否安然无恙。首先眏入双眼的，是比尔那粗壮骇人的前臂整个插到泥土里的情景。而安亚瘫坐在地，离那凶悍的拳头仅有寸许的距离，脸上溅满了泥巴，一动也不敢动。 比尔神色粗陋地微笑着，从硬土里拔出了手臂，地面上因此留下一个深坑。这一拳真要是打在了安亚的身上，这个像女孩一样的少年不当场毙命那才叫怪了。 壮汉比尔半蹲下身来，一张丑脸刚好和丽露的目光齐平，“我兄弟正在办事，我在这儿等他，只想和你说个话打发打发时光罢了，不会伤害你们。” “别相信他！他是……！”安亚讲到一半，忽然停下来，闭口不说了。 因为白发少年冷静之后转念想到，如果这个家伙真要动粗杀人，自己早就死在了他的拳头下，丽露也逃不掉。既然他说不会动手伤人，自然是不假。但是如果说穿了对方的真实身份，那才真会惹上杀身之祸。 “你是什么人？”丽露望望比尔，好奇地追问。 “他也许不是什么坏人，”安亚赶快插嘴，只得尴尬苦笑。 “不！我就是个坏人，”比尔立即以否认的方式来承认。 这令少男少女尽皆一愣，面面相觑。谁会这样大方地坦诚自己是坏蛋呀？ “但我不想对你们做坏事，”比尔姑且豁达地笑了笑，又“咕噜噜”地吸了几口掺入致幻剂的水烟，感觉上他很享受这番吞云吐雾的快乐。 见比尔悠闲地抽着烟，安亚这就站起身来。少年走近丽露，守在她右前侧。 比尔瞧着安亚，点点头，“你小子还蛮有见识，能一眼揭穿我的伪装，更知道不说出真相才可以保住小命，又爱护这小姑娘。不错，不错，可惜太纤瘦了，要好好锻炼体魄啊。”他已把对丽露的称呼改成了“小姑娘。” 怪人比尔又转过眼神，打量起丽露小姐，目光在她胸部多停留了半刻，弄得女孩很不好意思，“小姑娘，这小子是你男人吗？” 丽露与安亚顿时发窘。少女向少年看一眼，脸颊红得像个熟透的小苹果。 “你别乱讲！才没那回事！”首先开口的是安亚。他护在少女身前，挡住羞涩的女孩。 “哈！哈！哈！”比尔大笑不止，“我见到小姑娘一个人在林子里晃荡，之后出来个呵护她的少年，以为你们是闹私奔的小情侣，看来是猜错了！” “只是和大家一起旅行罢了，”安亚老实地答道。 少年安亚的肤色好似缺少色素般白皙，浅紫的头发也常被视为苍白，还有一双罕见的紫眸。他虽非天生患有白化病的白子，但身体纤弱，血统特殊，与大部分人都不同。 卡修王国最早是个由冒险家、淘金者、雇佣兵、农牧场主和贸易商人作为基础组成的国家，能接受来自不同地区的各种人，相当开明。如果换成是圣教廷统治下的国度，在以前那个愚昧封闭而又极端狂热的年代，安亚这种与众不同的异类很可能会被异端审判局逮捕，蒙冤遭受宗教审判。严重的话，全家都将受到连累，下场必然十分凄惨。或许安亚的祖先正是为了躲避类似的灾祸，才远走他乡，来到卡修王国的深山里定居的吧！ 丽露则是一名牧师，使用象征圣洁的白魔法。在过去，牧师也属于神职人员，只允许修士、修女或神官这一类侍奉神明的人担当。到了近代才与宗教逐渐脱离，成为一种能对世俗大众开放的法术职业。所以，安亚与丽露若真是恋人，在现实中是确实存在私奔的理由。 “但是，小姑娘，这小子那么拼命地保护你，大概对你真的有意思吧！”比尔的丑脸上堆起不算好看的笑颜，“如果你也有这意思，可别辜负他啊！” “哪……哪有啦！”少女偷瞧一眼安亚。安亚也正腼腆地偷看她。两人目光一接触，立即转开。 “哈！哈！有趣，真有趣！”比尔见状，开怀大笑，之后又自顾着抽起水烟。 安亚为了藏拙，急忙去拾地上散落的木柴。 丽露认为水烟壶“咕噜噜、咕噜噜”的声响听起来还蛮有意思的，但她无论如何没法喜欢上那股奇香刺鼻的烟味。少女牧师记得妖精的石桥镇就在离此不远的地方，心想比尔的烟草一定就是从那儿来的违禁品。女孩好意提醒道，“你抽那么多的怪怪烟，小心对身体不好哟，还是戒了吧。” “小姑娘，你心肠真好，多谢你担心，我是不会有事的，”比尔·格雷曼丑陋地笑起来。他像赶小鸡般甩了甩大手，说道，“我兄弟大概也差不多搞定了，你们走吧。” 总算有惊无险，安亚心下长舒一口气。白发少年将捡回的大部分柴薪搂在左手臂弯里，右手拉了拉少女牧师的衣袖，“丽露小姐，我们也该回营地去了。” “是喔！卡尔先生他们大概都等急了，”丽露轻松地说道，全然不知道自己又多嘴讲了不该讲的话。 “卡尔？”壮汉比尔的嗓音陡然一变。健硕的蓝影如鬼魅似的晃了一下，再度挡在了安亚与丽露的身前。 “怎么了？”见那丑陋大脸变得严肃无比，显露的神色又颇为不善，丽露难免胆颤心惊。 “嗯！可爱的反应，”比尔欣赏着少女慌张惶恐的表情，抚摸着自己的光滑下巴，“你们认识卡尔·弗格森吧？那样的话，你们还得在我身边多待一会儿了，等我兄弟摆平了他，你们才能离开。” “哎呀！卡尔先生有危险！”丽露的脑海中立即闪过警报。但她被眼下的状况弄得一头雾水，不知该如何是好。话说这比尔又是什么人了？怎会和卡尔有过节呢？少女朝身旁的安亚投去疑惑的目光。她当然还不知道，霍克冒险团位于烽火台旁的营地早已遭到了敌人的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