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牧师少女
第二章霍克冒险团 第一回牧师少女 夜空下，有辆马车在冯罗城的街道上行驶。车轮碾过石板路面，轮轴发出轻响，车身难免有些颠簸。车夫赶着车，向巴赫大道八十九号——艾勒里家的红砖大屋疾驰而去。车厢两侧挂了不甚明亮的煤油灯，微光随马车急行的节奏摇曳，灯火照耀前路。 冯罗城位于丘陵间地势平坦的开阔原野上。傍晚时分，城市夜空的景色漂亮迷人，满天星斗不受任何阻碍的遮挡，举目就能尽收眼底。星辰与银河交相辉映，衬托着远方连绵的山峦起伏。 星相学中，群星是世界树繁茂的枝叶在尘世间的倒影，而围绕着世界树树冠的生命长河则幻化成银河。由于辉煌的日光照亮了白天，所以世界树的影像并不会显现于太阳底下，但这一切却能够变作夜幕上的璀璨繁星，为揭示万物的奥秘提供隐秘的线索。 世界树的叶子代表了地上的芸芸众生，每一片都对应世上的一个灵魂。树叶从发芽、壮大、到枯萎。象征生命由诞生走向死亡的过程。相似灵格的生灵所代表的树叶会生长在相邻的那片枝干上，影射为星辰就成了点缀夜空的星座。由此，星座可以给予生灵有关自身命运的启迪。十二个主要的星座划分了天空，也划分了世界树树冠的十二个区域，同样区分出生灵最主要的十二类灵魂特征。 生命树上白羊座区域里长出一片新叶，促使生命长河将灵魂降到世上，从而生于白羊座的那个相应的生灵就开始了生命的历程。生命长河的运转带动世界树的运行。于是，星座的变化也提供了世界运动规律的启示。通过观星，星相学者能预测气候寒暖和四季交替。 马车里的白衣大牧师透过车窗观望星辰。他的女儿丽露·霍克在所有亲朋好友的期盼和祝福中，健康平安地出生于十月——正值秋季最美好的时节。 回想当年，那是个秋高气爽的清晨。他一大早就接获喜讯，于是赶去医院探望刚生完小孩的妻子。当他抱着降临于天秤座星空下的小女婴时，心中满溢着快乐与幸福。 天秤座是优雅的星座。天秤座的人对艺术有敏锐的直觉，能与别人和谐共处，是很会搞平衡的社交大师。但由于太顾及他人的眼光，所以行事不够果断。 霍克家的小姐自幼就生活在家人的宠爱中。女孩子应该会的家务和料理一点不精通，还经常帮倒忙。提起艺术才华，丽露乐谱不识，绘画不行。要求她学，她就直嚷头痛体乏，躲起来看闲书。 唯独白魔法天赋源于家传，修炼得还算刻苦，学习得勉强用功，因此尚属优秀。总算为人也不出格，除了有时会突发奇想地胡闹之外，也不用大人cao太多心。总之，是个想法活跃、思维奇特的小幻想家。 就像这次，丽露又一个人悄悄地策划了搬出去独自居住的阴谋，连住处都私下里看好了。房东正巧是霍克大牧师救治过的青年鉴定师斯派克·艾勒里的父亲——艾勒里老先生，是位牧师早已熟识的老友。 艾勒里老先生在丽露第一次去看了屋子后就亲自到府上征求了家长的意见。若非如此，霍克大牧师恐怕真会被蒙过去，被女儿在突然提出时弄个措手不及。 父亲暗中否定了女儿的大胆计划，希望艾勒里老先生别把屋子借给她。因为他知道，这个十七岁的女儿还不能协善处理好自己的生活——虽然总有一天她会的，但不是现在。 然而，今天直到晚饭时间，霍克夫妇却仍不见调皮的女儿回家来。这倒是不常有的情况，因为女儿并不贪玩，没有在外边玩到半夜的先例，就算参加朋友间的派对、舞会也会先通知家人的。 霍克大牧师为女儿担心得焦急不安。这世界上从不缺少坏人，邪恶的痕迹无处不在，就比如半年前…… “我去找她，简!”霍克大牧师对妻子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法仗，穿上圣洁的白袍，大步向门口迈去。 妻子似乎更了解自己的女儿，“你知道她看中的房子在哪吗？” “艾勒里老先生的红砖大屋！”霍克大牧师随即拍了一下额头，“是的，简！她去了那里，我真愚顿。” “我们的小丽露和她父亲一样执着认真，”妻子微笑道。 “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让她试一试，答应她一个人住。”丽露的父亲阿尔克斯·霍克在马车上问妻子，他其实有些动容。 妻子答道，“艾勒里老先生是位经验丰富、品德高尚的绅士，我们家丽露住进他那里，倒也合适。我只怕女儿给老先生添麻烦。” “唉～”霍克大牧师叹了口气，“还是应该和女儿好好谈一下这件事，做个妥善的安排。” 备受父母牵挂担心的主角——丽露·霍克小姐确实正在她中意的艾勒里老先生家的别屋阳台里。十七岁的少女牧师把双手支到半圆形阳台的雕花护拦上，托着下巴向星空张望。 她真的好喜欢这里，因为这间房屋有一种典雅的氛围，不似城里新建起的公寓般规范得略嫌古板。 就在不久之前的刚才。丽露一边努力开动小脑筋，想着要用什么方法才能说服艾勒里老先生把屋子租给自己，以何方式能说动父亲；一边走在冯罗城热闹的商业街上，往家里的方向走去；顺便还开小差地期待着今晚的饭菜。 女孩年龄不大，想的事情可真不少。正在此时，她遇上了斯派克·艾勒里所租用的马车，然后就把回家的事给忘了。 斯派克从马车里叫住她。鉴定师打开车门，他的身旁还有个伙伴，是位高挑英俊的精灵族年轻男子。虽然那精灵的外貌颇能吸引少女的目光。但丽露却不喜欢华而不实的帅哥型男生。她更喜欢平凡踏实又能照顾她方方面面的可靠男子。 “霍克小姐，傍晚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走下马车的斯派克神色愉快，高兴异常，像是要去参加一场期待已久的酒宴盛会。他说，“玉珠的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赶紧去通知布斯藤法师，快些！我在我父亲家等你们，玉珠可是个了不得的宝贝。” 丽露被他的热情感染，立即答应，“好！我这就去！” 瑞奇·布斯藤法师住在魔法学院的职工宿舍里。当少女丽露答应了斯派克的托付，来到学院宿舍找法师时，却被告知瑞奇外出没有回来。现在正值学校春假，那是无可厚非的。 在少女丽露印象里，瑞奇法师是个中等身材，不胖不瘦的男子。他做事的风格与他平凡的相貌一样不引人注目。瑞奇·布斯藤最擅长元素魔法，现在任职于魔法学院，是法术学教授的助理。在冯罗城，所有认识瑞奇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只要自己力所能及，肯定会愿意帮忙的热心人。因此常能看到法师四处奔波的身影。 丽露第一次见到瑞奇是在魔法防御课上。因为牧师职业缺乏对各种攻击的物理承受能力和多样化的对敌攻击手段，所以要求牧师能够熟练掌握丰富多样的法术防护本领，为自己制造诸如“魔法盾”之类的防御效果。 那次，父亲受邀代课，和瑞奇法师一起为学生们做攻守示范，丽露跟去旁听，感受学院氛围。瑞奇负责攻击演示，使用元素魔法袭击霍克大牧师。别人不得不承认，法师的能力与大牧师相比，丝毫不逊色。而瑞奇之所以在丽露心中留下了好印象，是因为这位朴素的法师在女生占压倒性多数的牧师班中，没像其他男教员那样更加热心积极。听说他与平时一样，认认真真地完成工作，不愿刻意受人瞩目。这种人通常是可靠的。 第二次见面，两人才算正式认识。那是在图书馆，丽露去拿上层书架的书，却够不着。这时瑞奇布斯藤帮她取了下来，递到她手上。于是丽露就顺口问了他几个法术问题。没想到这位法师竟兴趣勃勃，有声有色地讲解起来。 她因此发现，布斯藤法师不但热心助人，法力高强，还对法术学十分的专研和博学。之后，他们常在图书馆碰到。只不过丽露是去看冒险小说和传奇故事，瑞奇却总是拿着几本厚厚的法术典籍在研究。 既然现在找不到法师。丽露没办法，只好去找将玉珠交给法师，受了点小伤就会失血过多的卡尔·弗格森了。提到卡尔，少女的秀眉微微一皱。那个人就属于到了牧师班里准会特别热情积极、大献殷勤的花心典型。 听说他是干自由赏金猎人行当的刺客。不过，刺客中也有好人。布斯藤法师的朋友总不会是坏蛋吧？只是想到他下榻、休养的旅店离开这里好远，娇贵的小姐就有些嫌累了。 不如雇辆马车算了。正当这样想时，小姐眼中掠过一个白发少年的身影。“哈！这下可好了！” 她高兴地正要喊住那少年，却一时间记不清对方叫什么了。于是只好不礼貌地嚷道：“喂！那边白头发的少年！你来一下！” 少年安亚那时正要去给卡尔买烧鸡和清酒当晚餐。他向丽露这边看过来，并没有忘记牧师女孩的名字，“霍克小姐？是叫我吗？” 丽露双手叉在腰际，“这附近还有谁是白色头发的吗？” 第一次遇见安亚时，他的那头厚密白发和特殊紫眸就给丽露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然而，此刻凑近了细瞧之后才发现，少年的头发并非纯白，却是极淡的浅紫，色调不易被人辨识。 安亚的眼睛则确实是紫的，瞳色在暗处时比较不明显。但到了光线充足的地方，双目的颜色就会发生变化，深浓得犹如盛夏的紫罗兰。 他的皮肤也很白，甚至比丽露的更白。这是因为，丽露的肌肤中透着少女的桃红。但安亚的肤色好似初冬的新雪，纯净得容不下其它多余的色彩，所幸没有病态得苍白如纸。 丽露心想：这少年或许很少有机会晒到太阳，闷在家里太久了吧！少女牧师真正羡慕的，是像精灵那样的白皙美肤——宛若有种晶莹的剔透。 安亚那缺少色素般略显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一刹那不愉快的阴影。女孩当然根本没留意到这个转瞬即失的神情。只见少年随后傻笑着说，“是喔，有事吗？” “对不起，不记得你的名字啦，”丽露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地说。 安亚端详面前的少女。她有一头浓密蓬松的茶褐色秀发，发质柔顺亮丽，颜色只比牛奶咖啡略深一些。女孩的漆黑双眸在长长睫毛的映衬下，愈发显得娇俏迷人。她的神色中总是忽闪着调皮活泼的光彩，与她清纯无暇的气质相得益彰。 “我叫安亚·迪卡索，”安亚开朗地回答道，“叫我安亚就行了，霍克小姐，” “安亚，那你也直接叫我丽露好了，又在为弗格森先生跑腿吗？”丽露看着同龄的少年。在布斯藤法师邀请她去为卡尔治疗的那会儿，少年就在替刺客忙里忙外，干杂活了，像个苦命的小佣人。 “我的命是卡尔先生救的，理所当然嘛，”安亚老实诚恳地说。 “那可不一定噢！”丽露神秘兮兮地一笑，“也有可能是那个玉珠嘛，鉴定结果出来了，是了不得的东西呢！” 安亚的脸上忽然掠过一丝不易为人察觉的复杂表情。随后他立即说道，“是吗？那我去通知卡尔先生和瑞奇先生！” 说完，少年急忙撒腿奔了出去。 丽露站在原地，心里数“一、二、三。” 少女数到“三”时，安亚果然又跑了回来。他略有些窘迫地问道，“卡尔先生要怎样知道结果呢？” “你让他现在就去巴赫大道八十九号的红砖大屋，到艾勒里家，找斯派克·艾勒里先生。”丽露心想：安亚真是个不成熟的小孩子。却忽略了自己其实与他同龄。 “嗯！”安亚一点头，又飞奔出去，身影转瞬消失在街边拐角。 丽露漫步街头，走在回家的路上，仍然为独自租房的事发愁。她转念又想，为什么不去艾勒里老先生家呢？那颗玉珠的鉴定结果又是什么呢？自己是联络人，应该完全有资格知道结果吧！女孩子的好奇心被撩拨起来。她打定主意，转身走向了巴赫大道八十九号。 被那颗神秘玉珠牵连在一起的这些人即将在艾勒里老先生的红砖大屋内聚首，见证尘封千年的奥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