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抗日将士情

    这个人是骆正风。骆正风是向黄尚武师长请缨到燕城来救师长的妻子黎尘红父亲黄兴宗和儿子黄抗日的，也是来救被日本特高课抓去的抗日军军官的亲人的。

    黄尚武团长在大云山歼灭野岗真一的部队后，当夜带着伤痕累累的部队撤到了八洞山，第二天清早，部队正要到八洞镇去休整弄餐，不想从四面八方遭到了驴田大作、端本横木、奈古泥屋、太平一角率领的日军的四面包围。黄团长只好率团退守八洞山，并和日军展开了殊死拼战。日军的进攻很凶猛，黄团长的部队依据有利地形在半天内打退了鬼子的十二次进攻。但终因兵少弹尽难以坚守，天黑前眼看就要全军覆灭，所有将士都攥刀在手，要和鬼子拼尽最后一滴血。

    但就在这危急万分之际，鬼子的外围响起了猛烈的枪声，奈古泥屋的日军纷纷后退。原来是杜长官派了一个骑兵营火速赶来接应黄团长，从背后攻打鬼子的屁股了。黄团长知道是接应的部队来了，士气大振，立即带领士兵们手握大刀冲进敌阵，砍瓜切菜一般地席卷鬼子，在日军中杀开了一个血口冲出了重围。突出重围后，黄团长就跟随骑兵营撤退到了永城。

    此时日军已经是大军压境，燕城已不可守了，杜长官已命令全军向西退。东川正匈则命令日军大举追击，中国守军抵挡不住，只得继续向西南撤退。边打边退，最后退出了湖南退过了广西退到千里之外的云南去了。

    黄尚武团长在边打边撤的战斗中又累立战功，加之在大云山歼敌是奇功一件，到了云南，杜长官就升任他为师长了。此时黄团长的兵员也得到了补充，在一千多里撤退的战斗中，有许多团营的建制打散了，士兵就补充到黄尚武的队伍里来了，到了云南昭通，黄尚武的团也足足有一个师的士兵了。

    这些士兵都是久经沙场的士兵了，素质好战斗力强，加上黄师长治军有方，很快地，这个师就成为威武之师了。十一月，这个师在滇西和日军王牌军厚坂师团打了一仗，黄尚武师长布下口袋阵引诱鬼子先头部队钻进来全歼樱殊劳田联队一个不剩，之后又立即回师和杜长官的其他部队一起重创厚坂师团。

    这一仗让黄尚武的师声名立即大振，日军则对之恨之入骨了。日本特高课和各情报机构也相当重视黄尚武了，一些日本特务要来暗杀他，一些日本间谍要来收买他，一些日本特高课人员要来策反他，不过都没有成功。

    但是黄尚武的情况和黄尚武这一师的情况都被日本情报人员收集和掌握了汇集到了日本最高情报机关。日本最高情报机关立即责令星城特高课收集黄尚武以及他的师的军官的家属情况，以期通过必要时要挟其家属来涣散这个师的战斗力，策反这个师的军官为日本人效力。对于师长黄尚武，更是要把他的家属作为重要人质来要挟了。

    星城的特高课接到最高情报机关的指令，立即下令在湘各地特高课调查缉拿湘籍抗日军军官的家属。燕城特高课久单牧独接到星城特高课的指令，立即伙同侦稽队队长胡隐明许以重赏秘密查清了燕城籍抗日军军官家属的住址，最后在一个晚上全城出动，一举抓捕了五十八名抗日军军官的家属与亲人，黄尚武师长一家三代都被抓住了，他们是黄尚武的妻子黎尘红、父亲黄兴宗和八岁的儿子黄抗日。

    久单牧独抓住了抗日军官的家属以后，就逼迫他们给在抗日军中的亲人写信，叫他们“弃弱投强”、“弃暗投明”投靠日本人，有七八个坚决不写信的父亲就被日本人杀鸡给猴子看杀害了，其他的家属出于日本人的残威也就不敢不写信了。但是他们写了信久单牧独也没有放他们，仍把他们分两处关在临江峰和无音寺。但是对于黄尚武师长的一家人却特别关照，久单牧独特委派特高课副课长长生次仁负责专门劝降和秘密关押。长生次仁就选了个无人知晓的地方把黄尚武师长一家关得不知去向。

    黄尚武师里的军官不久就收到了他们家属的信，信的内容令这些军官大吃一惊，都是劝他们投降投奔日本人的信。柳大湖营长现在是团长了也收到了其妻子的信，劝他投降投奔日本人。薜连长现在是营长了也收到了其母亲的信，信中同样是劝他投降投奔日本人的话，还说到要他留条命回来照顾她这个黑发人。其他好多军官的信也大致如此，都是千篇一律地劝他们投降投奔日本人。

    这些军官都是坚决的抗日军人，当然是不愿意投降投奔日本人了，但是他们肯定地知道家中有了变故了，最大的肯定就是家属和亲人遭了日本人的抓捕和要挟了，否则他们的家人不会写这样的信。军官们当然十分惦念自己的家人亲人了，但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是把信交给师长黄尚武请求师长让他们回去营救。黄尚武师长接到这些信立即就明白了，这是日本人的阴谋涣散我军心，日本人抓了军官们的家属也让他十分焦心了。

    先晚，黄师长自己也收到了一封信。不过这封信不是妻子黎尘红和他父亲寄来的，而是一个日本商人送来的。信上说：日本商会会长求仁幸朗要见他和他交朋友，并约定在南光寺见面，请黄师长一定赴约，有黄师长家里的消息。黄尚武师长一看信就觉得不妙，家人可能被日本人抓住了。黄师长心急如焚，但不露声色，他是师长，他不能露急阿。

    第二天，黄师长带着警卫连长骆正风穿着老百姓的衣服来到南光寺，求仁幸朗出寺门接着他。求仁幸朗在寺里准备了一席丰富的斋宴招待黄师长。黄师长为了看看日本人打的什么坏主意，只得委以应酬。席间，求仁幸朗大肆吹捧黄师长英勇善战国之栋梁民之英雄军之楷模，但也委婉地说到中国国弱民贫政腐军败，不是日本国的对手，言下之意是中国将亡望黄师长识时务弃暗投明弃中投日。

    黄师长听着求仁幸朗的厥词本要严词痛斥，但黄师长一想此来的目的，也就不和求仁幸朗计较这嘴上功夫了，忍着怒火听完了求仁幸朗的话。黄师长说：“先生此话虽损，倒也有几分尚真，容我再细细品味吧。”求仁幸朗一听便觉得有所希望，立即说：“那就请将军多多想想吧，我最愿意和中国人的英雄做生意了，金条和银元大大的有。”求仁幸朗又以金钱利诱了。

    黄师长说：“我师团军官素以抗日为荣，舍生忘死，非几块银元可以屈服的。”求仁幸朗立即说：“是，是，不过他们不会不顾及他们的亲人的死活吧？”求仁幸朗终于把这张牌亮出来了，这些军官的家属和亲人绝大部分在日本人的手里呢。

    黄师长为保这些军官家属和亲人的安全，也立即说：“请你转告你的上司，这些军官家属是无辜的，请不要伤害他们。”求仁幸朗马上说：“不会的不会的，只要你的军官们识时务，他们就会安全的。”黄师长说：“那就好，我作为师长，有责任让全师军官的亲人安全。”求仁幸朗说：“是是，不过斗胆问一句，师长的亲人安全吗？”黄师长一听就知道了，他的亲人已不安全了。

    但是黄师长没正面回答求仁幸朗，却反问道：“你说呢？”求仁幸朗只好说：“安全的安全的，只要黄师长多为他们着想，他们就是安全的。”黄师长心中已经对求仁幸朗憎恶极了，但为亲爱的妻子敬爱的父亲和可爱的儿子着想，他不能表露出来，他还要和日本人周旋，因为日本人已经把他的家人和许多军官的家人和亲人抓去当了人质。

    黄师长一回到师部就召集团以上军官开会，商量营救人质的办法。众团长群情激奋，都表示要带兵回去救亲人。第二团团长万保家最为叫得凶，他的妻子何千云正在预产期，他不能不性急啊。第三团参谋长鲁归虹急得泪都流出来了，他家的七口人从七十一岁的爷爷到只有一岁的小儿子都被抓了，爷爷鲁靠田都死了父亲鲁平青都伤了不知是被日本人打死打伤了还是怎么死的伤的，他能不流泪吗？

    第一团团长柳大湖说：“我团的军官大多是燕城人，有十一名连以上军官的亲人被抓，共被抓去了二十八人，我的父母也被抓了，薜跃林营长的瞎母亲也被抓了，段永春营长的多病父亲和母亲也被抓了，高铁锄营长家没有来信，据刘小豹连长父亲的信上说，日本人还杀了好几个拒不写信的家属，高铁锄营长急得魂都要出来了，我请求我带一团回去救他们吧？”

    柳大湖的话让大家都很同成，但是大家都希望自己带队回去救亲人。黄师长的亲人是不是被抓，大家还不知道。黄师长听着大家的话，一直没有说话。他理解大家的心情，他也想带队伍回去救亲人啊。但是黄师长能回去吗，这些军官能回去吗，这里可是烽烟四起的战场，是随时随刻都要和日本军开战的战场啊。

    最后还是师参谋长向晋文说了话。向晋文说：“众位团长，你们都不要争了，你们想想现在这里的战势，你们走得开吗，日本军和我军对峙不过十里，战斗随时爆发，团长能离开战场吗？”

    大家听了参谋长的话，都不吱声了。门外却有军官喊起来，他们要见黄师长，要回去救亲人。原来这是营以下的军官听说师部在开会研究救人，他们就来请缨了，他们的亲人也被日本人抓去了。

    副官李云松来到师部外，叫大家不要喊，师部正在开会呢。军官们就没有吵了，静静地等着。警卫连连长骆正风在维持秩序。不久，黄师长快步出来了，紧急地对军官们说：“各位将士，各位军官，你们立即回去吧，你们的心情我理解，我会派人回燕城去营救你们的亲人的。”原来，黄师长刚才接到杜长官的电话，鬼子正在蠢蠢欲动向昭通袭来，要他立即带着部队上前线。黄师长只得立即终止了营救人质的会议，改为迎击日本军的作战会议了。

    但是军官们不知道，他们没有得到黄师长的准确答复不放心，蠢蠢地激奋起来，有几个小军官甚至还以为是黄师长在搪塞他们呢。黄师长见群情激奋，说：“大家不要急，当前这里的战事紧张，请你们立即回到战位上去吧，救人的事我会考虑的。”

    一个性急的军官听了立即跳起来，高声说：“考虑个屁，我们在这里卖命，我们的亲人在那里受罪，救人还要考虑吗，再考虑人质都让鬼子杀害了！”这个军官叫秦迸猛，是第二团第二营第一连连长，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连长，曾在战火中救过黄师长的命，他的母亲被鬼子抓为人质了，他的父亲死得早，他是母亲孤生一人从半岁把他带大的。

    骆正风听到秦迸猛这句话就愤怒了，他怒目注视着奏冰猛。但在人命关天的时侯，秦迸猛根本没看骆正风。秦迸猛的话也有很大反响，其他有几个军官随即高声附合，说：“对，对，救人关天，师里不救，我们自己回去救，请师长恩准！”

    黄师长在这战事关天的时侯，又怎能恩准这些军官回去救人呢？黄师长进退两难了，只好如实说：“军官们，我刚刚接到杜长官的电话，鬼子正向我军气势汹汹地杀来，我军立即就要投入战斗，一刻也不能拖延，我保证，等打完这一仗，我立即派人去救你们的亲人们！”

    不料黄师长这句真言倒惹恼了秦迸猛，他歇斯底里地喊：“黄尚武，你这是在骗我们吧，打一仗要多久，我的母亲还能活多久，你没有亲人在鬼子手里，就不管我们的死活啦，他娘的，老子自己回去救！”他说罢就要走了，其他的军官也有跟着走的。

    这时黄师长倒没有办法了，他有理由阻止他们，他有权利枪毙他们，但他更理解他们这些把命都交给他的将士们对父母兄弟姐妹和幼小儿女的那份血rou担心。

    但这时却恼了骆正风，他突然腾空一跳脚踏几个军官的肩头如影如神一样地蹿到了走在最前头的秦迸猛身前落下，一甩手就给了秦迸猛两个耳光，口喊：“我打你这个莽汉，敢对师长出口不逊，师长家有三个亲人被鬼子抓去了，师长的妻子，师长的父亲，还有师长八岁的儿子，你知道吗，你还敢对师长出言不逊，我打你这个畜生！”

    骆正风一边打一边喊，喊一句就打一记耳光，秦迸猛的脸都被打冰了。秦迸猛开始还想反抗，到后来听说师长家有三个亲人都被鬼子抓去了，心为之一震，就站着不动挨打了，他为自己的蠢话而自责欲焚！秦迸猛是个耿直性子，他的年纪比师长还长两岁，又救过师长的命，在师长面前讲话常常是口无遮拦。

    黄师长见骆正风打着秦迸猛，立即过来喝住了。黄师长揉揉秦迸猛的脸，说：“打痛了，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没能力现在去救你的母亲，现在战事极紧，所有军官都不能离开战场，我只能在此向你鞠躬了。”黄师长说罢就向秦迸猛鞠了三个躬。

    在场的军官们都听清了黄师长的话，也无不为之感动。他们也知道，在这战事关天的时侯，他们也不应该离开战场了。黄师长也不能批准他们任何一个军官离开战场啊，这是要稳军心啊。一个军官明白过来了，走过来对黄师长说：“师长，你不要担心了，我不回去了，男子汉忠孝不能两全，相信我的父母是能够理解的。”这个军官叫贺坤前，是第三团第二营营长。

    秦迸猛则扑通一声向黄师长身前跪下了，手掴着自己的耳光，口说：“师长，我也不回去了，我是个浑球，冒犯了你，我不知道弟媳、伯父和小侄也被鬼子抓了，我真是该死啊，我这就上战场去，上战场去！”他说着就解下脖子上的一块铜钱，说：“师长，这是我母亲给我的护身符，我把它留下给你，等打完这一仗，你回去救我的母亲时就交给她，战斗中子弹不长眼，我怕我或许就在这一仗牺牲了！”

    秦迸猛的话让在场的所有军官热泪盈眶。一个军官突然振臂高喊：“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打倒日本侵略者！”其他的军官也跟着喊：“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打倒日本侵略者！”贺坤前则喊：“忠孝不能两全，我们上战场杀鬼子！”其他的军官也跟着喊：“忠孝不能两全，我们上战场杀鬼子！”这些军官的请愿会变成杀鬼子的誓师会了。

    黄师长听着军官们的喊声多么激动，这是多么好的将士啊，是崇高伟大无私无畏为了中国人民的抗战事业抛头颅洒热血都不眨眼睛的中国好男儿。对于这样的好男儿，黄师长能不关心他们的父母兄弟姐妹和儿女吗？黄师长当即就决定要派一个小分队回到燕城救人质。

    军官们倒把这一切置身度外了，他们此刻想到的就是上前线多杀鬼子了。军官们开始整队走了。黄师长突然说：“兄弟们，请留步，请你们放心上前线杀敌，你们的亲人我立即派人前去营救！”军官们一听都傻眼了。

    骆正风从旁边冲出来，双膝一跪跪在黄师长的脚下说：“师长，请允许我前去营救父老亲人吧！”骆正风也被这些有血有rou的军官感动了。黄师长正想没人担此大任呢，一听骆正风请缨，即拉起骆正风来，说：“好！”众军官正好都回过头来，黄师长对他们说：“将士们，现在我宣布，就让我的警卫连连长骆正风率队回燕城去救你们的亲人，你们相信他吗？”

    众军官当然相信了，骆正风是个武功超群智勇双全胆大心细公正无私的人。军官们都相信有骆正风回去，必定能救出他们的亲人。军官们也就放心地上前线去了。后来有一半以上的军官在这次战斗中牺牲了，他们的心中也不一定挂念他们的父母还在日本人的手中而得到安息了。秦迸猛也牺牲了，临死前问了一句话：“我的铜钱不知是否送到母亲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