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似曾相识
南海县后衙,与王动在蒙城见过的风景不同,此处栽种的多为南方常见的榕树与白玉兰为主,树荫之下,两位中年人手中轻摇羽扇,时不时低声说上两句,俨然正在下棋。 玉石做成的棋子落在木质的棋盘上,发出‘啪啪’的清脆响声,此时棋面已经步入中局,一方有些洋洋得意,而另一方却是眉头紧索。 “季纯兄这官做得久了,怎么这棋艺却是退步了?”轻摇羽扇的陈子秋享受着难得惬意的微风,看到半天都不落一子的李俨李季纯,忍不住开口嗤笑道。 多年的好友,李俨自然不怕陈涵的嗤笑,想了想终于在棋盘上落了一子,挖苦道:“我哪里比得上你老兄这么潇洒自在,这大宋的地盘,你怕是都走遍了吧。” 一说到这,陈涵脸上的笑容却渐渐地隐去,拿着棋子的手放在半空中,半天都未能落下,突然叹口气道:“可惜未能渡过长江,又怎能称为走遍大宋呢。” 说到这里,两个人就不免想起那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岳家军来,同时还有依旧在朝堂之上把持朝政的秦桧秦相爷来。 “听闻去年邓州城破,满城被屠时,秦相爷还主张反击回去,只是到了官家那里却没击起多大的水花,你老兄常年在京,到也给兄弟些指引,免得我把这南海县的座位坐穿才是。”李俨连连地唉声叹气,自己怎么也看不明白,这大宋朝的朝堂之上到底是怎么样的想法。 听了李俨的话,陈子秋半天没言语,手中的棋子直接扔了回去,半晌轻声吐了四个字:“明哲保身。” 李俨顿时明白了,苦笑道:“那看来,我这南海县县令的位置还真要这么长久地坐下去喽。” “你老兄就知足吧,守着这么好的位置,住着这么舒服的县衙,不比我这一身轻的闲人好得多。”陈涵轻松地回道,脸上的表情却无悲苦,更像是逍遥自在一般。 “对了,我又想到了一件事……”李俨突然变得有些神秘了起来,向左右看看并没有人在,又靠近了陈涵,压低了声音问道:“听说官家有意选宗亲收一养子,你家昚哥……” 话还没等说完,陈涵脸上顿时变了颜色,连连摇摇道:“最近到是有这个风声,但昚哥并不一定会被选中,昚哥的性情太过直率,向来不为官家所喜,我看,到是梁王家的允哥一直待在宫里,怕是有很大的机会。” 话说到这里,两个人就颇有默契地住了口,这个话题不能再往下深谈了,自古以来,但凡掺和到帝王家事的臣子就没有一个得到好下场的,所以,即便两个人已经是相交几十年的好友,还是把话题扯到了其它的上面。 而就在这时,后院的院门处,一个衙役模样的人匆匆走了进来,跟两个人打了个招呼后,恭敬地跟李俨说道:“禀县令,犯人王动已经带到。” “王动?”李俨还没有做何反应,到是原本没他什么事情的陈涵站了起来,双眼瞪得溜圆,一付受到惊吓的样子。 “怎么,子秋认识这个王动?”李俨也觉得陈子秋的动作有些过激,好奇地看着他。 “哦……”陈涵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动作有些过于的激动,连忙平复了一下心情道:“要说这事,还要提到去年我为昚哥选伴读的事情上,当时蒙城县令蔡升手书一封……” 陈子秋把他在蒙城怎么遇到的王动,又怎么考验的他娓娓道来,到是让李俨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过听过故事之后就是深深的疑惑,“可子秋是在蒙城遇到的王动,这里可是南海,这两个人又怎么会是一个人?” “哎~”说到这里陈涵又是长长叹了一口气,略有些苦涩地说道:“我当时给他留了临安秀王府的地址,本以为让他考上童生之后,在招进王府里,可是……蔡升误人呀。” 哦?李俨这时更加来了兴趣,挥挥手,让衙役先下去,然后也不管前面有人在等着自己,就坐在这里听着陈涵讲解着去年在蒙城发生的故事。 打败红巾贼的偷袭之后,居然又单人独骑解了蒙城之围,被二十余人围攻,却又坚持到救援的到来,奉命祭祀却被蔡升出卖,一怒之下单挑贼首,胜之。
这些都是陈涵后来才知道的消息,可从那以后自己就再也没有听到过王动的讯息,本以为两个人今生再能相见的时候,王动的名字却在不经意间钻到了自己的耳朵里。 “那蔡升现在如何?”比起王动,李俨更加关心的是蔡升的命运,居然有如此的官僚,实在是大宋官员的耻辱。 “蔡升?”陈涵不屑地哼了一声,“要是王动和他师傅在,说不定还能指挥厢军跟红巾贼拼上一拼,只可惜,蔡升把王动逼走,也等于断了自己的脊梁,他本想用厢军断后,结果却被红巾贼衔尾杀来,蒙城破,蔡升被吊死在城墙之上。” “活该,与这种人为官真是耻辱。”李俨唾弃了一口,随即邀请道:“那不如子秋兄跟我一同出去,看看这个王动到底是不是你在蒙城时遇到的那个人。” “这是自然。”陈涵拱手答应了下来,其实就算李俨不邀请自己,自己也会偷偷地看上一眼,虽然昚哥现在已经有了伴读,但直觉告诉他王动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要是昚哥真的能入了官家的法眼的话,这个王动肯定就是他的得力帮手。 没有大刑伺候,县衙也比自己想像中更破旧一些,大概是自己来得有些晚,那些上告的苦主不知道躲到了哪里,侯升跟王动说了一声,就跑到后衙去禀报了。 搞得好像没有自己什么事情似的,王动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在海上飘了一天的后遗症这时也终于出现,脑袋晕晕的,总是想睡觉一般,迷迷糊糊之间,王动突然觉得这县衙里面好像多了许多人,关键的是,有一个人自己怎么这么面熟呢,好像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