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窝鸡

    齐五这件事，让我赚了点钱。

    拿到了钱，我赶紧找来苏哈、二蛋和锄头，四个人买了酒，在我家喝了一顿，算是自我犒劳一下。当然也没忘记孝敬师傅和黄师傅每人一只鸡。

    这拜师傅的事，师傅不让我往外说，除了老妈外，就是苏哈、二蛋和锄头他们三个，也都不知道。或许这是玉门的规矩，但师傅说了不让说，我也就不说。

    吃喝也算是被逼的。这些钱，第二天就不是我的了。债主们听说了，第二天上午肯定要登门了。所以，先吃喝了，要也要不走。

    不是我不还钱，即便还钱也不在乎我这一顿改善伙食的钱。被逼债，让我懂得及时行乐，也让我知道乐子并不一定是大把花钱才有的。

    老妈说我们是走了****运。但即便是****运，也有****让我们踩才行啊。

    但这件事对我们的好处远不止如此，淘玉的老板都认为我有财气，以前本来也是个公子哥，要找挖玉的工人，都会优先来找我。

    无形中，我的身价就上去了，不再是四处看人脸色找活的那个余化龙了。不仅如此，我也跟其他挖玉的工人一样，挖到玉石也可以有一股。这在以前，可是没有。

    打个比方说，以前挖玉，辛苦一天，我顶多顶多拿到三百，挖出来的玉石，是好是坏都跟我无关。这挣得就是辛苦钱。但现在，不是这样了

    老板顾我挖玉，挖到玉，这里面老板算一股，我算一股，当然他负责饮食，我负责出力。这样挖到玉石我也有得赚。

    虽然我说的轻松，但实际上有时候十天半个月挖不出一块玉来的情况也很多，而且一年三百多天，有一百多天是雨季，每天都下雨，这个时候是干不了活的。

    你算计算计，你一年挖出来玉赚的的钱，得把这些空闲时候算进去，这挣钱的机会就更少了。

    但人们都还是挖，为的是什么？

    挖到玉，不管是十天还是一个月，还是十个月，都是一种期盼，期盼着挖到好玉，卖个高价，光是想着那些数字，就能让你身上充满干劲，使劲地挖。所以，玉，从一开始就是勾人的魂，摄人的魄，让人对它不离不弃。

    说到底，就是它能带来的暴利！让你一夜暴富的可能性。这跟赌是一样的。

    我想，这就是师傅不允许过早涉足在玉石之中，而是让我在他走后三年才能露出锋芒的原因。如果我在玉石面前，管不住自己人性中的贪欲，那么，总有一天，贪欲就会吞吃掉我，连个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如果我忍了，我就有可能在以后真正相玉的时间里，战胜贪欲。

    被贪欲吞吃了的玉石人，多的数不胜数，我老爸是一个，苏哈他老爸也是一个。

    我老爸贪，结果搞得家破人亡，我想，这一辈子都可能见不着他了。人不见了，不知道生死。

    但这比苏哈老爸好一些。毕竟不知道死，就是还有生的希望。虽然恨他，但还是希望他活着，活着给老妈和我一个交代。

    苏哈老爸则确实是死了，是贪玉死了，死的时候嘴里还叼着一件玉石。

    要说清楚这件事，就得从“一窝鸡”说起。

    “一窝鸡”是挖玉的一个说法，要是一个洞子里同时挖出来五六件以上的玉石，我们就说是这个洞是个“一窝鸡”。但跟苏哈老爸有关的这个“一窝鸡”，是一个地名，也是一个传奇。

    从玉石场往山上走，大约一天的路程，就到了老场。老场开采了二百多年，直到最近十年，产量才下来。没了产量，场子就冷清了许多，现在人更少。没了老场，才有了现在的新场。

    在老场和新场之间，大约路程一半的地方，有个山坡，原来叫黄果坡。在那个坡顶，长着一棵巨大的黄果树，树冠下遮出一大片阴凉。这片阴凉就成了山脚苦力休息的地方。

    不过，虽然现在这棵树还在，但山坡没有了，名称也变成了“一窝鸡”。

    都说采玉石的苦，但起码，采玉石的人心里还有一团火，一团不认命的火。除了采石的苦之外，就得算是来场口卖米卖菜的山脚苦力了。

    玉石场都在山上，这里没有地种米，种菜，因此，白米、青菜、肥皂等日常生活用品，都是从山下运上来。怎么运？这里都是山路，汽车上不来，骡马都走不了，只能靠人背。这些人就是山脚苦力。

    他们心中并不是没有那团火，而是担不起等待的风险，担不起洞毁人亡的风险，毕竟，靠着玉石发财致富的是少数人。

    因此，很多人，往往是一家子的男人，都会选择山脚苦力这个角色，背米、菜、肥皂、酒等上场上去卖。他们卖的钱都是血汗钱，养家糊口可以，但是要想买件玉石，却也不够。

    即便够，他们也愿意担风险，担买赔了的风险。

    以前老场人开采玉石，是很浪费的，切开的边角料，还有敲下来玉石后剩下的大块废料，都乱七八糟地扔在山上。

    这些废料却对山脚苦力来说，却是宝贝。他们不愿意只是空着手下山，因此就来到这老场的废石料场，拿起石块，或者是自带的锤头，敲敲打打，将石头上带着绿色的玉石敲下来，积少成多，拿到市场上去卖。

    开始的时候，市场上谁收这些？净是些破烂，做个坠子都不成。

    即便如此，好在这些料便宜，还专门有人找这些货。不用说，他们大多是用来做成了仿造玉。

    苏哈的老爸苏文秀就是一个山脚苦力。

    那时候，苏哈还小，他老爸就隔三差五地上老场送米、烟酒什么的，赚个家用钱。回去的时候，也不例外，跟大家叮叮当当地敲下些小石头拿去山下卖。

    这些山脚苦力都不是一人单枪匹马出来，而是拉帮成一伙人，这样各种用品可以搭配着卖。

    而这黄果树坡，就是山下和老场之间必须经过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