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四章家丑
郑翼晨坐直身子,表情紧绷:这些声音正是从郑楠德家中传过来的! 虽是只闻声音,他的脑中也不难勾勒出郑楠德用藤条殴打郑淑玉的画面,哭声凄厉,看样子郑楠德下手还挺重。 郑华茹脸色铁青:“他……他让我们不要理会,难道是方便打他的女儿?!” 郭晓蓉双拳紧握,缓缓起身,要不是郑翼晨见机的快,拽住她的手臂,早就冲出去了。 郑翼晨认真说道:“晓蓉,你不要轻举妄动,听爸妈的安排。” 郭晓蓉扬起秀气的眉毛,淡淡说道:“就算他们拦着,我也一定要去,我决不允许有人在我的感知范围内做出殴打女生的行为!” 她从小就被亲人虐待,对类似的事情非常敏感,怒上心头,语气不近人情,收起那套婉约可人的作风,恢复了几分身为杀手的冷冽决然。 郑华茹不假思索说道:“我也无法接受,真是太可恶了,我跟你一起去制止楠德!” 郑双木缓缓开口:“华茹,你坐下,让翼晨和晓蓉去处理。” 郑华茹疑惑的问道:“为什么不让我去?” “我们今天下午已经答应了楠德,不过问他家的事,做人要守信用,所以我们不能去,不过翼晨和晓蓉没有做出类似的承诺,去了也不算违背约定。” 他用一种鼓励的目光注视着郑翼晨:“我相信不用我们出面,翼晨和晓蓉也能把这事处理的漂漂亮亮。” 郑华茹悻悻坐下:“就你道理最多,我不去行了吧?” 郑双木温情一笑,摆手说道:“你们快去。” 他话音刚落,郭晓蓉甩开郑翼晨的手臂,足下如飞,几步走出大厅,直奔门口,郑翼晨担心她过于冲动,做出一些出格的事,赶紧跟在后头,紧随她出门。 郑楠德家门紧闭,郭晓蓉也省了拍门叫人的功夫,抬腿就是势大力沉的一记重踹,大门发出无力的呻吟,轰然倒地,激起一地的灰尘。 郭晓蓉一脸煞气,走到大厅一看,只见郑楠德面目狰狞,两眼发红,手中握着一根半径约有两公分的粗大藤条,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则在角落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发出悲戚的哭声。 她目中闪过一丝寒芒,一个闪身到了郑楠德的面前,夺过藤条,往他头部劈落。 郑翼晨一把握住她的手臂,郭晓蓉挣了一挣,纹丝未动,怒视他一眼:“不要阻止我,不然我连你都打!” 郑翼晨苦笑道:“你别太鲁莽,看清楚再说。” 郭晓蓉指了指郑楠德,他正被两个不速之客硬闯家门的行径感到错愕,又指着缩在墙角的郑淑玉说道:“一目了然,这个畜生在打他的亲生女儿,我也要让他尝尝被人打的滋味,我要打死他!” 郑翼晨敏锐的目光在郑楠德的上身游走,镇定的说道:“难道你没发现,淑玉身上并没有鞭打的痕迹,楠德叔却是青一块紫一块吗?他……打的是他自己!” 郑淑玉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因多日不见阳光略显苍白的脸,从地上爬起,也过来抓住郭晓蓉握着藤条的手臂,慌张的说道:“我……我不准你打我爸。” 她起身的时候,郑翼晨和郭晓蓉才注意到,这个柔弱的少女竟挺着一个与她身材极不相称的肚子,就跟塞了一个西瓜一般。 郑楠德从错愕中清醒过来,本想质问两人几句,见他们已经目睹了大腹便便的女儿,颓然叹了一口气,无力的说道:“这事是瞒不过了,如你们所见,淑玉她……她根本就没有生病,而是未婚先孕,被不知哪一个野男人搞大了肚子!” 郭晓蓉凝视着郑淑玉的膨隆大肚,高举藤条的手不由自主垂了下来:“淑玉怀孕了?” 郑淑玉眼泪夺眶而出,仿佛受了无限的委屈:“我说了几千几万遍了,我没有怀孕,我没有和男的做见不得人的事,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 郑楠德狂吼一声,面肌抽搐,握拳击打墙壁,掌指关节皮开rou绽:“事实摆在眼前,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郑翼晨仔细望了两眼郑淑玉,心里大致有底,不动声色对郑楠德说道:“楠德叔,我也觉得淑玉是一个洁身自好的人,不会做这种事,你先把事情经过跟我们说一遍。” 郑楠德因女儿莫名怀孕一事,早已苦闷多日,现在秘密掩盖不住,索性抱着诉苦的念头,对郑翼晨说起了郑淑玉大肚子的始末。 郑楠德妻子在女儿六岁时就得了重病去世,丢下父女俩相依为命,郑楠德父兼母职,把一个小孩拉扯大,吃了不少苦头,可他看着女儿健康长大,又孝顺听话,倒也不觉得累。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话放在郑淑玉身上尤为贴切,她读书成绩突出,在班上名列前茅,是一棵学习的好苗子,考上初中肯定没问题,可她不愿让郑楠德背负昂贵的学费,毅然决定放弃学业,回家务农,用纤弱的身姿,给父亲减轻负担。 从此,这对父女在农地里耕作的画面,也成为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每一个见到郑淑玉干活的人都赞赏有加,羡慕郑楠德生了个好女儿,郑楠德也一直对自己的女儿乖巧懂事引以为傲。 五个月前,郑楠德突然发现,从小到大一直身无二两rou的郑淑玉,腰围渐渐增粗,他也没有在意,以为郑淑玉正值青春期,长胖也是正常。 郑淑玉也以为自己长胖了,偶尔吃完了饭,还会嘻嘻哈哈摸着肚皮,笑言自己的肚子再大下去,都快赶上郑楠德的肚腩了。 时间又过了一个月,郑楠德终于发现不对劲,郑淑玉患有痛经,每次月经一来,她都要痛足一个星期,甚至有过疼得受不了,需要输液止痛的经历。 整整一个月过去了,郑淑玉没有痛经迹象,证明她并没有来月经,再加上她日渐膨大的肚子,郑楠德得出了一个让他震惊不已的结论:郑淑玉怀孕了! 乡下人民风淳朴,未婚先孕是一件伤风败俗的大忌,虽然没有封建时期浸猪笼的惩罚,但是一个女儿家遇上这事,如果找不到负责任的男子,这辈子就全毁了!
郑楠德又气又恼,原以为女儿乖巧懂事,让自己省心,没想到一旦出事,却是致命的打击,足以让父女俩成为全村人的笑柄。 他怒气冲冲,要求女儿老实交待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好叫孩子的父亲负责任,趁着事情没败露,赶紧嫁过门去,就算没嫁妆,没摆酒也无所谓。 郑淑玉却像着了魔障一般,任凭郑楠德如何逼问,始终坚称自己没有跟男人做苟且之事,她还是清白之躯。 她说的信誓旦旦,可疯涨的腰围,却是不容置疑的事实,让郑楠德无法相信她的辩解。 眼见郑淑玉不肯透露孩子父亲的姓名,肚子也大到掩盖不住,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端倪,郑楠德只好将郑淑玉锁在家里,对外声称她得了传染性很强的怪病,无法见人。 父女俩开始了长达数月的僵持,郑楠德费尽心思,想知道让郑淑玉怀孕的男子到底是谁,郑淑玉则是一根筋,认准一条死理:她没有怀孕,没有做过让父亲蒙羞的丑事! 好几次,郑楠德越说气越大,拿起藤条就想打郑淑玉,终究下不去手,只能选择自虐,挥舞着藤条往自己身上招呼,打得遍体鳞伤,郑淑玉吓得直哭,心疼之余,也觉得满腹冤屈,并没有因此转变口风,还是坚持自己没有怀孕。 因此,身为邻居的郑双木夫妇,偶尔会在夜里听到隔壁传来的藤条鞭打声,以及委屈的哭声。 听到这里,郑翼晨顿时恍然大悟,难怪今天下午郑华茹推荐郑翼晨给郑淑玉治病时,郑楠德的脸色会那么难看,他当然不会让怀孕的女儿见外人,这事要是宣扬出去,女儿肯定被村人的口水沫淹死,任凭郑翼晨医术再佳,也是枉然。 而郑华茹喜滋滋夸耀郑翼晨的话,在他听来,也是无比的刺耳,联想到自己的女儿原本也是人人称赞的好女孩,偏偏出现了女孩子家最可耻的未婚先孕,昔日的自豪与骄傲全都被粉碎掉,剩下的只有耻辱。 因此,郑楠德才会用妒恨交加的目光打量着郑翼晨,仿佛心里扎了一根刺。 今天晚上,郑翼晨家中热闹喜庆,越发衬出郑楠德心里的无边愁苦,邻居家的孩子都衣锦还乡了,自己的孩子却只能躲在家里,一出门就会成为村中的笑柄,越想越是气恼,于是拿起了藤条,对自己进行了自虐式的鞭打。 郑淑玉见到他身上一条条触目惊心,纵横交错的青紫伤痕,又制止不了郑楠德自残行为,自然是止不住哭声,缩在墙角,掩着脸不敢细看。 声声入耳的吼声,哭声,鞭打声,惊动了郑双木一家子,也引发了不好的联想,这才有了郭晓蓉直闯民宅的一幕。 郑翼晨听完他这番话,皱起眉头,绕着郑淑玉来回踱步,轻拍一下手掌,认真说道:“楠德叔,我相信你的话句句属实,可我不同意你的判断,淑玉她……并没有怀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