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不是不报、时辰未到（下）
林叔气得发抖，就在我努力劝解的时候，里屋也不让人省心。就这一会功夫，孟老爷子因为急火攻心，连气带怒，加上桌子一翻，动静闹得实在太大，直接犯了心脏病。 他人事不省，脸色铁青、身子僵硬，我跑过去查看情况的时候，老人家的裤子都尿透了。。 “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林叔岁数也不年轻，真心经不起折腾，我看他脸色也不好，连忙担起重任，背着孟老直奔急救室。 还好，时间不算晚，值班的大夫跟林叔关系不错，先用速效救心丸稳住，然后解开孟老的衣襟，开始做心复按摩。 我觉得这事真的很玄乎，老人家在二十分钟后，渐渐苏醒过来，假如不是在这医院里，而是在农村老家，这人估计是保不住了。 林叔姗姗来迟，他扶着墙步履蹒跚，我问他是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 他唉声叹气的告诉我，就没有舒服的地方，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气性大，人感觉乏累，休息一下喘口气就好了。 听他这么说，我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让嫂子和孟宇照看点林叔，我则是帮着值班医生打下手。扶着老人家摆姿势，医生更方便施展疗法。 本来，这就已经够乱的了，结果医院在这个时候突然断电，虽然有备用的电源，但再次亮灯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五六分钟。 停电这种情况常有，我也不觉得这会是什么大事，结果让人崩溃的还在后面。原来，这场断电的起源，竟然是在太平间，整个制冷系统短路烧掉了。。 电话通知打到了林叔那里，其结果就是，所有冷藏的尸体，需要尽快转移到其他医院，他是孟大哥的家属，又是医院的老职工，这个时候必须腰杆挺起来，快来帮忙运尸！！ 人死了也不让安生，这是造的什么孽？ 林叔还有力气埋怨，这起码能够说明，他人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还能扛得住。 我随着他和孟宇这孩子一道，快速向太平间奔去，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尸体，被装进救护车，准备转移到别处。 这个时候，也不分活人还是死人，见的多了，也就没有什么忌讳或者恐惧。 从主观意识上来说，我们肯定会是在第一时间，去寻找孟大哥的遗体，最后在一角落里，找到了他的临时归宿。 我和林叔还有孟宇，三个人废了好大力气，才把人从冷藏室里背出来。我很奇怪，感觉孟大哥的身子好重，我也确实第一次背尸，还差一点摔倒。 林叔见我实在吃力，也终于找到了发泄的目标，狠狠扇了孟宇一记耳光，大骂他不孝，瞎了眼不知道帮忙吗？ 老子升天，你在一边看热闹，妈的，不怕天打雷劈呀你！ 孟宇过了年才二十虚岁，性格内向，孩子气还很足，他是带着哭腔帮忙，把孟大哥装进车内。 这个时候，不少家属也都接到通知赶来，瞬间哭喊声连成一片，有人开始烧纸钱、蜡烛，使得场面有些混乱。 这种事情，没有人会去阻止，也根本没法阻止。 虽然扰得让你心烦意乱，但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谁家的死尸谁家抬，说实话，这活雷锋真的不好当，他们的出现真得很及时。 我和林叔守在车边，在等待司机的时候，忽然吹来一股凄寒的北风，吹翻了几条蒙尸用的白布，这样的场面有些恐怖，配合着哭声和摇曳的烛光，让人不寒而栗。 林叔和孟宇倒还好说，只是吓了一跳，然后快速将白布单掖好，又从车子窗沿取下安全锤，压在布单上面，以防止再次被吹翻。 可是我却没办法淡定了，孟大哥睡得很安详，看不出任何痛苦的表情。 但，他身旁的那位却大不同，五官狰狞，眼球应该是摔碎了，脖子扭曲成怪异的角度，怒睁两个血洞洞，嘴巴微张，能清晰地看出口里的血红。。 没错，我看清楚了，那绝对是田草棚无疑！！ 他，怎么会是他呢，这是巧合还是什么. 我汗毛树立，瞬间发了一身冷汗，这样的画面只是一闪而过，但却深深刻在我的心里。 我本是一个无神论者，但在这一瞬间，我仿佛有太多的理由相信，他是来索命的，因为刚才的画面，明显是一名复仇者，正在看向他死敌，眼神充满了血海深仇！！ 呼--- 顺便，告诉那个姓孟的王八羔子，是因为老子经验不足，才让他多活两天。但是没关系的，我相信老天爷是公平的，yin人妻女者，妻女必、被、人、yin！今天我惨死在这里，他也活不过明天，我诅咒这姓孟的一家，断子绝孙，永世不得翻身。。 这是田草棚临死前的一段诅咒，而从目前来看，真的灵验了一部分。假如继续灵验下去，我都不敢想象，会是怎样的一种结局。 我宁愿这一切都是巧合，宁愿是有人在恶作剧，但我的内心却又告诉自己，天道寻狩、报应不爽，该来的你挡也挡不住的。 所以，我有一种想要劝慰的冲动，但是又不知该去劝谁，我是渺小的，也是无力的，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将所有的一切记录在脑中，独自品味和消化. 在我愣神的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激灵一下，看也没看快速接听。 “相公啊~你在哪里呢，人家都到医院停车场了，你来接我一下呗？” “你。。你都到了啊，那这样吧，你先在医院大厅里等会，我忙完这边的事情，就过去接你，行吗？” “嗯，那好吧，你可要快一点知道吗？” “我尽量，但是你千万别乱走，今天医院有点乱，我怕吓到你就不好了，一定要等我啊！” “好啦好啦，人家都听你的，嘻嘻。。” 等我收起电话，车队一行二十多辆，有救护车，也有外雇的面包车，全部停在太平间门前，等待向另一家医院转移。因为我不是直系亲属，所以就让孟宇等在这，跟车队一起过去签字。 我本打算去接赵茹，可林叔却拉着我不让走，说我一身晦气，沾到赵茹的身上就不好了。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捡来的扫把，一边拍扫我的身子，一边对我说，人死了身体会变得很沉，因为急着入土为安，所以拼命地往下坠。 不管是谁靠近，都会粘到一些戾气，赵茹是买卖人，有些规矩还是遵守的好，以免后悔都来不及。 我不置可否，配合着林叔把身子扫到干净，就在我准备先离开的时候，一阵哒哒哒的响音传来，我回头一瞧，这个赵茹啊，连这里都敢跑来，也不怕被吓倒？ 赵茹香气逼人，这一回倒是有些不同，在长辈面前，要比上一次显的与我亲近些。 也许她也是怕了，先是挽着手臂紧贴着我。然后，表情有些严肃，安慰林叔节哀顺变，早日入土为安，孟大哥一路好走之类。 这个时候，车队缓缓离开，林叔催着我俩快点走吧，这里真不是什么好地方，于是我招呼一声，拉着赵茹先离开。 走了一会后，赵茹的小性子又回来，刚才那个知性、稳重的她，转眼变成了粘人精，不用开口说话，光看眼神就知道了。 “赵茹，你胆子真不小，太平间这种地方不怕吗？” “怕呀，人家都怕得要死！但是嘛，有你在就好了，我什么都不在乎的！” “谢谢。。” “嘻嘻，这就感动了？嗯，态度还是不错的嘛，要不要趁热打铁，咱俩就把事给办了？” “不是说好，年后再说嘛？况且你看，我什么都没有，不说买房子，最起码也要有一个，安身立命的小窝才行啊.” “没事的相公，那都不算是什么问题，我倒贴不就结了？但是啊，在这之前呢，我们还有点事情要做，比如说你跟那个小蹄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必须讲清楚，这个绝不含糊！” “谁呀，什么小蹄子啊？” “装，你再给我装！好吧，先给你点提示好了，天湖国际酒店，你干什么了？那个一身藕荷色的旗袍小妞，不是小蹄子又是什么？” 我天，闹了半天是这么回事啊！ “赵茹你真的误会了，真的。。” “误会好啊，还不快点解释给我听？” “那个孩子吧，她叫小丽，是我干妈家的女儿，算是我meimei。。你真的别多想，根本就不可能的事，真的！” “我让你真的！我让你小丽！我让你meimei。。” “哎哎，你别掐人呀，我说的是真的，她还只是个孩子，还不到二十呢。” 赵茹扭着我的耳朵，瞪大眼睛盯着看，趁着四下里无人，张嘴咬了我一口，正好是在脸蛋上。不是很用力，她还趁机舔了两下，弄得我身心都痒痒的。。 “她是孩子吗？” “算是.吧.” 赵茹白了我一眼，没好气的说：“我就没听说过，谁家的小女孩，大白天搂着男人走，屁股还一扭一扭的，什么孩子，这是小sao蹄子还差不多！” “没有，什么时候扭了，你看错了吧？” “你还说，不信去问问春梅她们。你呀你呀，恨死我了你！说，以后还敢不敢了？再有下次，你信不信我扒光那小蹄子？” “要这么说的话，我肯定不敢了。。” “算你识相~走啦~” 之后，我陪着赵茹返回到停车场，将事先准备的白酒，和我的小提琴，一起拿了出来。她问我这是要做什么，跟林叔喝酒吗？ 我摇了摇头，让她在大厅里，人多的地方等我一下，我去顶楼很快就会回来。我不这样说还好，一提到医院的顶楼，赵茹立刻来了精神，咬牙拉着我不准走。 那是命案现场，没事去那里做什么？ 最后我再三解释，说答应过请死者喝酒的，男人说出去的话，那是板上钉钉，尤其是面对死者，许愿不还愿，算是怎么一回事？ 况且，我也真有心敬田草棚一杯，不论对错，他是条让人尊敬的好汉，我打心底里佩服！ 而结果我也是想到了，赵茹非要跟着一起，我拿她没有办法，想去就去吧，只要别害怕就行了。 寒风中，我与赵茹站在顶楼上，田草棚坠落的地方，我仿佛还能闻到，一股掺杂血腥的硝烟味。 赵茹静静的看着我，将一瓶飞天茅台洒在地上，我把空酒瓶放到一边。献给田草棚的英灵，点燃了一根香烟，随后响起我的琴音。 《梦之安魂曲》--- 是一部同名电影的主题曲，旋律单一、低沉，仿佛是一名倾诉者，在面对苍天诉求着，没有喋喋不休的话外音，主题充满了疏离、淡漠、无奈和痛苦，似乎一切都已经足够粘稠。 一曲终了，装回小提琴，我变得多愁善感，赵茹轻柔的挽着手臂，依偎在我的怀中。 她好像是哭过了，我没有问她这是为什么，伸出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痕，然后用最温存的话语宽慰着。 我们相拥在一起，准备离开的时候，林叔打来了电话，我听得有些麻木，甚至不愿去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在刚刚不久，转移尸体的车队出事了，孟大哥和田草棚的那辆面包，在半路上莫名其妙的自燃，火势非常迅猛，几乎在顷刻之间，车就被烧成了漆黑的骨架。 至于两名死者的遗体，也一同化为了灰烬. 也许这都是老天爷的安排，让他们用这种残酷的方式，将一切彻底结束！ 没错，是同归于尽，事情真实的发生了. 在我们下楼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寒风吹过，带走了那根湮灭的半根香烟。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像是在预示着，田草棚做了一件大事，也该抽口烟歇一会了。 姐夫，孟大哥，你们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