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林叔
“小伙子,人生总要向前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咱大丈夫何患无妻?” “大丈夫?愧不敢当!” 我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出口,落得今时今日的局面,没有什么脸面说自己还是男人。 “呵呵,年轻人经历的少,遇到坎坷毛躁很正常,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男人等于垃圾桶?” “这位大叔,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孩子,你知道垃圾桶是什么,立在路边风吹日晒一个铁皮箱子,肚子里面空间够大,可以装满各种肮脏的垃圾,我这么说没错吧?” “大叔,你的意思我好像明白了些。” “不着急,先记住最重要的一点,你现在就是那个垃圾桶,要经得起垃圾在肚子里腐烂、发臭,而表面还要外光鲜一些、干净一些,不然垃圾都懒得丢在你这里,明白吧?” 我似有所悟,只是一时间脱不开内心的混乱,感觉这话有道理,可又分不清楚是什么样的道理。 “做人难哟,你不做出来给别人看到,谁能当你是人?”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现在什么都不明白,等自己想通了,你也就彻底康复了。别怀疑林叔的话,在H市护工界里,我可是头牌人物,我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相信我!” “谢谢,我记下了。” “记下就好,你先休息一会吧,我就去给你打饭,今天的伙食不错,你小子有口福喽。” “哎,林叔..请等..一下..” 林叔脚步轻快,说话间人已走出病房,我又回归到了孤单之中。 我自己也明白,能做护工的人都拥有一颗玲珑心,几句话就让我领悟到浅层的道理,想要证明本身的价值,起码得是个活人才行,而且我也没有想过轻生,现在不会,将来更不会。 为了一个不爱我的女人,一个不需要我存在的家,自己没必要为此付出宝贵的生命。况且我还想证明一点,自己不是没有骨气,只是老天不帮我罢了。 心情转好一些,也是麻木了,既然想要活出自己,就没理由回避生活所带给自己的困境。 首先,林叔的存在就让我感到头疼,我现在一无所有,拿什么付给人家工钱? 柳家人也许会出住院治疗的费用,但绝对不会自掏腰包为我请护工,他们都是铁石心肠的人,懂得利用别人的短处为自己争取利益,正如前岳母威胁所说,我乖乖听话别闹事,她会在生活上提供帮助,不然..。 唉! 签字离婚,净身出户,这些都已经无所谓了,但是清白不可丢,这是一个男人守护尊严的最后底线,我决不妥协! 房门轻启,林叔带着憨厚的笑容,手里托着饭盒走了进来,正如他刚才所说的那样,今天的伙食真的很赞,饭盒刚一打开,整个屋子都是饭菜香。 只可惜,我没有任何食欲,所有心思都在脑中,而不是在胃里。 “小子,我在门外可都看见了,你呲牙咧嘴的,这是打算要灭了谁呀?” “没、没什么,刚才身体不舒服。” “你个滑头鬼,你叔我活了这么大把岁数,什么是疼,什么又是恨,我可是分得清楚。” 可能我刚才的表情有些狰狞,让林叔产生了误解。但我对天发誓真的没有想过报复谁,婚姻本就是一场不公平的游戏,爱也好、不爱也好,都是每一个人应有的权力。 前妻心狠,但她没有杀人放火,就算是也轮不到自己去执法,从今往后两人好比左右耳的关系,不管距离多近,都注定永不会再相见。 要说恨吗?那是一定的! 可能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这场婚姻所带给自己的痛苦,但记住这些又能代表什么? 我又能去做些什么? 不如算了吧,饶恕她,也饶恕自己,从此行走在不同的平行线上,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 某时某刻,忽然想起对方的好,也许这就足够了。 我强迫自己这样去思考问题,可是内心的阴暗却时不时出来作祟,它为我展示暴力美学所能带来的快感,让我燃烧鲜血去供养愤怒的火焰,去报复、去杀戮,去破坏一切! 我好纠结,好痛苦。 阵阵窒息让我的头有些眩晕,幸好林叔是个细心人,帮我擦干了额头上的冷汗,打开窗子又摇起病床靠背,让我能更顺畅的透口气。 北方,初冬,空气仿佛带着冰碴般凄冷,可以让人瞬间冷静下来。 “林叔,真是麻烦你了。” “瞧你这话说的,你林叔我就指着伺候人混饭吃,说真格的啊,还就怕你不给我找麻烦呢,嘿嘿。” “林叔..那个,你做护工一天多少钱?” “工钱好算,从五十到三百不等,你能下地解大手吗?吃饭自己行吗?如果这些都需要我来帮助你,那么一天一夜两百块,咱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这样啊,那个..我..我只能说抱歉了..” “一分钱憋倒英雄汉,你叔什么都明白,咱们爷们说话不拐弯,你这钱有人帮你出了,你只管安心养病就成。” “有人帮我出了,怎么可能?” 说实话,听到有人替我垫付护工费用,这心里头还是暖暖的,柳家人看来还不是那么狠心。 当然,这些也都是应该的,我没有去报警,也没有将事情闹大,虽然我清楚反抗对我绝无好处,但是理总归是这个理。 “喂,原本你叔我是不应该多嘴,但冤有头债有主,有些话我是不吐不快,就你那位丈母娘,打扮的跟个妖精似得,我打眼一瞧就知道不是善碴子。” “确实,这个女人行事作风极为凌厉,算不上有多坏,最多就是缺乏爱心罢了。”
“小子糊涂,要是知道她今天在咱们医院都做了什么,我保你气得吐血,信吗?” “我信,但是我的承受能力很强,如果方便的话,跟我说说吧。” “嗯..。” 林叔倚着我的侧身,让我能更方便的用左手吃饭,一边催促我多吃些,一边绘声绘色的讲述前岳母的所为。 “你那丈母娘,说是缺德都抬举她了,要不是我在花坛抽烟与她巧遇,还真被这人模狗样的娘们骗过去了。” “岳母家世代经商,所谓商者,唯利是图很正常,反正我是很习惯了。” “你叔我可不习惯!哎,我先问你个事情,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就算了。” “叔你问吧,只要不涉及个人隐私,当然我也没有什么隐私可言..” “你游手好闲还出轨了?在外面包养小三,连娃娃都满地跑了?说实话,你叔我看你可不像这类人。” “叔,你没有看错,我并没有做过这些事。唉,总之一言难尽呐!” “那就对了,你那岳母说,除非你承认出轨保全她女儿的名声,不然就会中断你的医药费,甚至联合本市的所有医疗机构,就算有钱也不收留你,让你困死在泥潭当中!” 我惨惨一笑,什么也没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不通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前妻的家人这么恨我? “还有,这里是特护病房,按照伤情你至少要住院一个半月,而她只垫付了十五天的医药费,咱算算吧,如果中断治疗费用,你可有的发愁了?” “嗯,早在我的预料之中,她不缺钱,要得也是让我低头,甘心情愿为她女儿背黑锅,有钱人都很看重脸面。无所谓了,本来也没对她们家抱有期望,倒是让我感到奇怪,是什么人帮我请护工?” “正所谓,人间自有真情在嘛,那秦桧还有仨哥们呢!是你的几名年轻同事.。。他们每人出点血凑出份子请得我,而且还再三交代,千万不能说漏嘴,否则他们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林叔,你不害怕被牵连吗?” “害怕?笑话!我林叔在这第一人民医院大小是个人物,有权有势怎么了,还能要了我的命啊?” “那倒不能,现在是法治社会,容不得他们放肆。不过,用些盘外招倒是有可能,你要小心些,林叔。” “没事,没有精钢钻不揽瓷器活,要说胆量,我敢在太平间里睡午觉,一般人能行吗?” 不得不承认,林叔是一个很会活跃谈话气氛的人,作为正在经历悲痛的我,都忍不住被他的话语逗笑,虽然笑得还是那么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