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疫（三）
不明所以的市民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警报声搞懵了，街上的行人、开车的司机、写字楼中的白领、工地上的工人，凡是能抬头看到天空的，在警报声想起的那一刻全部都停止了手头的工作，纷纷举目仰视，像在集体膜拜一尊天神，可是湛蓝的晴空背景上，除了几缕丝薄的云霞和几只不合时宜闯入的燕雀，看不到任何东西。 到底因为什么拉响防空警报？每一个人都在纳闷。虽然最近一段时间新闻上说艾兰与暹奇的边境局势十分紧张，但在当今的世界格局之下，想要打响一场战争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况枫城距离边境线差不多有六百公里，就算真的打起来了，暹奇的攻势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蔓延到这里来。 即便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不安的情绪却在整座城市蔓延开来，行人就近躲入身边的建筑，车流中的个别车辆也开始不守规矩，跟风的人越来越多，致使枫城百分之八十的道路陷入瘫痪。 枫都酒店门前的停车场突然之间涌入了许多社会车辆，司机们慌不择路地把车开到这里，企图进入酒店大楼暂避一会儿，七八个保安和门童见状赶忙上前阻拦，双方很快发生了冲突。 “怎么回事？”一辆黑色轿车降下玻璃，陈东从中探出头看着外面纷乱的景象，疑惑地喃喃自语。 警报声仍在城市的上空回荡。 “雷局，出状况了。”陈东捏起领口的麦克，向AMSG总部汇报着情况。 “说。”他的耳麦中传来低沉的回应。 “枫城拉响防空警报了……” ……………… ……………… 罗木镇，AMSG总部。 雷明面前偌大的办公桌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文件材料，仅留出一小块区域放置电脑的显示器、键盘和鼠标，那些文件的内容几乎涵盖了艾兰所有关于军务、政务、商务的密报，身为AMSG——艾兰管理局的局长，雷明每天都要把不同类型的调查、跟踪、窃听甚至暗杀任务分派给自己手下的特工。他的权力说大也大说小也小，AMSG的存在是十分隐秘的，所以除了屈指可数的几位国家领袖，没有人知道艾兰还存在这样的一个特务机构。 在雷明的面前摆放着一台看上去有些年头的调频收发机，供他与外出执行任务的特工联络，但他最反感的就是手下有事没事来烦他，因此所有的AMSG成员都知道一个工作上的忌讳——如果没有极其特殊的情况，千万不能动用这个加密频率。 紧挨着调频收发机的是一个黑色的金属盒子，表面光滑平整，平常人根本看不出它是用来做什么的。朝向雷明的那一面上，密密麻麻整齐排列着上百个三极管灯，大部分都处在熄灭状态，只有一少部分发出微弱的黄光。 雷明正是靠这个黑盒子了解AMSG成员的动向，因为工作特殊，每个AMSG特工都会随身佩戴一个微型的水平仪，只要出勤执行任务，他们就会开启水平仪，向罗木镇的总部发射持续不间断的信号，黑盒子上对应的三极管灯就会点亮，一旦发生意外，比如有人突然倒地，他所佩戴的水平仪就会中断信号，黑盒子上的三极管灯就由黄色转为红色，第一时间通知雷明他遇到危险了。 一直安安静静的调频收发机短促地响了两声，雷明放下手中正在审阅的文件，微微欠身拿起了耳麦和话筒。 “雷局，出状况了。”耳麦里传来陈东的声音。 “说。” “枫城拉响防空警报了。” 敏感的雷明不禁皱起了眉头，虽然他不知道枫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小队还在跟踪那个家伙吗？” “没错，他深夜跟一个女的住进了酒店，直到现在还没出来。” “女人？” “呃……就是最近几天一直和他搅在一起的那个女人。” “她的身份你们查清楚了吗？” “查清了，她叫舒雨，是枫城一家调频电台的主播，我们本想从她入手查清凌哲的底细，但是一无所获。” 雷明扶着额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将话筒移往自己嘴边拽了拽：“你和老马留在那里继续盯着，让刘军张志去查查到底发生了什么，防空警报可不是随便拉着玩的。” “可是雷局……现在街道上很乱，这个时候把我们小队拆开不合适吧？” “服从命令。我这里没有接到任何战事报告和灾情预警，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让他俩快去查清楚。” “好的。” 雷明撂下耳麦，身子往椅背上狠狠一靠，双手不断揉搓着太阳xue。 陈东是他手下一员得力干将，所在小队在整个AMSG来说也是高配，雷明最稀罕的就是这个小队，重大任务基本上都会派给他们，可是凌哲的事情，连他们几个也束手无策。 敏感的人直觉往往超于常人，雷明的眼皮开始跳动，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了黑盒子，四盏紧挨在一起的黄灯尤为瞩目。 “千万别红……” ……………… ……………… 枫华医院住院部。 郝立人端着茶杯走进了值班室。 “小邓，怎么又是你值班？” “呀！郝医生您来了！”邓欣蕊收起手机从椅子上站起来，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呵，没什么，我又不会批评你扣你工资……”郝立人无奈一笑，“值班确实挺无聊的。” 郝立人踱步走到办公桌前，俯下身查看压在玻璃底下的值班表：“今天是张科的班吧？” “对，但是张医生家里有点事，我就帮他代班了。”邓欣蕊毕恭毕敬地回应，“那个……郝医生，他没有请假，这事儿您别……” 郝立人笑着摆摆手：“我可没你想得那么不近人情，倒是你啊，什么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 邓欣蕊挠挠头，看着郝立人走到对面的位置上坐下：“您怎么有空来这里了？” “最近好多重病患都出院了，ICU也空了。当了二十几年医生，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清闲。” “哈哈，是么……看来CⅢ要逼得咱们下岗了。” “那倒不至于，你没听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句话吗？疾病也在升级，速度可不比人类的科技进步速度慢。” 突然响起的防空警报，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郝立人走到窗边向远方眺望。 “怎么回事？”邓欣蕊疑惑地问道。 “谁知道呢……”郝立人回身坐下，“咱俩打个赌呗。” “赌什么？” “一分钟之内，这台电话肯定会响。” 邓欣蕊更加茫然了：“您怎么知道？” “这种情况，医院是要启动应急机制的。” 果不其然，郝立人话音刚落，办公桌上的电话就响了。 “喂，住院部值班室。”邓欣蕊接起了电话。 郝立人微笑着，为自己的先知先觉感到得意。 “哦哦，好的，我知道了。”邓欣蕊挂断电话，意味深长地说，“被你蒙着了，但我可没有答应跟你打这个赌。” “上面怎么说的？” “要我把病区的病人转移到避难室……”邓欣蕊苦笑着摇摇头，“我连避难室在哪都不知道。” “走吧，我带你过去。” “那太好了。” “你的病区还有人？” “还有两个。” “谁啊？” “柳城山和夏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