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哭求

    一行人紧赶慢赶，赶着装载赏银的马车进入平谷县县城之后，除了分给杨雄的一千两，其他的大都存放在县衙银库里。

    朱头三他们担心带着这么多银两回去，会遭土匪抢了。

    平谷县原有六百兵丁，两名名统兵校尉中的包飞和手下二百多兵丁与匪交锋战死之后，如今便剩下四百不到了。

    刺史大人卞富贵得报匪患，刚派了别将宋奎带了八百兵将过来，除了防备土匪进城抢掠，还得上山剿匪。

    朱头三他们回到平谷县县城，宋奎也来见了一面。

    之前朱头三他们和宋奎在平阳城也见过，不过当时由刺史大人、都尉大人在前面陪着，朱头三他们对宋奎印象不是很深。

    如今到了平谷县，这一千多兵丁都由宋奎指挥调遣了，校尉高志远自然也得听他调令。

    此时的平谷县县城，到处都乱糟糟的一片惊惶，到处都是前来避祸以求活命的百姓。

    朱头三、苟小宝、金翠莲、李铁匠、王大牛、王小二离开县城往太平镇赶时，高志远还是带着一百兵丁护送。

    一路上，他们又看见不少避祸的百姓拖儿带女往县城里逃，惹得苟小宝也怪心慌的。

    回到太平镇，高志远带兵回传县城之后，包裹里都塞上了一百两银子的李铁匠、王大牛、王小二，骑着刺史大人赏给他们的高头大马往自己家里赶。

    此刻的太平镇，已经看不见原来人来车往的热闹，一派死气沉沉、冷冷清清模样；在街上匆匆而过的行人，脸上都带着惶恐，见了朱头三他们，也只是招呼一声即过。

    见此状况，朱头三、苟小宝也不再是一副大伙儿见惯了的贫嘴滑舌、嘻皮笑脸模样，板着的脸上能刮下一层寒霜。

    集镇上被杀死的三十七人，大都是朱头三的酒rou朋友，不过这些酒rou朋友倒也血性，敢跟土匪拼斗。

    朱头三、苟小宝、王婆跟着金翠莲进了空荡荡、冷凄凄的长春楼，瞧着长春楼大门里外的斑斑血迹，脸色惨白的金翠莲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口气差点都喘不过来。

    朱头三也不说话，一把将她抱起，转身就出了长春楼。

    抱着金翠莲的朱头三刚将她扶上马，金翠莲又自个儿跳了下来，凄然道：

    “你那里也就一狗窝，我哪住得惯？这里也不过是死了人，烧些香纸，祭奠一番也就是了。”

    脸色惨白的王婆听了这话，忙道：

    “我那里也怪冷清的，如今又匪患当头，一个人住着也怕是提心吊胆的，我也在这里陪着翠莲meimei好了。”

    听了这话，朱头三便让苟小宝骑着那大野猪去买香纸蜡烛。

    苟小宝刚到王家香纸店买了香纸蜡烛要回长春楼，带着俩兵丁，哭丧着脸的李狗旺，看见了他便作出一副讨好的奴才样来，口口声声“苟小英雄”、“苟小英雄”的跟着。

    瞅着他那一副想哭却又没哭出来的可怜模样，苟小宝也懒得理睬，就由着他跟着。

    到了长春楼，见到了朱头三，李狗旺叭的就跪了下去，在朱头三身前就是一阵子的哭喊：

    “头三兄弟！朱大英雄！您赶紧救救我那闺女吧！她才十三岁呀！那些挨千刀的土匪就把她抢走了。我那婆娘为这事一天上三次吊，我也恨不得一索子吊死算逑了。”

    朱头三急忙将他一把拉起，正色道：

    “里正大人！李哥哥！头三消受不起你的跪拜，那剿匪之事，官家自有定夺，刺史大人也派了别将宋奎带兵前来，哥哥您求我能有啥子用？”

    谁知道，朱头三刚一放手，李狗旺又吧唧一下跪倒在地，嚎啕大哭，随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

    “那野猴岭两面绝壁，前后陡坡，后面的陡坡极其险峻无路可走，还都是深山老林的；唯一上山的一条路还要穿过一道鬼门关，宋奎前日带兵到了山脚下，远远望了一眼鬼门关就回转了，要等他剿灭土匪，我家闺女怕是都被那些王八蛋糟蹋死了。”

    瞅着他那模样，朱头三也懒得去拉了，冷冷道：

    “野猴岭既然如此险峻，头三我也飞不上去呀？怕是无能为力了。”

    听了这话，李狗旺急得一抹脸上的泪，呼的跳了起来，破口大骂道：

    “狗娘养的朱头三！妖物狍鸮你都奈何得了，这帮土匪你还无能为力？”

    随之又恨恨的道：

    “王大牛的老婆也被虏走了，这长春楼的姑娘也都被虏走了，老子不相信你会眼睁睁的见死不救。”

    李狗旺气呼呼的掉头往外走，结果一头撞在了急急进门的王大牛身上。

    见了王大牛，李狗旺又不走了，而是气呼呼的自个儿拖了把椅子坐下。

    金翠莲扫了他一眼，冷冷道：

    “哟！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喽，里正大人冲着头三又跪又哭也就算了，人家没留里正大人，里正大人怎就赖着不走了？”

    接着又冷冷道：

    “想过去，里正大人开口闭口都是李公公，如今咋就不去把你家李公公请来杀土匪呀？”

    听了这冷讽热嘲，李狗旺呼的跳了起来，一张脸在红红白白的变化；最后又赌气一般的坐了下去，他不信王大牛会是来长春楼喝花酒的，这长春楼如今一个妓女都没了。

    此刻，苟小宝已经搬了一把椅子让王大牛坐下。

    王大牛却垂着头，拉着脸一声不吭，惹得那场面极其沉闷，苟小宝的胸口都堵得慌。

    李狗旺忍不住，叫道：

    “大牛！你来这里作甚？哑巴了你？”

    王大牛白了他一眼，才对朱头三说了一句：

    “朱哥哥，大牛明天想上野猴岭。”

    憋了这么久的苟小宝听了这话，怒汹汹的叫道：

    “老子此刻就想上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前些日子在平阳城听了几天戏文，苟小宝又学到了一些词儿。

    朱头三想了想，便问李狗旺：

    “里正大人，野猴岭头三从没去过，您刚才说的鬼门关是咋回事？”

    听了这问，李狗旺白了金翠莲一眼，道：

    “主人家都撵人了，哥哥我再多话怕是不妥了？”

    金翠莲听了这话，冷冷一笑，道：

    “哟！我们的里正大人又端起来了？刚哭天抹泪儿的，片刻间怎又忘了自家闺女？跟meimei我斗气来了。meimei我丢的可是些姐妹，里正大人您丢的可是十三岁的黄花闺女儿，遭那些土匪糟蹋，怕是会没命的。”

    听了这话，李狗旺又蔫了下去，哭丧着脸老老实实的说话了：

    “那鬼门关，不过是野猴岭上山的山道边夹了两块竖着的大石头；那山道本来就陡，再有两块大石头这么竖着，远远看去还真怪吓人的；那大石头上土匪还搭了哨岗，前日宋奎带兵去见了，道了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便灰溜溜的回转了。”

    随之，李狗旺又气咻咻的骂道：

    “啥子狗屁的别将？老子看就一怂蛋！那鬼门关哪叫鬼门关？明明就是通天门嘛，传说人家石头寨的老百姓都叫通天门的。”

    骂完，又一副哈巴狗儿模样冲着朱头三谄媚道：

    “有朱大英雄在，就算真是鬼门关也难不住人。”

    朱头三冷冷一笑，又问：

    “里正大人可知晓上面有多少土匪？”

    李狗旺想了想，道：

    “据传言上面地势极为开敞，石头寨又是一大寨，原本就有好几百人，从上次杀入集镇的人看，盘踞在其中的土匪少说也有几百了。”

    说到这里，长春楼外又来了好些人。

    李狗旺探头看了看，见不少丢了老婆女儿，家里被土匪杀了人的苦主来了；可见得他们都将朱头三、苟小宝当救星了。

    注：别将，都尉手下之将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