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0章
“对不起,我们学校正准备搞机关事业单位改革,到时会不会给分流下岗也讲不定。如果一给分流下岗,没有工作,没有收入,找不到钱吃饭就糟糕了。而且我最近刚去县城买了一套新房,付了首期后是要每月供的,大部分钱都得拿出去供,手头很紧,莫讲五千块钱,就是一千块钱也拿不出来借吧。”柳斌面无表情地道。 “如果连一千块钱也不能借,那就借八百吧?”唐鲁立换了口气说。 “不得,我最多能借给五百块钱你。”柳斌皱起一点儿眉头说,“多一分钱也没法借了。” “这么少?有没搞错?怕我以后还不了给你吗?我虽然这下是穷,穷得给人看不起。但人都讲,你可以看衰老家伙,但却千万不要看衰鼻涕虫。我这下还没老哩,就跟个鼻涕虫差不多,还有大把机会赚钱,讲不定什么时候时来运转,就大发了,你讲是不是?——加多一百吧,借六百块给我。” “只能借五百块,多一百我也拿不出了。” 见柳斌这样说,唐鲁立没法再勉强了,觉得他也算是关照了,还能支持自己这个穷光蛋五百块,只得先借他五百块钱去应急。 跟柳斌一起上楼去拿了钱,写了借据,唐鲁立就又到另一个中学同学家去。这同学叫叶长根,和其妻同在安都镇邮政分局工作,据说工资每月比别的单位还多一些,在他的同学当中也算收入比较高的一个。唐鲁立来到时,长根正和三个人在玩麻将。见他来到,长根便叫他妻子顶替了他,很热情地招呼唐鲁立坐下,给他倒茶、拿烟、拿水果、零食。 叶长根家装修得非常豪华、气派,本来已经很大的客厅与另一间同样大小的房子打通,作了精心细致的装修,材料好,颜色鲜,加上吊灯、沙发、家用电器精致而大方,给人一种富贵而典雅的印象。 长根把该拿的东西都给唐鲁立拿齐后,便告诉其他人:“我这同学是我们读书时成绩考得最好的,曾拿过初中毕业统考全县总分第一名,是我们班和我们安都镇的骄傲哩!” “有什么用!”唐鲁立忙插话说,觉得现在说起这些事情来不但不叫自己觉得骄傲,还很叫人惭愧,不希望他多说,便又道,“我这下连饭也没得吃,比起你们来不知差到哪儿去了!” 然后他便和长根说了一阵闲话,有了铺垫之后便把他拉出门外去向他借钱,开口就是三千。他听了后竟然想也没想便说他岳父最近生病住院拿去了五千块钱,他妹夫赌博输掉一万多钱,向他借去了八千,他没法借钱给他。叫他费了一番嘴舌之后才只借到了六百块钱。 唐鲁立不气馁,继续去找其他同学、朋友借——有一个跟他不同级,更不同班的人,因为自小和他一起玩过,关系还挺好,听到他说借钱,也借了三百块钱给他。 唐鲁立有个小学同学叫钟格本,住在河边挺偏僻的地方。唐鲁立以前读书的时候,因为跟他是同桌,关系挺好的。虽然想到他是在企业工作,工资不高,可能借不到钱,但唐鲁立也决定去找他,碰碰运气。 来到钟格本原来住的地方,别人告诉唐鲁立,钟格本已经搬走了,不过搬得也不远,就在隔一小片居民区的另一边靠路边位置处。被唐鲁立问到的钟格本邻居,以前唐鲁立在镇政府科技办公室见过,大约是三十五六岁的样儿,这时便问他:“你这下还在镇政府上班吗?” “是。”这人回答。 “你是怎么进去的?”唐鲁立再问他。 “我亲戚帮的忙。钟镇长是我的叔叔。以前他给镇上搞人事的头头打过几次招呼,那人愿意出力,就把我给安排进去了。” “你这下一个月领的工资高吗?” “也不高,跟别的单位差不多。” “你以前在什么单位工作?” “没有单位,是去中山打工。” 唐鲁立见是这么回事儿,不能再说什么话儿了,对方把自己的工资给说得好像很不放在心上一样,但他知道多少人想要也要不到哩,特别是像他这样的人,想了那么多年也没能梦想成真。对他来说,想给安排进镇科技站是“碰巧”正逢改革,搞不到指标,但别人哪儿会遇到这种情况?——如果不是这样,报纸上就不会常说财拨单位老是指标膨胀了。
唐鲁立沿着曲里拐弯的小巷朝钟格本的新家方向走,经过一家极小、只摆放了小小一货柜日用品的小卖部时,竟然看见今早上在包子店里买包子的那个青年男人:他不是说他是开烧焊店的吗?怎么到头来却是在这小铺头里做小老板呢?这一片居民区里没有多少住户,开这样的小铺头可没有什么生意好做! 唐鲁立经过再次询问人,来到了一处相对宽阔、整齐的地段,先见一堵高墙,高墙垂向是一排“简朴”楼房——全都未贴瓷砖、连灰水也没有抹,露出火砖的,一户一幢,大都是两层楼,每幢之间隔着一米宽的过道。 钟格本家是在左边数起第四幢。唐鲁立找到他时,他正在二楼楼顶处,见唐鲁立找来,他便让唐鲁立也上了楼顶。 站在还没有防护栏的楼顶,唐鲁立看见左起第一、二幢楼房虽然也露出了火砖,却是建了三四层的,他便想:钟家跟那些人家相比,还是家境差一点儿啊。 虽然唐鲁立知道钟格本不是个很有收入的人,新搬住的楼房也会叫他支出不少,唐鲁立还是开口向他言借。 钟格本没有婉拒他,借给了他三百块钱。 唐鲁立在临近中午时,带着从七八个同学、朋友那儿借来的三千块左右钱回到了家,刚进门父亲就带恼怒地对他说:“阿立,想不到你这么花心,这下不要曾小丽,不要曾晓惠,却又另外去找了一个女的!” “什么?我另外找了一个女的?有没搞错啊?!”唐鲁立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