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这一日下午三点多钟,几个病人家属包括唐鲁立以及陈医师都没有什么事情,就凑到唯一的一幢两层楼的卫生院大楼前边的草坪去摆桌子、摆凳打牌,打了几轮以后,陈医师用普通话先对唐鲁立说:“你这么细长的手指头,就象女孩子的一样。” “哦呵,是吗?不会吧?不过好象是细了一点儿,没有其他男人的那么粗。”唐鲁立笑着回答她。 这时陈医师就问他:“你还没有女朋友吧?要不要我介绍我们卫生院的那个没结婚的财务给你呢?” “那当然可以。”唐鲁立在心里想,虽然心中觉得范丽总体上不是太理想,但他没意见,一听她的话儿立刻就生出了一点儿跃跃欲试的感情来,只是,他觉得自己条件不好,有点儿自卑,怕范丽看不上自己,便只说,“不知她是不是已经有男朋友了哩。” “她还没有男朋友。”陈医师回答。 “也许我看得上她,她看不上我呢。”唐鲁立又道,想着范丽虽然是一个会计,但有时也穿一件白大褂,象个医生、护士的那种样儿,不晓得眼界是不是挺高的。 这时陈医师就不吭声了,看来她自己也是没有那份把握,虽然有心撮合唐鲁立和范丽到一起,但她却也有所顾忌,并不会自己真的拿出行动去帮他,为他去找范丽谈谈这件事情的。 而在唐鲁立的心中,他因为最近两次看见了陈医师的女儿从县城到这镇上看父母,则想:“你给我介绍别的女孩子肯定是难成功的,但如果你给我介绍你的女儿的话,那要叫我跟她成功,就容易得多了。你怎么不介绍你自己的女儿给我呢?” 不过他自己想虽有这样的想法,却不好讲出口,陈医师也不会有那样的心思。 陈医师的女儿长得很高挑,但容貌没有范丽长得好看,是一个身材好,相貌平常的妹丁子。不过在唐鲁立的心中,他并没有强求太多,只想着,只要能够有一个不难看的妹丁子跟他谈恋爱,以后嫁给他做老婆就行了。 然而这样的好事对他来讲是很渺茫的。 唐父住院近一个月以后,唐鲁立的两个堂妹来看他们的阿伯。 她们来了,就把美好带来了。虽然她们还不是有工作的人,带不来一分钱,但她们突然来了,来到沿塘卫生院,就给别人带来了美好的喜悦时光,也给别人带来了一种美好的视觉感受和分享。 虽然唐鲁立以前就觉得自己的小堂妹长得挺标致,但这次他觉得自己的小堂妹长得更标致,给人一副好美好美的感觉,不仅容貌好,身材也好,跟童彩雪不相上下。听她撒娇的声音,那更是可爱极了,叫他第一次体验到,最会撒娇的美丽妹丁子撒娇时的表情和声音,原来是那么魅人,那么酥人骨头的。你如果不是亲身感受过,你真是完全无法想象得到,妹丁子最迷人的撒娇完全不同一般,你在平常从别的妹丁子向家人、向别人出的撒娇声里,是决听不到会有这么魅人的感觉的,叫你不能不分外惊叹。 这自然叫唐鲁立心中生出了遗憾:象这么美丽可爱的妹丁子,只能嫁给别的男人,自己却因为与她有血缘关系,没有福气爱她,娶她回来做老婆,真是太叫人懊丧了。 “那个生得很靓的妹丁子是你的女朋友吗?”一个叫赖建的住院病人家属向唐鲁立询问。 “你讲呢?”唐鲁立故意反问。 “这我就不晓得了,也许是,也许不是吧。”赖建傻乎乎似的回答,从唐鲁立跟他接触还不长的时间里,唐鲁立晓得他是一个挺精明的男人。 既然他装傻,唐鲁立也跟他装傻,笑着道:“我也不晓得,也许是,也许不是吧。” 这时赖建便用上了很认真的表情说:“如果她真的不是你的女朋友的话,以后我要有机会追她,那我一定会追她,你可莫拦着我哟。” “这得看她会不会喜欢你了。”唐鲁立不打算跟着他一起装傻了,也用上一副认真的表情说,“要想追她的人,得让她自己好好了解过,晓得那人信不信得过,可不可靠才行,不然的话,那我是不会支持的。” “呵呵,呵呵……”赖建突然笑起来,拿手拍拍他的肩膀,又对他说,“你莫太紧张,我不会乱追她的。实话跟你讲吧,我其实已经结了婚了,只不过看见了来看你阿爸的那个妹丁子,觉得真是生得好靓,好叫人喜欢,冇得倾,所以我就跟你开开玩笑罢了。”
“我当然晓得你是跟我开玩笑。不过就算是开玩笑,我也得代她把实情讲清楚才行。”唐鲁立也微微笑起来道,瞧向天空,跟着再说,“这一段时间,我的心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都沤得有点儿霉了,要拿出来见见太阳才行啊。” 说着他就走到了有很大阳光的地方去了,在那儿站了好久好久。 因为陈医师向唐鲁立提出“介绍”范丽给他,又没有真的去做,跟着他自己的漂亮小堂妹来看他父亲时,又给他带来了视觉和声音上的冲击,他对童采雪的思念就强烈起来了。每日站在自己心的一个台阶和门槛上,抚触风的心跳,很渴望在这种时候,有春的消息到来,她的一双手,挨到他身边,真心地陪伴着他,为他温柔,温柔地拂去他心头的孤独和烦忧,拭去他的脸儿扬起的漫天泪水,帮助他和他家里人一起渡过难关。 因此他好几次想写信给童彩雪,反复地踌躇和犹豫之后,他最后真的写了,还到邮政所去寄出了。 可是他的心焦躁地守候了很久,他也没能收到童彩雪回信给他。这不能不叫他连续好些日徒起一番悲凉,直如生水芋头,神神地。但就算他望穿秋水、守跨最后的围栏,也可能盼不到她到医院,他也没有乱对她起一点儿恨,因为他跟她并没有什么很亲近的关系,没有那种资格嘛。 “采雪,我很想爱你,我真的好想爱你,也好想你能爱我……”唐鲁立在心里想,内心徒劳无力的挣扎和呻吟,感觉自己很无奈很悲哀。于是他心里总是空荡荡的,有一种做男人底气也很不足的感觉,有一次他背着人还忍不住悄悄地落泪了,落了好一会儿,待那猝然而起的剧烈伤感逐渐消失了以后,他就用手背擦干自己脸上的泪水,吸了吸鼻子,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