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海狍子 第二更
就在舰队从沪尾港出征的时候,此时的澎湖岛上同样是一片茫茫大雾。 不过由于今日是预定的出征之日,所以众多的俘虏们在睡梦中就被叫醒。 看管他们的红毛人军官大声的呵斥着所有人,像赶鸭子一样将它们成群结队的赶到宿舍外面的空地上。 说是宿舍,实际上就是用草席和木杆撑起来的简易帐篷,即漏风又漏雨。 不少被掳掠来的妇女一边要被红毛人日夜不停的侮辱,一边又要住在这样的环境里,很多人都生病了。红毛人自然不会让尊贵军医给她们治病,而是勒令几个俘虏将这些病的奄奄一息的女子抬到雨林中去活埋了。 这样的残暴的行为同样出现在因为超负荷劳动而生病,受伤的男性俘虏身上。 不过这个时代的农民和军户往往身体条件要好一些,因此死掉的大多是那些大户人家的少爷或者文人教书匠。 这些在大明养尊处优,高人一等的人在这样严酷的环境下显得不堪一击。 “快点!动作快点!我数到十,还没有排好队的,一律罚一整天不准吃饭!” 此时,一个红毛上校站在空地的前面,大声的喊着。 另外一名穿着大明服饰的人正在立即将他的话翻译成中文,告知所有的俘虏。 顿时,整个空地内外一片混乱起来,所有人都在往前面挤。 “让开,让开!” 一个浓眉大眼的军汉一手一个的将身边瘦弱的同伴甩开,然后自己一个劲儿的往前挤。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十几个这样的同伙,各个看起来五大三粗。 看着自己的老大气焰嚣张,身后的小弟们更是来了劲儿,甚至还主动挤到自己老大的身前,为他开路。 就在这时,走在最前面的那人突然觉得自己的手腕被人攥住,随后,便是一记流星般的爆踹,他的身体顿时飞了起来,重重的摔在身后讲两名同伴压倒在地上。 “什么人!” 此人大声的喊着,脸上的神情十分痛苦。 就在他还没有站起身来的时候,眼前已经站了一大群人。 “兄弟,做人要讲道义。都是一个落难人,何必欺负人。” 此时,站在那一大群人面前的年轻汉子,看起来精神矍铄,丝毫没有疲惫的感觉。 他说话的语气铿锵有力,让人不能反驳。 此人正是聂泊,昨晚在接到的陆渊的命令之后,他连夜带着一百名精挑细选的部下乘坐小船登上了澎湖主岛,并且带着二十名属下趁着凌晨哨兵困倦的时候,混进了风柜城。 这时,听着聂泊的话,方才领头的那个大汉扭了扭头走了过来。 “小子,都说大难临头各自飞。既然都成了俘虏,还提什么往日的交情,再说了,我海狍子在福建水师混了十几年,也没有见过你这一号人。” 海狍子看了看自己的身后,冷哼一声,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今天这时日什么挡路狗的敢来老子面前摆弄!” “大胆!” 此时,聂泊身后的随从大声呵斥道。 海狍子听到这话,顿时怒气横生,带着人就要走上前去教训一番聂泊等人。 “站住!你们在做什么!” 此时,一队红毛火枪兵迅速的排开人群冲到两拨剑拔弩张的人面前。 海狍子等人立即停住脚步,不甘心的退了回去。 而聂泊则是向前走去,将方才被海狍子的属下推倒在地受伤的几个人走去。 “兄弟没事吧?” 聂泊将人扶起来,关切的问道。 “谢谢……谢谢大哥相救。” 几个人围在聂泊的身前,连连道谢。 这也引得他们的同伴在这里聚集起来,议论纷纷。 这时,红毛人的耐性终于丧尽。 他们立即冲了过来,对着这些聚拢的人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其中几个红毛人冲着这几个刚站起来的俘虏冲来。 聂泊立即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紧接着,红毛人一下子将聂泊推倒在地,乱枪挥打在他的头上,肩上,背上。 聂泊抱着头,一下一下的承受着。 直到所有的人都站好了队,红毛人这才恨恨的离去。 此时,两个随从快步走过来,将聂泊扶起。 方才几个被救的人也向这里投过来关切的目光。 “聂大人!” 随从低声唤道。 聂泊闻言,一巴掌挥在这人的脸上。 “混蛋,什么大人,老子已经不是百户了,不要喊老子大人!” “是……是……” 说话的随从知错顿时连连道歉道。 几人回到众人的队列中。 此时,前面的人已经开始有序的领取早餐。 说是早餐,实际上就是一碗清的能照镜子的稀粥。 聂泊和自己的二十名随从领了一碗,然后两三口就下肚了。 正要放下碗时,一个红毛士兵走到他的身前。 “你,跟我来!” 红毛士兵举着枪口,对准聂泊,大声喝道。 聂泊点点头,一瘸一拐的随着他离去。 片刻之后,聂泊来到方才那名叫喊的红毛军官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红毛上校厉声问道。 “聂泊,是福建水师的百户,在哨船上管理战兵。” 聂泊无精打采的说道,像是一个已经熟悉了被审问流程的专业俘虏。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这个样子,但是聂泊的内里还是保持着警惕。 此时,他的余光中看到方才那个海狍子也被叫来了。 “你呢?你叫什么?” 红毛上校又看向海狍子,问道。 “老子叫曾毅,外号海狍子,是附近水师的百户,负责福船上的炮手管理。” 海狍子回答道。 红毛上校听到眼前此人口中的“老子”,显得很不解,在口中念叨了几遍,然后向旁边的翻译问去。 那个看起来有些文弱的翻译顿时支支吾吾起来。 而海狍子见这个红毛上校如此,也是脸色微变。 “上校阁下,老子在福建的方言中是我的意思,表示谦卑,是在回答尊贵的人问题的一种自称。” 聂泊用荷兰话说道。 早在很久之前,为了更好的完成刺探情报的任务,聂泊已经开始自学荷兰话和西班牙语,如今也正好用得上。 “哦!” 红毛上校恍然大悟,然后点点头,道:“你竟然会荷兰话?” “是的,小时候跟着沿海的商户做生意,学了一些。” 聂泊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很好!” 红毛上校脸上泛起笑意。 “告诉你们,我找你们两个来,是看得出你们有本事。现在我军的主力部队要出海执行任务,岛上的人手不足,我希望你们两个能担起大任,组织一支忠心的部队帮助我们尼德兰的卫兵们看好这些苦力!” 红毛上校将自己的想法说出。 聂泊点点头,看向海狍子。 此时海狍子还处在对于聂泊方才与红毛上校所说的内容的猜测中。 他听见红毛人身边的翻译所说的话,也有些犹豫。 “红毛人这是要我当汉jian,我不能干!” 海狍子轻声地说道。 这次他说话的语气谨慎多了。 翻译听到这话,顿时又愣住了。 他不是听不明白,而是不想亲手把自己的同胞害死,毕竟这个时代的华夏人还是对自己的辉煌文明有何自信,身上带着与生俱来的自尊心,还没有下贱到死心塌地地给西洋蛮夷卖命。 于是,聂泊便再次承担起了翻译的任务。 “上校阁下,这位先生的意思是他随时恭候尼德兰的召唤。而我也完全愿意为尼德兰而战!” 聂泊一手抚胸,深深地鞠了一个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