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海盗 第五更
陆渊对于这等江湖之事并不是很了解。 也就一手把玩着掌中的杯盏,一边细细地听着。 此时蔡一铭话音刚落,对面的许公子却是摇了摇头。 “此等雕虫小技,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此话说完,蔡一铭知道他自谦,也不便继续穷追。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会心笑了起来。 这两人的功夫陆渊可都是见识过的,在他们讨论武学之时,他断然是插不上话。 然而这个时候,陆渊却是话锋一转。 “许公子可是大明山东人?” 许公子听到这话,不由的摇头,道:“在下虽然学的是梅花袖箭,但却是土生土长的福建泉州人。这一身本领也是跟莆田南少林的师傅学的。之所以口音偏向于北方,大概是由于常年在黄河一带做生意所致吧!” 蔡一铭点了点头,虽然身居海外,他也是知道这福建南少林的赫赫威名。 在倭寇猖獗的时期,南少林甚至还组织过僧兵队伍打击侵犯福建的倭人。 和戚继光戚少保的大军南北呼应,成为一时之美谈。 而这个时候,陆渊却是想起了别的一些什么。 “提起福建泉州。我却想起了一位豪杰,此人乃是同安人,海商巨贾,富可敌国www.shukeba.com。” “陆兄所说的可是许心素?” 此时,许公子却是立刻才出了陆渊的所指。 “没错,我到忘了他也是许公子的本家!不知......” 陆渊正想问一问这个许公子和许心素有没有什么关系。 而此时,对面的许公子却是笑了笑,道:“许心素正是在下的从兄。许心素之父乃是家父的兄长。” 此话一出,陆渊瞬间便呆住了。 手中的竹筷也落在了地上。 这个许心素和此时在东海洋面上声势滔天的李旦关系非同一般。 几乎就是李旦在大陆的贸易代理人。 后来在李旦死后,还和郑芝龙分庭抗礼争夺李旦的遗产,虽然不幸身死,但是此人在这时可是一个黑白两道通吃,无论是大明朝廷还是倭寇都要给三分薄面的角色。 无论是从势力上来看,还是从所拥有的资产来说,这个许心素都绝对是此时的大明第一海商。 这个时候,陆渊的脑海中迅速的浮现出今天早上所看到的那一支庞大船队。 除了许心素还有谁能有如此实力? “陆兄!” 许公子见陆渊有些愣神,轻轻的唤了他一声。 “啊?” 陆渊如同大梦方醒,惊乍的应了一声。 “你的竹筷掉了。” 许公子轻声的提醒道。 此时,蔡一铭也刚好发现这一情况,立刻帮陆渊换了一双。 “不好意思,主要是许心素先生的威名太盛,我心中一激动却不想失态了!” 陆渊有些尴尬的道。 而这个时候,许公子笑了笑,道:“陆兄乃是一国之主,虽然没有加冕为王,但是也是无冕之君。而我兄长不过是一介商人,草芥之身,如何受得起陆兄如此之钦佩。” 而陆渊却是摇摇头,慨然道:“许公子此言差矣!古话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虽然坐拥琉球,但是四周危机四伏,北有倭人虎视眈眈,南有弗朗机人红人时时窥伺。而内部则是文无经天纬地之才,武乏运筹帷幄之将。可谓风雨飘摇,朝不保夕。即使今日你我兄弟在此把酒言欢,当兄台在赴琉球之时,我也很难确定自己是在泊港为兄台设酒洗尘,还是在断壁残垣的废墟里仅剩下一座孤坟啊!” 此时,许公子听到这话,却是不以为然,道:“陆兄虽处风口浪尖,然而是顺应天命之人,有上天辅助,何愁外寇不灭,内患不弥?而家兄虽然坐拥亿万家财,可君始终是君,民始终是民。这两者之间的等级是不可混淆的。君王胸怀天下,放眼的是世间与自己平齐的其他君王,追逐的是天下苍生的福祉。而商人的眼中,看到的却始终是上不得台面的勾心斗角,追求的也是一斤一两之间的营营小利。家兄身为卑鄙之商人,却仍能安然度日,陆兄你作为天之骄子的一代君主,又为何会发出如此的感叹?” 听到这话,陆渊却也是无奈的笑了笑。 “许公子可知我今日为何要亲自来到码头之上巡视?” “陆兄乃是君王,君王之事草民岂敢随意猜测!” 许公子摇摇头,表示不知。 而陆渊却是深情的望了一眼远处的千里海疆。 “我正是为这营营小利而来啊!” “此话怎讲?” 许公子坐直了身子,问道。 陆渊看了他一眼,道:“新朝草创,百废待兴,方方面面都需要钱。而今天的收上来的这笔春税需要支撑整个琉球的财政直到六月。兄台应该知道,如今倭人萨摩藩已经是摩拳擦掌在我北部边陲蠢蠢欲动,他们不会等到六月。这也就意味着我手中的这笔钱需要支撑我们度过这一场艰苦卓绝的战争。而战争是最需要钱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如此重视今日的赋税征缴。然而,今日你也看到了我的属下都是一些怎样的人,我怎么可能放心将这关乎命脉的赋税放心交到他们手上?” 听到这样的解释,许公子不置可否,但是他从这字里行间的意思却似乎是抓住了什么。 “陆兄缺钱?” 他突然打断陆渊,问道。 陆渊一愣,盯着对方看了很久。 陆渊不傻,他也知道无论什么时候,商人涉政都是要靠手中的钱。 政治在他们的眼中其实就像是一场风险投资,风险大,收益更大。 现在许公子如此发问,莫不是要在自己的政治前途上赌上一赌了。 “许兄有何良策?在下洗耳恭听。” 陆渊笑道。 而许公子却是一摆手,道:“良策谈不上。只是不知陆兄是否知道前几年琉球商税的收入有多少?” “这个自然是知道的,在前朝遗留下来的卷宗里都有。最多的一次是春税五十万两,虽少的一次是冬税十万两。而近二十年的平均收益是在二十五万两左右。”
陆渊如实回答。 在前来泊港之前,他也是特意做过功课的,就是为了不至于对琉球的赋税情况一无所知,从而被郑肃那帮人蒙骗。 “没错,可是据我所知,春税收取五十万两的那一年,前来泊港缴税的船只高达七千艘,而即使是冬季税收取十万两的时候,船只也有近千艘。而现在陆兄可以看一看今天时间已经过半,而来此交税的船只却只有不到五百艘,这说明什么呢?” 许公子将情况意义对比,最后将回答的全力让给了陆渊。 此时,陆渊当然是据实回答,道:“前两年琉球四海升平,而如今经过几次战乱,来自倭国的船只绝迹,而大明的商船不了解我们这个新生政权的善恶,自然也不敢轻易冒险踏入琉球的领海。这也是人之常情。” 而这个时候,许公子却是摇了摇头,道:“陆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倭国就不必提了,他们的国力弱小,自给自足尚难做到,何谈海上贸易。萨摩之所以不一口气吞并琉球,一是畏惧大明天威,而其次则是为了谋取与大明通商的利益。而商人又本是逐利的,战乱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自然是危险的,但是对于某些大明商人而言,却蕴藏着不少的商机。就比如琉球已经缺粮三月,而这些海商自然是可以前来贩售粮食,而且可以获得暴利。但是他们没有这么做,以致于陆兄只能采购那些走私商人的黑市粮,拿到陆兄就没有考虑过这个中缘由么?” 听到这番论述,陆渊皱起了眉头,道:“莫不是我们公然推翻大明天子赐封的藩国政权,天子震怒,下谕旨命令不准海商前来交易?” “当然不是,现在大明朝内忧外患,皇上自顾不暇哪还有时间来管这海外之事,再说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大明朝廷今日不会对陆兄你有任何敌意,而我相信在将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只要陆兄更没有更大的野心,朝廷也不会对陆兄的所作说为多说一个字。” 许公子轻易的就否决掉了陆渊的观点。 这么一来,陆渊可就是再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原因能够造成现在的这种困窘局面了。 “许兄,你就别卖关子了,直接告诉我们真相吧!” 此时,一旁听了许久的蔡一铭也是按耐不住内心的期待了。 许公子看了他一眼,然后深吸一口气,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然后眼神有些迷离的低声向两人道:“陆兄就没有想过海盗的原因吗?” “海盗?” 陆渊和蔡一铭都是大吃一惊。 陆渊虽然知道在明末时期随着郑芝龙等人的崛起,在明朝沿海出现了大量叱咤一时的海盗,他们啸聚洋面,割据无人居住的小岛作为据点,四处出击抢劫过往商船。甚至又是直接从官军防守薄弱的地区趁虚而入,洗劫城镇,令沿海地区的官员们头疼又没有任何办法。 然而,这样的局面都是在李旦死后,郑芝龙还没有确立霸权的过渡时期产生的。 现在距离李旦去世还有几年的时间,有李旦这个在东海洋面上具有统治级威望的霸主坐镇,到底还会有谁能兴风作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