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招降
陆渊搬了把椅子坐在一百多人的面前。 这些人此时都是无比的沉默。 也许在两天之前，他们还有希望扭转大局。 那个时候也许坐在这的就是他们，而站在下面不敢说话的就是陆渊了。 造化弄人，五五开的机会，陆渊抓住了属于自己的那一半。 “好了，认识一下吧！我叫陆渊，我是什么身份你们应该早就清楚！” 陆渊伸了个懒腰往后一倒去，靠在椅背上，四平八稳。 一百多人，没有一个出声的。 陆渊瞟了一眼他们，看到其中有几个人一脸的不屑。 他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 在众人面前来来回回地走着。 “怎么，我看见你们中有几个人似乎很不服气啊？不愿意当俘虏？” 陆渊笑着问道。 此时，那几个人更是冷哼一声。 这应该算是默认了。 蔡一铭见状一挥手，附近的弟兄迅速的靠来上来。 “等等！” 陆渊突然发声打断了那几个弟兄的行动。 “我看着这几个好汉似乎有话对我说，等他们说完之后在处理也来得及！” 话音刚落下，陆渊便转过身向着人群中走去。 此时，站在空地中的几个武士都是相互交流了一下眼神。 陆渊仿佛能够听见附近人手中快要捏碎的拳头。 几个侍卫连忙跟了上来。 陆渊却是回过头，道：“你们就在哪呆着！别过来！” 几个人一愣，也就没有再上前。 一时间，站在陆渊附近的几个武士心潮澎湃起来。 此时，这个表面上看起来肆无忌惮地陆渊，实际上气息紊乱，下盘不稳。 一看就是没有练过武的人。 而他们这些军中挑选出来的高手，只要突然爆发上前，随便一个人都能够轻松的捏死这样一个蝼蚁一般脆弱的家伙。 他们互相观望着，鼓励着，暗示着。 但是最终谁也没有上前。 此时陆渊已经走到了他看中的其中一个大汉身前。 他一掌重重的拍在这个人肩上，对方一个机灵，连最基本的防卫都忘了。 “那么，你来说一说，为什么不服？” 陆渊的眼中充满期待，似乎十分渴望来自别人的挑战。 大汉身高超过陆渊一个头，以至于只能俯视眼前之人。 他的嘴唇颤抖着，连带着两道浓厚的刀眉都紧紧的纠缠成一团。 “因为......因为你使诈......胜之不武！” 大汉是土生土长的琉球人，所以汉话说的并不是很流畅。 “好！” 陆渊突然高声的赞道。 他转过身，有看向另一个人。 “接着说，我怎么个胜之不武？” 那大汉咽了咽口水，道：“你派人伪装成我们的弟兄，假装救主博取亲方大人的信任，最后却又在关键时刻背叛他，导致我们的整个计划失败！阴谋诡计，这不是大男人所为，如果你真的要证明比我们强，就应该真刀真枪的和我们摆好阵势大战一场！否则，就算我死，也是不会服你的！” 陆渊听他说完，不由的笑了起来。 “阴谋诡计？”陆渊将目光重新看向这个大汉，“你难道不知道在我动手之前你们的亲方大人曾经派人前来行刺过我吗？我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就好比是战场上来两名决斗的武士，你砍了我一刀，难道我连还手都不能吗？” 大汉一时语塞，半晌之后才嗫嚅着道：“如果要提起旧事的话，你们篡夺琉球王位本身就是大逆不道，这是要千刀万剐的！” 听到这话，陆渊的目光突然犀利起来。 他知道这里的所有人都是知道真相的，打死他们也不会相信尚丰在临死前会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留下手谕，还任命这个人为琉球的最高行政长官。 陆渊冷笑出声，道：“你凭什么说我是篡夺？难到琉球从一诞生开始就是姓尚的吗？据我所知，你们琉球人自诩为天神阿摩美久的后代，尚氏先祖是因为有德行才被推举为王。” 此时，那大汉似乎是抓住了他的把柄，连忙道：“你既然知道这个道理，又为何要兴兵造反？” 陆渊顿了顿，道：“你也应该知道，现在的尚氏早已经没有了先祖筚路蓝缕的精神。甘当倭人的傀儡，为了讨好他们，对自己治下的百姓横征暴敛，此乃不德；对曾经帮助琉球发展建设的闽人三十六姓肆意凌辱，此乃不义。背叛世代恩荫无数的宗主国大明，此乃不忠。首里城门坐东朝西，你们解释说是心怀中华，但是却在奉神门内兴建南风御殿以迎倭人使者，此乃不信。堂堂王国之尊却被一小小的诸侯萨摩欺凌，以至辱没先祖，此乃不孝。尚氏五罪，天理不容，就算没有我陆渊，他也早晚会被愤怒的民众所推翻。” 那大汉听着陆渊有力依据的控诉，脸上的表情变化极为复杂，一时间竟然线不到任何额反驳的理由。 陆渊说完，深深地望了这些人一眼。 “你们身为军人，自诩光明磊落。其实这些乱象你们早就看在心里，但你们只是选择性的无视，让自己保持着没有意义的愚忠。我三十六姓义军进入首里城以来，百姓无不箪食壶浆，德政善举数不胜数，而你们也是假装没有看见。口口声声说阴谋诡计非大丈夫所为，但是你们这样自欺欺人把自己蒙在鼓里难道就值得称赞吗？” 陆渊看着那个说话的大汉，见他不吭声，又将目光转向另一个人。 而第二个人还是保持沉默。 “我举个例子吧，就比如说你们拼死保护的亲方大人尚久，他在明明知道自己行动失败必将引来报复的时候，还将你们往火坑里拉。而你们的将军们现在也明知道你们落在我的手里，还义无反顾的摔着大军要来攻打首里城。你们觉得，这些达官贵人什么时候真的把你们放在心上了呢？你们只不过是炮灰，但你们却仍然心甘情愿的这么做，就想着一切原本就应该这样！真的是这样的吗？不！我把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归结为两个字，奴性！你们自称大丈夫，但在你们的心中满满的都是奴性！你们不过是你们的将军派出来当做巴结尚久的工具而已，而现在，尚久倒台了，你们就又变成了弃子，一颗颗就算平白死去也没有人关注的弃子！” 陆渊趁着这些莽夫还没有回过神来，继续加大着心理压力。 他一直坚信，这个人类从给野蛮走向文明的时代里，最有杀伤力的武器不是刀剑，不是火药，也不是金钱，而是精神，是思想。 只要能掌握住人心中渴望自由和尊重的那一股力量。 一切封建阶级的铜墙铁壁都将不攻自破。 而陆渊的梦想就是在十七世纪的远东掀起一股如同一百多年后再法国吹起的风暴。 一旦成功，什么琉球，什么日本，甚至是不可一世的大明帝国，最终都将在这样狂烈的风暴中彻底被埋葬。 这段话一说完，周围的一百多人中大多数人沉沉的低下了头颅。 陆渊转过身向着那把椅子走去。 他明白，这个时候的众人需要时间来消化掉自己所传达的思想。 武器只能使人屈服但不可使人被征服。 然而，你要征服一个人，必须先使他屈服！ 这些武士既然已经屈服，那么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陆渊等得起。 此时，身后突然传来连续的“噗通”声，陆渊侧着脸瞟了一眼， 他看到人群中有人正接连不断的跪下，然后就是抱头痛哭。 陆渊耸了耸鼻子，继续向前走去。 不破不立，想要在这些琉球人的心里建立起新的三观，就必须摧毁他们的旧有意识。 而这个过程必然伴随着痛苦。 这种痛苦是漫长的，先别说他们这些在封建等级制度下浸润多年的人，就算是军营中那留下来的数百士兵，很多人的心中封建思想依然是根深蒂固。 想要彻底的改变这个是带，需要数代人的力量，而这些就不属于此时陆渊的考虑范围了。 等到陆渊在那把偌大的杉木制座椅中坐下时。 所有的琉球武士都已经跪在了地上。 他们哭的歇斯底里，似乎要将一生的而泪水和悔恨哭干哭尽。 陆渊转过目光，向着另一侧的家丁们望去，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倒是显得比较淡定。 至少他们没有被尚久白白利用。 他们是收钱的。 这是一种雇佣关系，出钱的人是尚久，而卖出去的则是他们的身体和劳力。 他们对尚久的忠诚也许远没有对银子的忠诚高。 他们就是实际意义上的雇佣兵。 从古至今，这些雇佣兵就是没有什么理想和情怀的。 跟他们谈理想，谈人生，你要是能讲的像京城茶馆里说书人一样精彩，那么也许还能逃得几个钱。若是讲的不合心意，他们也不介意让你尝尝你自己鲜血的滋味。 对付他们，陆渊自然又有另一套的办法。 但是现在，陆渊还是得集中精力把这一群痛哭的大老爷们儿解决了。 毕竟，军营内外那么多双眼睛盯着。 陆渊也不好继续闲坐着，就这么看着这一副莫名其妙的西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