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整编（二）
半个时辰之后，在这座青砖黛瓦的屋子里，军队上下的负责人汇聚一堂。 陆渊在上首的位置坐了，而其他人则是按照约定俗成的资历分两列落座。 说是最高军事会议，可加起来与会的人还是那么几个。 在入城之后，林觉粗略的将部队化成了好几个部分，让几个人分别掌握。 现在陆渊在假圣旨中自称摄政，那他们自然也就有了个将军的封号。 逐渐的连步态仪容都有了将军的范儿。 相互之间说话也打起了官腔。 陆渊皱了皱眉，等室内的喧扰声逐渐平息。 这才缓缓的开口，道：“诸位看起来都很精神嘛！” 众人听得愣了一下，都明白陆渊是话里有话。 陆渊捧起茶杯小小地抿了一口。 放下。 他抬起头来，扫视了所有人一眼。 “你们应该都听过十八路诸侯讨董的故事。我不知道哀兵能不能必胜，但是我知道骄兵必败！” 陆渊顿了顿，让这些人能够更好的理解自己的意思。 林觉的脸色严峻下来，他紧紧的盯着陆渊的眼睛。 “不错，我们是打下了首里城。可是你们以为这就是最后的胜利了吗？不，远远不是！”陆渊的语气抑扬顿挫，“外患，我就不提了，大家心中都明白。就在这首里城中，尚氏王族就在蠢蠢欲动，他们在觊觎着我们辛苦打下的江山，而在首里之外，蒲添，今归仁，还有那么多的城塞依然终于尚氏，他们正等待着我们松懈，等到着给我们致命一击！我问你们，你们会甘心让这些小人复辟，将你们的人头挂在城墙上示众吗？”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大人不用惊慌，我标下一百多个弟兄各个身手不俗，只要您一声令下，我就立刻带人把这些遗老遗少一网打尽！” 此时，座中的曾遇大声的嚷了出来。 陆渊将目光转到他的身上。 “你杀得尽尚氏族人，打的下蒲添，今归仁吗？对付得了早晚到来的萨摩大军吗？” 陆渊一连提出两个问题，问得曾遇哑口无言。 “我想，不要说的曾遇手下的一百弟兄，就是我大军的近千人加起来，也不是萨摩的对手！” 陆渊最后盖棺定论，在座的将官虽想反驳，但也是说不出理由。 此时，林觉却是发话了。 “我认为，现在的军队数量远远不足以完成守卫首里的人物，我们应该扩军！至少得有三千人左右，才有胜算！” 此话一出，座中纷纷赞同。 扩军就意味着每个人标下的弟兄翻番，这是世间所有将军都渴望的事情。 然而，此时陆渊却是摇了摇头。 “不，我要的不是扩军，而是裁军！军队定额八百人！” 屋内顿时鸦雀无声。 八百人？ 陆渊已经看得到这些年轻将领脸上的难色。 “周正元说的好，兵在精而不在多，八百死士，足以纵横东海。” 陆渊继续坚定地道。 “可是二哥，那个周坦不过就是个纸上谈兵的书生，你可不能因私废公啊！” 林觉第一个跪在地上，表情激动地道。 在常人看来，大敌当前肯定是要动员民众，甚至通过拉壮丁来扩充军队，即使没有战斗力，也可以起到一定的威慑作用。 而非但不扩军，反而还裁减军队。 在这个时代的兵家看来，简直就是自作孽的行为。 紧接着林觉之后，曾氏兄弟，翁世平，马援也纷纷跪倒在地。 “请陆大人三思！” 陆渊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由暗自叹气。 他在坐这个决定以来岂止是三思，三千思，三万思都有了。 一支庞大的军队不仅增加财政的负担，而且使很多滥竽充数之人得以进入，降低整个队伍的协同作战能力。 在起事之前，陆渊对于久米岛那只六百多人的队伍有着很深刻的了解。 他们之中有很多人，根本就没有达到陆渊心目中的职业化标准。 而陆渊的那一套现代训练方法也没有完全达到想象中的效果。 泊港战斗时，陆渊亲率的一百人都是挑选出来的精锐，而且还是夜战偷袭，最终竟然战死五十多人。那时对于陆渊，可以说是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能用人数堆出一场胜利。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陆渊手中掌握着更多的兵源，而即将面对的敌人也更为强大。 他可经受不起那样的战损率了。 所以说，军队的改革和整编势在必行！ “自古军伍之中，帅才很少，而将才却很多。为什么？因为能成为大帅之人，目光必定长远，不拘于成规。我很失望，我在你们之间没有发现这样的帅才！” 陆渊叹了口气道。 他再一次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这一回重重的扣在了桌面上。 杯身剧烈振颤，发出“嗡嗡”的声音。 “在战国的时候，魏国以数千魏武卒，侵夺四方，终成一霸。而秦始皇最终一统六国，靠的是什么？有人会说是秦朝的百万大军！可这百万大军怎么就守不住二世江山呢？所以我说，他们大错特错，秦国一统，靠的不是百万秦卒，靠的是数千铁鹰锐士！魏武卒虽强，秦锐士以一当十！这才是秦王一扫六合的根本原因！” 话音落下，激荡的回声一遍一遍的在寂静的屋内扩散开来。 所有人的心脏似乎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此时的林觉，只觉得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灼烧着。 陆渊的话让他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他开始的痛恨自己的冲动。 痛恨自己成不了二哥眼中的帅才。 “我明白了！二哥是要成为秦王赢政那样的伟人，我等愿意做二哥的铁鹰锐士！” 林觉咬着牙一字一顿道。 “我等愿为铁鹰锐士，为天下大业赴汤蹈火！” “我等愿为铁鹰锐士，为天下大业赴汤蹈火！” 其后的众人在片刻的犹豫之后，也是终于醒悟过来。 陆渊等着他们冷静下来。 “我没有秦皇的野心，其实我能活到现在，都是因为那些死去的弟兄。而在求生的道路上，我们必将有更多地弟兄死去，我只是希望能够减少他们的牺牲。而要实现这个目标，我们就要更加的注重军队的质量，让那些真正适合参军的年轻人走进军营！” 陆渊站起来，走到林觉的身边，将他扶起来。 然后又走向下一个。 “你们身为将军，肯定希望自己的标下弟兄越多越好，但是如果你们见多了战争的惨烈，你们就会希望弟兄们能够活下来的越多越好。” 陆渊将最后一个人扶起，又走回上首的座位。 所有人重新落座。 而屋外的聂泊走了进来，给每一位将官的茶杯中添满。 “下面谈谈具体的计划。” 陆渊从身后的蔡一铭那里拿过一份文件。 然后把它传给最近的林觉。 “首先，军队的战兵员额上限为八百人，不包含蔡一铭属下的人手。全军设将军一名，下设两营，各营四百人，设把总一名。每营四个小旗，每旗一百人，设总旗一人。每小旗之下，五人为伍，十人为什，各设什长伍长。后勤人员不受员额限制，根据情况而定。而蔡一铭属下的两百人，一百人负责守卫各大官邸和机构，另一百人在战时随军出征承担情报刺探等工作，不受军队节制。” 陆渊在将领们传看文件的同时，一边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编制是定下来了，但是现在整支军队实际上还是个空架子。我们手中人马很多都是泊港战斗时混进来的船工，他们没有接受过正规的训练，而从久米岛带来的人中也有不少思想不上进，身体不合格的人，这都是需要剔除的。剔除之后产生的缺额，就要从民间招募选拔热血青年了。” 此时林觉却突然抬起头来，问道：“不知这选拔标准如何？” 陆渊沉吟片刻，道：“我很久没有接触这些弟兄了，你们在座的各位实际上应该比我更清楚他们的实力，我只有两个要求，一是品行端正，二是吃苦耐劳。当然，如果有特殊技能的也可以破例留下，比如现在门外的这个聂泊，就是一个好苗子。” 陆渊将那一日聂泊单挑数百工匠的情景绘声绘色的描述一遍。 在座的众人皆是啧啧称奇。 他们方才或许还对这个严格的守卫有着些许的怨言。 或者又的还在思忖着如何给他小鞋穿。 但是现在他们的心里想的却是如何把这个小伙子弄到自己的队伍里去。 在交代完了各向整改的事宜之后，又得到了各位将官们信誓旦旦完成任务的保证。 陆渊觉得今天的任务总算是已经完成，他带着蔡一铭和几名护卫回到大街上。 这时，他的心里却有了一个想法。 “一铭，你认识那个蒲添亲方尚久的住处吗？” 陆渊问道。 “当然，这几天没少跑！” 蔡一铭干脆的回答道。 因为人手不足，他这个负责人也被迫亲自上阵承担起监视任务。 “走，我们去看看！” 陆渊突然兴致勃发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