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 方清芳拜师
余嘉坐了下来，轻轻地抽出那张被夹在数学书中的小纸条，只见纸条上，用随意的行书写着几个字：明晚九点二十分，学校门口露天篮球场，一对一，不见不散！ “九点二十分，露天篮球场，不见不散？怎么会是这样的内容？难道、难道这就是挑战书？”余嘉心中不禁一颤，于是，他再次看了看周围的情况，还是一切如常。于是，一份莫名的揣测便涌上心间——难道、难道这个要和我挑战的人，就是那个中正学校的王牌后卫詹继超吗？ 夜晚十点，深圳中文大学靠海的露天室外篮球场。 与往常一般，这个时候还在这里打球的人，已经不多了，零零星星的，越走越少。最后，少得凭篮球落地的声音，也能听得出大概有多少人在打篮球了。余嘉拿着篮球，站在了罚球线上，定了定姿势，便从容地把球从自己手中投了出去。 “飒——”球进了，进得那样的平稳，似乎有固定的轨道一般。 ——到底是谁？果真是那个詹继超吗？这个猜想又冒了出来。 啵、啵、啵……篮球落地，在兀自地反弹着。 余嘉略一沉思，黑夜中，似乎尽是看不清的一切。顷刻之后，余嘉走上前去，拿起了篮球，又开始跑起来了。伴随着不停的跑动，伴随着不同位置的不停出手，篮球一次次地穿过篮网，余嘉似乎要将所有的疑问都像这投球一般投出去。 汗水，开始一滴滴地滴下，沾湿了余嘉整件的米白色短袖上衣。余嘉终于停了下来，只见他弯着腰，双手放在双膝上，一边喘着气，一边兀自地看着前方，似乎在思索着一些什么。于是，一段回忆，一段关于相遇与传艺的回忆，便荡开在了余嘉的心中。 那是一年前的夏天，余嘉到这个篮球场打球的第三年。余嘉可能永远也忘不了，在那样的一个夏天，他所收获的东西。 “余嘉，我之所以教你这些东西，可能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我们有缘。嘿嘿，要不然，为什么我们都喜欢在这个时间段出来练球呢？”是这么一段话，永远地留在余嘉的记忆里。 当然，除此，还有很多东西，很多具体的、点点滴滴的东西： “你会打篮球吗？” “不知道算不算会，我只是在打而已。” “那，你喜欢打篮球吗？” “喜不喜欢？这个……” “哈哈，你一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打，二不清楚自己喜不喜欢打，那你为什么还每天晚上都过来打篮球呢？” “我只是没什么其它的事情可做，也没什么东西玩，我喜欢看篮球比赛，喜欢这种打篮球的时光。” “哦？喜欢打篮球的时光？” “额，就是那种球在自己手中的、那种自由的感觉。” “自由的感觉？原来是这样啊！好一个‘自由’！那么，我来和你一对一地较量一下，怎么样？” “较量？一对一？” “对，一对一，打三个球，你先开球。” “但是，我的技术很一般！” “没关系！你不是一直在这里练带球和投篮吗？我看就练得挺好的！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试一试？” “对，试一试！” 于是，在那个夜晚，余嘉在先开球的情况下，被对方打了个3:0。 3:0，完全没有疑问。好似摧枯拉朽、狂风卷落叶一般，余嘉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速度，变向，虚晃，随便一样就把作为防守者的余嘉给过掉了。对于余嘉来说，尤其令他记忆深刻的，是对方的那招神奇至极的招数——后仰跳投！对方用后背对着自己，自己明明已经让对方没有起身跳投的余地了。结果，在一下轻轻的碰撞之后，对方还是找到了空间做出了跳投的动作。但是这个空间，不是向前的，而是向后的！ 余嘉平常在电视上看到的传奇跳投绝招——FadeAway（后仰跳投），第一次完美地展现在了他的眼前！——是一种尽了全力也防守不住的感觉，是一种让人心生无奈的又不禁为之叹为观止的感觉。 “你，请问，你、你能教我打篮球吗？”一顿愕然之后，余嘉一顿一顿地说道。 对方听后，微微一笑：“你确定你想学吗？” “我想学！你能教我吗？”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余嘉，是一名初三的学生。” “学打篮球，需要有持之以恒的精神和行动。假如我要求你每天晚都要过来训练的话，余嘉，你确定你能坚持下来吗？” “坚持？没问题！你不叫我来，我也几乎每晚都会来这里打球的。” “既然这样，那好！从明天晚上开始，除了刮风下雨，每晚的九点半，你都能准时出现在这里吗？” “每晚的九点半？可以！我可以准时出现在这里的！” 接下来的一年，便这样过去了。在这一年里，从基础的运球开始，到变向，到转身，到虚晃，余嘉从这位大学生身上学到了许多、许多的技术。那招自己最喜欢的，也是这位大学生师父最得意得分招数——后仰跳投，余嘉学得尤其出色。当然，和他的这位师父相比，余嘉还有距离。快到一年的时候，这位师傅给余嘉宣达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每晚至少找三个人单挑——随意地找三个中文大学的大学生单挑，不管输赢。在这单挑的过程中，出乎余嘉意料之外的是，十个大学生里，居然能挑下其中的六七个！有一些身高确实比自己高的，自己确实没办法防得住。除此，利用动作技巧，自己基本上都能把对方甩开或是骗倒——只要对方在防守中有那么一点的不到位，自己便能过掉他们了。而这，无疑是令余嘉感到意外的。 第二件事情，不是什么特别的指令，却更像是一段叮嘱的话：“余嘉，今晚，可能已是大四的我能来教你打球的最后一个晚上了。以后的路，对于你来说，还很漫长。以后，还有许多东西，都得由你自己去探索了——在篮球的世界里，要是没有了自己的一番闯荡和感悟，就算技术玩得再到家，恐怕也没什么意思的！余嘉，我想让你记住的是，无论你遇到了怎样的境况，我都希望你能勇敢地向前走——在胜败面前，如果你放弃了，你就已经输了！” 自从那次以后，那位传授了余嘉很多篮球技术的大学生，就真的没有再来了。只不过，在那天晚上，他给余嘉留下了一个电话号码。他告诉余嘉，若实在有重要的事情，可以打那个电话找到他。 那个号码，余嘉倒是留下了。只不过一直到现在，余嘉都没有打过电话给这位大学生师父，只是逢年过节，余嘉都会发送一条祝福的短信给他，以示自己对这位师父的感念。而那位大学生师父，每次收到余嘉信息的时候，也都会给到余嘉一条回复的短信。余嘉到底是一个内向的人，他始终认为，贸贸然地打电话，会打扰到别人。 现在，晚上十点整，还是原来的那个露天篮球场，可往日的情景不再：那位教授余嘉技术的大学生已经毕业了，就连那些曾经和余嘉单挑过的大学生，也已经无暇在这个时候来这里打球了。面对这几乎是空落落的篮球场，沉沉的夜空下，余嘉似乎感受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不知所措的感觉。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忽然间发生的许多事情。 特别是那份挑战书——那个向自己挑战的人，到底是谁？真的是詹继超吗？自己应该要应战吗？自己能过掉那么多人，要是真的和他挑上，自己又能过得了他吗？最后能赢吗？难道，这些，都是师父所说的在篮球的路上我要面对的东西吗？ “余嘉，我想让你记住的，是无论你遇到了怎样的情况，我都希望你能勇敢地向前走——在胜败面前，如果你放弃了，你就已经输了！” 如果放弃了，我就已经输了？余嘉还在思索着。夜色下，篮球与地面之间的反弹声似乎也在渐渐地变得低沉起来了。 第二天，时间似乎过得特别慢，似乎怎么都等不到余嘉所要等的二十一点二十分。而在这之前，却有其它的一些事情发生着：早上刚上完了两堂课，周志权、王筝和周一帆三人就一起满脸笑容般走了过来。 “嘿，余嘉，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周志权兴奋地说道。 “啊？天大的好消息？”余嘉不知道周志权三人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哈哈，余嘉，可能我们说了你也不一定会相信——你知道吗？我们和高二的师兄杜峰商量好了，我们决定在学校的校刊上刊登一个新的有关篮球的报道专刊！”王筝接着说道。 “对！这个篮球专刊的名字，就叫FadeAwayFast！每个月都会在校刊上刊登一次专题报道！”周一帆也说道。 “嗯，我们每半个月就进行一次有关我们学校的篮球事件的报道！如果得到了杜峰师兄的答应，我们还可以直接去采访我们学校篮球队的队员呢！哈哈，说不定，我就可以和我们校队的队长张羽、首发得分后卫季飞成为好朋友了！啊哈哈，这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啊！哈哈，实在太好了！”周志权一边说着，似乎开心得连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似的。 “好了吧，志权！才刚刚开始呢！看你美的！”王筝说道。 “嗯，余嘉，其实，我们是想……”周一帆说到一半，就打住了。 “诶，你这个人，不痛快，说话说到一半！余嘉，我们是想问你，你有没有兴趣成为这个专刊的信息收集员或撰稿人之一，和我们一起负责这个篮球版块？”周志权问道。 余嘉顿时呆住了——对于他来说，这些天，奇怪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嗯，这个，我可以想一想吗？”余嘉说道。 “余嘉，我们不是想强迫你加入。但是我们希望你知道这件事——只要你愿意，你随时可以跟我们说一些关于篮球的想法，好吗？”王筝说道。 “哦，我知道了。我会的。”余嘉说道。 “诶！不加入也没关系，你还怕我们有什么消息会不告诉你吗？哈哈，那怎么可能？哈哈哈哈，嗯，我将要成为北科大附中校刊篮球专刊的报道员了！哈哈哈哈……”周志权又在那里自我兴奋起来了。 正午，足球场那边吹过来阵阵青草的香气，阳光懒散地在教室外的走廊游荡着。 “嘿，余嘉，听说你的那几个朋友和高二的杜峰一起在校刊上开了一个专门报道篮球的专刊，是不是？”方清芳走了过来，轻轻地拍着余嘉的肩膀问着。 “啊？你是怎么知道的？”余嘉颇感惊讶。 “哈哈，本小姐要知道的事情，那有什么难的？”方清芳斜嘟着嘴，得意地说道。 “这不才是早上的事情吗？怎么会传播得这么快？”余嘉还是有点不相信。 “嘻嘻，你只要告诉我，是还是不是？”方清芳笑着追问道。 “嗯，是的。”余嘉挠挠头，说道。 “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有什么的！开专刊就开专刊呗，开了更好！”方清芳一边说着，似乎更开心了。余嘉又是一阵的不解，只是看着这眉飞色舞般的方清芳，愣是觉得奇怪。 时间，在一片平静中过去了，似乎一切都在等待晚上的这场一对一的对决。 下午，高一（1）班的班主任煞有介事般开了个主题班会，宣布了这两周以来表现得好的同学：有尽职尽责地管理班级的班长李倩，有连续两次诗词默写满分的语文课代表张丹丹，有数学考试考了全级第一的陆大志，还有在英语课上积极举手回答问题的英语课代表苟泽雄…… 除去这些，班主任汪继芳还特意指出了应该受到特别表扬的一名学生——娱乐委员方清芳。作为年级文娱后勤部的干事，在过去的两周中，她独自承担起了高中部即将举行的第一届歌唱大赛高一年级部分的几乎所有准备工作。 说到这里，全班学生的眼光都集中到了方清芳的身上。各种各样的目光中，有赞许的，有羡慕的，似乎还有些许的妒忌的——与这份关注相比，之前的那些因为在学习上有好的表现而获得的赞许，似乎瞬间已变得黯然失色了。然而，方清芳自己却并不是这么在意这些——因为她知道，她所做的这些，是自己所喜欢的。时不时地，她倒是会有意无意地斜着眼睛看看坐在自己右边的余嘉。而此时的余嘉，倒是偶尔地会把自己的眼睛往坐在自己左边的施韵那里看去。 施韵的脸上也是露着笑意的，并且在为每一位受到表扬的同学鼓掌。衬着微微的笑意，施韵那鹅蛋形的脸蛋上，一双大眼睛便更是动人了。余嘉看着看着，就似乎看入迷了。这一刻，被方清芳捕捉到了。碍于大家的目光，方清芳又不好有什么异样的表情，只是嘴角稍稍地嘟了起来，心中便顿生一阵惆怅。 傍晚的海风，阵阵地从北科大附中不远处的深圳湾吹来。伴着夕阳的斜晖，北科大附中午后的足球场上显得舒适而悠闲，学生们有的在cao场上散步，有的在升旗台附近那用硬铁板做成的台阶上坐着聊天，还有的在跑道上做着慢跑运动。当然，离校门最近的露天的篮球场边，正三三两两地围着许多小观众——场内，组成了一支支队伍的学生们正在投入地打着他们的篮球。看上去，一切都十分地宁静与美好，似乎一点儿的紧张气氛都没有。 只是，他们哪里知道，就在这块露天的场地上，今晚将会上演一场令余嘉觉得神秘又紧张的篮球挑战赛呀。 “叮铃铃……”晚自习的下课铃终于响起了。高一年级的学生们都纷纷背起了背包，开始往楼下走了。楼梯的走道里，还不时地会碰到一些高二甚至高三的学生。校门口处，两个校卫正看着许多的走读的学生步出学校。学校规定，晚自习下课之后，学生即可回家（初中部住宿生的晚自习到晚上八点三十分即可结束，高中部则延迟迟十分钟，八点四十分结束）。 这时，已是晚上八点五十分了，许多的高中部的走读学生都已经拉着自己的自行车走出校门了，包括余嘉的好友周志权、王筝他们。其余住宿的高中部学生，都纷纷背起背包往自己的宿舍走去了。北科大附中的学生宿舍，是在学校的另一边上，学生们回到宿舍，要走过一段长长的学校走廊——北科大附中的特色，除去一块露天球场和一个足球场之外，整个校园都是用走廊连接起来了的。 晚上九点整，校门口处的学生已经很少了。晚风再一次地吹来，除了高挂的月亮还发着亮光之外，夜色已经开始笼罩地面上的许多事物了。 余嘉在教室里坐着，身边的同学们都已经一个个地走了：施韵也已经和她的好友王家惠拿着一两本课外的杂志回宿舍了。而平时一直都会缠着余嘉的方清芳，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也已经离开教室了。此时，班长李倩和余嘉已经是教室里的最后的两个学生了。 “嘿，余嘉同学，你还不回去吗？都九点了诶！”李倩微笑着问道。 “哦，我收拾一下东西。”余嘉顿了一顿，回答道。 “咔！”教室的门已经被李倩锁上了。余嘉背着背包，走到楼梯处，却停了下来，想着稍后将会发生的事情，心中不免又生出一份猜测来。而另一边，李倩已经拿着一本笔记本从另一边的走廊走向宿舍了。似乎，自从进入北科大附中以来，余嘉从来都没走过这么的一段路程——只不过是从三楼下楼，走过一楼的一段走廊，然后再去到校门口而已。但现在走着，却觉得十分陌生。 校门口的两名校卫，此时都已经都坐进了值班室里了。晚上十点，是学校允许的走读学生离开学校的最后时间。余嘉看了看表，此时，已是九点十五分了。 余嘉走上到露天的篮球场，把自己的背包斜斜地挂在了篮球场上的球架上，自己便往头上的星空看了去。此时的夜空，疏星点点，斜月朗明。风儿不停地吹拂着余嘉的脸——余嘉再次看了看表，九点十七分。 远处的cao场上，余嘉看见，似乎还有一个人在做夜跑训练，速度不是很快，应该是放松式的慢跑。夜色稍稍有点重，隔着一段距离，即使那个人跑到离余嘉最近的弯道处时，余嘉也看不清他的容貌，只隐隐地看出，那是一个男生。 难道是他吗？在做着准备？如果是，他为什么还不过来呢？余嘉一边看，一边猜测着。余嘉没有注意到，此时球场旁边的教学楼一楼的走廊石墩上，还坐着一个人。这个人似乎隐没在了黑暗中，独自地拿着一瓶低度数的啤酒在喝着。 余嘉又回过头来，看着学校的校门口处。这时，几片落叶从球场边上的树上掉了下来，被风一吹，飘飘扬扬地在空中飞舞着。难道真的是校外的人员？是那个詹继超？如果是他，那他为什么又还不出现？余嘉又这么想道。（北科大附中规定，在下课时间，只要出示学生证，校外的学生是允许进入学校的，但在晚上十点整前，必须离开）两名校卫从窗口看到余嘉，也没做什么反应——这段时间，余嘉有权在学校的球场上逗留。 “嘿，余嘉！”正是一片茫然的时候，余嘉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余嘉一个回头，顿时呆住了。只见他面前的这个人，身穿一套白色的耐克篮球运动服，脸上还带着笑容。在校门口那黄色的灯光下，还看得见这个人脸上笑时的酒窝——这人不是别人，却是方清芳！ “方清芳？”余嘉有点不敢相信地叫道。 “嘻嘻，你、你不是在等一个人吗？”方清芳背着两只手，右脚尖轻轻地蹬着地，得意地笑着说道。 “难道，那个、那个给我放挑战书的人，是你？”余嘉近乎呆住似的问道。 “嘻嘻！”方清芳一边理了理自己那披肩的秀发，一边笑着抿了抿嘴。 “真的是你？”余嘉不相信似的，又问了一遍。 “诶！是我又怎样了？是我就不行吗？是我，你现在就要走了，是不是？”方清芳故作生气地反问道。 “啊！没有！我没有这样说。”余嘉忙着解释道。 “没有？没有的话，你用得着这么连续地发问吗？”方清芳道。 “我只是有点、有点惊讶而已。”余嘉解释道。 “那好，你马上作准备，然后和我对决！”方清芳认真地说道。 “对决？和你？”余嘉一听，又是一愣。 “怎样？我不配么？”方清芳走前了两步，来到了余嘉面前，稍稍地昂着头说道。 “啊，没有……”余嘉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哼！想不到你这么小看人！”方清芳故意把头一转，说道。 “方清芳，我没有小看你！只是……好吧，那我们就来赛三个球！”余嘉说道。 接下来的十分钟，余嘉先让着方清芳进了两球。而方清芳呢，却也表现了出乎余嘉意料之外的能力——至少，行进中的投篮能力，她是有的。只要余嘉稍稍不防，有一个身位的空间，方清芳也是能将篮球投进去的。只是，两球之后，方清芳就有点不满意了：“余嘉，你是不是故意让我的？” 余嘉一脸的无奈，忽然间站在了原地，不知说什么好：自己心里明白，自己确实是故意让她投的，但若明说了，又显得不太好意思。 “现在开始，你如果不认真的话，我就不让你走！”方清芳故作生气般说道。 “嗯，好吧！”余嘉点了点头。 而现实的情况是，一旦余嘉认真起来，方清芳就完全不是余嘉的对手了。方清芳持球进攻，余嘉只轻轻一跳，“啪”的一声，一个盖帽，就把方清芳刚投出去的球给拍下来了。方清芳被盖得有点惊奇——她早就知道余嘉的动作应该是很快的了，但却想不到是这般的快：好像球才刚刚离开自己的手，就被余嘉拍走了。啵啵啵啵……球被拍到了地上，兀自在那里弹动着。这时，刚才那个还在跑道上慢跑的人，也已经跑到了离篮球场最近的弯道上停下来观看了。 方清芳的脸上，转而却出现了一丝笑容。她转过头来，看着余嘉，微笑着说道：“这样才对，这才是我认识的余嘉！” “额……”余嘉却觉得有点不太好意思。 “余嘉，到你发球了！”方清芳走了过去，把球捡了起来，交到了余嘉的手上。看着余嘉，一份喜悦挂在了方清芳的脸上。 这一次，比赛的结果一如方清芳所料，余嘉在她面前得分，几乎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情：一个加速，一个变向，两个球，不需一分钟，余嘉就拿下了。最后一个球，在接近底线的地方，余嘉背着身，使出了一个虚假的右晃肩，就把方清芳给骗到右边去了——就在此时，余嘉一个左翻身，右脚稍稍扬起，倾斜着仰着身子，一边在空中漂移上升着，一边两手持球瞄准篮筐，刚好到达上升的最高点时，“飒”的一声，轻柔地将篮球投送了出去。 “啊？”黑暗中的那个手中拿着酒瓶的人，跑道上的那个已经停下来观看的人，连同方清芳在内，在一瞬间，三个人几乎同时惊讶地喊了出来。 “后仰跳投！”那个拿着酒瓶的人和跑道上的那人，像触电一样，口中不约而同地蹦出了这这么几个字。 “好飘逸的动作！”跑道上的那人不禁轻声地赞叹了起来。 啵啵啵啵……篮球又再次在地上兀自弹动着。 “余嘉，你怎么、你怎么还可以这样投球的？”方清芳惊奇地问道。 “啊，这、这没什么，后仰跳投而已！”余嘉答道。 “后仰跳投？一定要往后仰得像你刚才那样的吗？”方清芳问道。 “啊，没有啦！我只是习惯了。”余嘉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挠着后脑勺。 “习惯了？”方清芳更有点不可思议了。 “习惯了？”黑暗处的那个拿着酒瓶的人，模糊中听到这几个字，心中也不禁顿了一顿。 方清芳走了过去，捡起篮球，将球交到了余嘉的手中：“余嘉，教我打篮球，好吗？”看着余嘉，方清芳一脸正经地问道。 “教你打篮球？”余嘉一副惊讶。 “对，余嘉，你能教我打篮球吗？”方清芳微笑地看着余嘉，再次认真地问道。 “可是，你为什么要学打篮球呢？”余嘉有点不明白地问道。 “不为什么，就因为我喜欢！”方清芳看着余嘉，说道。 “你喜欢？”一下子之间，余嘉似乎想起了一些什么东西。他觉得，这句话对他来说，很熟悉——没错，当初自己向那位大学生师父求教的时候，也说过这话。“你喜欢？”此时，余嘉又重复了一遍方清芳的答案。 “对，我喜欢！”方清芳再一次看着余嘉说道。 “那，为什么要让我来教你呢？我们高中部，不也有一支女子篮球队吗？你可以加入的。”余嘉问道。 “我懂的东西根本不多，你觉得我好意思去那吗？再说了，刚开学的时候，刚开学的时候，你……”方清芳说着说着，就顿住了。 “啊？刚开学的时候？我？我怎么了？”余嘉不解地问道。 “诶！反正，反正你会打篮球，是不是？余嘉，你敢说不是？”方清芳忽然间追问起来了。 “额……这个，我是会一点啦。”余嘉说道。 “那就可以啦！你会，就可以教我啊！难道，作为好朋友，要你教一下我，都不行吗？”方清芳有点故作生气似地问道。 “没有啦，我没有这个意思……”余嘉忙作解释。 而此时的篮球场附近的那两个人，依然在平静地看着他们。其中一个，正是刚才余嘉看得不甚清晰的在跑道上慢跑的那个人，正是北科大附中高中部篮球队的队长张羽。而另外一个，在黑暗中，却连张羽也没看到。他独自拿着一瓶酒，正坐在教学楼一楼走廊口的石墩上，拿酒瓶的右手放在了竖起的右膝盖上，靠着墙面，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一边，余嘉拿着球，看着对面站着的方清芳，说道：“那好吧，从今晚开始，我就教你打篮球吧！” “好！余嘉，你得记住，今天晚上，你可是答应了我的！”方清芳一笑，说道。 “嗯，我知道。”余嘉道。 “那，还有半个小时就关校门了，今晚就先教二十分钟吧！”方清芳一看手上的运动手表，说道。 “方清芳，你想先学什么呢？”余嘉问道。 “你认为，我应该先学什么呢？”方清芳微笑着反问道。 “嗯……应该，应该先学盘球！”余嘉说道。 “盘球？就是运球吗？”方清芳问道。 “嗯，也可以这么说，但是运球和盘球，其实有一点点区别。”余嘉说道。 “能有什么区别呢？不都是带球吗？”方清芳问道。 “通俗点说，盘球更多地指在原地或原地周围把球给带着；但是运球，则是在运动的过程中把球给带着。”余嘉认真地说道。 “哦……”方清芳一边听着，一边点头。 “那，这个盘球的技巧，是什么啊？”方清芳又问道。 “技巧就是刚开始时要尽量地低。许多的人，一开始就是在膝盖以上的高度进行盘球练习的，而且很多人都是在还没有把盘球技术练好的情况下就开始运球走动了。但正确的办法，应该是先从膝盖以下的盘球练习开始的！”余嘉说道。 “从膝盖以下练起？那岂不是要弯下腰去练习盘球么？”方清芳有点不解地问道。 “不，你看，应该像这样。”余嘉一边说着，一边就蹲了下来，右脚弯曲，左腿作支撑，左手搭在左腿上，只用右手的手指拍打着篮球——篮球一下一下地在他的手指与地面之间反弹着。整个拍打篮球的动作，看上去甚是轻巧。而那一下一下的声音，就像一支小小的曲子一般，很有节奏感。 “先这样拍打一下，熟悉一下篮球的反弹节奏，一点一点地把位置升高；刚开始的时候，先用一只手拍打，然后两手互相给球。练习了这样的原地拍打以后，才是我们常看到的直着腰的移动运球练习。因为，一定要先熟悉球性！”余嘉说道。 “熟悉球性？”方清芳更是不解了。 “其实就是球的反弹节奏吧，我是这样理解的。”余嘉答道。 忽然间，方清芳感觉到一种神奇，她本以为，学习打篮球，一开始就要很累很累的。她怎么也没想到，学习打篮球，是从这样的轻巧的动作开始的。这种轻巧，与她印象中的激烈对抗，真是相去甚远。 “这个人，是谁？”昏暗的校道里，那个坐在石墩上的拿着酒瓶的人，一边看着场上的情况，一边暗自思索着。 “刚开学的时候？”这个又重复起方清芳刚才对余嘉说的那句话。难道，他就是张羽口中的那个在开学时扑掉了詹继超的球的高一新生，余嘉？”刹那间，那人如此想道。 “师兄，原来你也在这里！”那人正在思考时，一个人向他走了过来，语气中带着几分敬意。那人一回头，月光下，看得还算清晰，这个喊他“师兄”的人，正是张羽。 “啊，是的！还没关门，没什么地方好去，只好在这里喝一下这个。”那人边说着，边提了提手中的那瓶外国进口的低度数的啤酒。 “你也在看他们打球吗？”张羽问道。 “嗯，无意中来到这里，看到了。”那人回答道。 “师兄，他就是我之前向您提到的那个高一新生，余嘉。”张羽说道。 “就是他在开学的时候扑掉了詹继超的球么？”那人问道。 “是的，那球就是他扑掉的！”张羽答道。 “嗯，看着他打球的样子，也像。”那人忽而微微一笑，说道。 “那，师兄，你会不会……”张羽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 “会不会什么？会不会再亲自教他？”那人答道。 “这个，嗯！”张羽说道。 那人听后，把手中的酒瓶略微高举，喝了一口，咽了一下，说道：“他倒是还可以！只是，我既然都已经教过你和季飞了。那么，就算要教的话，都该由你们先来了。”那人停了一下，说道。 “这样啊！那好吧，师兄的意思，我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张羽说道。 “嗯，时间也不早了，张羽，你先回去吧。”那人缓缓说道。 “那，师兄，我就先回去了。”张羽说完，向那人点了点头，就从走廊走了。而那人却还在那里，一边喝着瓶中剩下的啤酒，一边还在看余嘉怎么教方清芳打篮球。 “哼！小鬼，还挺像样的！难怪一向不怎么把人看在眼里的张羽也瞧上你了！”那人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定了定神，又咽下了一口啤酒。 “方清芳，就是这样，懂了吗？用你的手去感受篮球反弹的节奏，像对待一个朋友一样，去感受它。”余嘉看着方清芳，颇为认真地说道。 “是这样吗？余嘉，是这样吗？”方清芳一边听着余嘉的指示，一边慢慢地练着，短短的十几分钟，篮球在她手下的反弹已经显得有点节奏了。 “嗯，就是这样，要有规律。”余嘉答道。 这边，张羽一边向男生宿舍走去，一边却在回忆着一段往事——那，是关于刚才的那个师兄的一段时光。 “王作楠！”北科大附中室内篮球馆，一位颈上带着哨子的高年级学生在一排新生面前喊道。 “到！” “季飞！” “到！” “张羽！” “到！”张羽大声地答了一声。 …… “好，新生全部到齐！”。 颈上带着哨子的高年级学生刚说完，一个人就从篮球馆的休息室里走出来了。这个人的身高约莫有1米85，只见他还没走到，刚才那个负责喊名字的人就已经恭敬地让开一个位置了。 “队长，新生全部到齐！”负责集队的人恭敬地向这个人说道。 “好的，谢谢！”那刚走过来的人也不失礼貌地还了一句。 “好吧，现在，大家自己把自己的球衣号码，名字，身高和球场的司职位置报一遍！”那负责集队的人又说道。 “3号，季飞，1米74，后卫！” “21号，秦厚臻，1米76，小前锋！” …… “14号，张羽，1米84，中锋！” 伴随着张羽的答话声落下，那个被称作“队长”的人，眼光稍稍地往张羽这边扫了过来：这个中锋，身高还不错。 “好的，队长，报名完毕。”负责集队的人转身向刚走过来的那人说道。 “好的，同学们，你们好！”刚走过来的那人说道，个个字都铿锵有力。“我是北科大附中高中部篮球队的队长，我叫范冲。因为校队今天还在另一个地方训练，所以没能集体过来欢迎你们。但作为队长，我代表北科大附中高中部篮的全体队员，欢迎你们的到来！”那人一个字一个字地铿锵地说道。 “希望大家，都能在这里学有所成，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范冲说道。 顿时，这个室内篮球馆内，便顿时响起了响亮的掌声。 “原来他就是传说中的无敌后卫！” “对，原来就是他！” “哇，好有气魄啊！” 一排新生，看到这位高中部篮球队的队长，就像看到自己的偶像一般，几乎个个都难掩脸上的兴奋。 “嗯，原来他就是范冲！”底下，有两个人同时冷静地把目光投到了这位队长的身上。这两个人，一个叫季飞，另一个叫张羽。 接下来，便是一场比赛的见证。 “哇，我们队长自己一个人，就拿到了20分了，占了全队分数的三分之一啊!”场上，正进行着一场校际联赛。对战的双方是北科大附中与福田联华学校。说话间，北科大附中高中部篮球队的队长范冲又一次地在底线处利用灵活的脚步，一个反身，就过掉了两个负责防守的福田联华学校底线球员，接着便跃身而起，干干脆脆地来了一个暴扣。 场下，立马又响起了一片北科大附中学生的欢呼声了。张羽和季飞，作为北科大附中高中部篮球队的后备球员，他们就坐在球馆的前排处，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的队长范冲那非凡的得分能力。 时光荏苒，在北科大附中室内篮球馆内，范冲已经开始传授张羽和季飞进攻的动作技巧了。“张羽，你是中锋，我现在就教你如何通过脚步与身体重心的变换而在篮下进行灵活的转身，进而获取更多的进攻机会……”“季飞，你是后卫，我教你如何综合地使用自己的左手与右手，使两手都能很好地配合你身体重心与脚步的变化，进而在行进中实现篮球的左右切换……” 思绪一下子就回到了眼前，快走到楼道走廊的尽头时，张羽停了下来。此处，是一处通道口，刚好可以再一次看到篮球场上余嘉教方清芳篮球的情景。 黑暗中，那位被张羽称之为师兄的人似乎还在那里。这人，便是北科大附中的前明星队长范冲了。在放眼的远望中，张羽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不知道，这是不是就叫作“际遇”了？师兄，曾经的您，离开了这片场地。现在，又有一个新人，即将踏上了这片场地了！ “师兄，您放心！我会尽我所能地做好这件事的。”张羽暗暗下定决心，轻声地自言自语道。 而范冲在张羽离开之后，依然斜靠着墙坐在了那里，看着篮球场上的余嘉与方清芳。在校门关闭前的二十分钟，他也不禁想起了曾经的那一段往事。 那一天的傍晚，他辞别了两个躺在区人民医院的高中部学生（校队队友），便只身来到了另一所学校的门前。走进此时正放学回家的学生群中，他径直来到了一个身高和他差不多的男生跟前——那男生留着一头长长的头发，右手臂处纹了一幅老虎头部的图像，狰狞的牙齿似乎诉说着这个男生的不太干净的校外背景。 看到这人后，范冲什么话也没说，招呼也不打，直接上去就给了他一拳，接着就是一脚，再一脚……第一下就刚好打在了那人的脸上，接着就是踢到了那人的肚子上，肩部……那长头发的男生直接就被打得倒下了，蜷缩着身子，用手抚摸着脖子大喊着。在范冲不停的拳打脚踢下，那人几乎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了。 旁边的一众学生，因为基本上都没他们两人高，本来就不敢过去劝架；二来，看到这样的直接开打的情形，就更不知如何是好了。只有其中的几个学生跑向了学校门卫处，想把学校的门卫喊来。而那个长头发男生，刚被打下来的时候，本来还想起来反抗的，但一转脸看清了打自己的是什么人，似乎就马上放弃了这个念头了，只得蜷缩着身子，尽力地躲避。此时的他，鼻子处已经被打破了，血正从鼻子里不停地流出来，其余的身体部位，也有被直接打青的，也有被打肿的。 一旁的众人看得清晰，一顿拳打脚踢之后，打人的那人终于都停下来了，还不屑地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朝长头发男生狠狠地说道：“你给我好好地记着，别以为你纹了点纹身，结识了几个校外的小混混，就到处胡作非为——下一次，如果再让我发现你敢欺负北科大附中的人，那就不是打你几下那么简单了！” “范冲，你不也就是仗着你爸的背景，才敢来到这里打我的吗？你又有什么了不起啊！”那被打的人按住自己的鼻子，大声地反驳道。这一下，大家才知道，原来这打人的人，正是本区出了名的篮球明星——北科大附中高中部篮球队的队长，范冲！ “行啊，我们可以约一个时间，定一个地点，再来打一次！你可以放开怀抱地来打我，但是就怕你打不过！你知道，我向来都最喜欢单挑的了！” “快快停手！”此时，那两个身量也并不高的门卫，终于赶到了…… “现在，我以市篮协副主席的身份宣布，北科大附中高中部篮球队队长，市篮球队附属青年队队员得分后卫范冲，因为涉及校外暴力殴打，现在被正式开除出深圳市篮球队附属青年队！以示惩罚！” 场下，张羽和季飞一脸的难以置信，惊讶的神情在他们的脸上展现无遗。而站在他们前面的打架事件的主角——范冲，却几乎像一个没事人一般，听了这个决定之后，只是轻轻地咬了咬牙…… “叮铃铃——”学校大门关闭的铃声已经响起，方清芳和余嘉也已经在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了。 “余嘉，谢谢你！”方清芳忽而脸带微笑地向余嘉说道。 “额……没有啦!” “哈哈，那么，以后只要学习不忙，我们就这么约定吧！”方清芳笑着说道。 “啊？约定？”余嘉不解地问。 “约定在放学后的这个时间，你教我打篮球呀！刚才，你不是答应了我了吗？难道，你想反悔？”方清芳故作认真地说。 “啊？我答应你了？”余嘉一时变成丈二的和尚了。 “哈哈，不用‘啊’了！就这么决定吧！你不会食言的！”方清芳一笑，说道。 “额……”看着大门就要关闭了，余嘉挠挠头，只得默认地答应了。 这边，范冲喝下最后一口啤酒，眼睛微微一皱，左手摸着下巴，暗暗想道：这个人的后仰，还算可以嘛！这次的筹码……嗯…… “这次的筹码——应该够了！”不远处，张羽已经回到了宿舍，打开了宿舍的玻璃窗，看着不远处校门旁的灯光和身影，也暗暗想道。 同样是这一个夜晚，中正学校高中部室内篮球场里，詹继超在进行了简单的拉伸热身之后，就开始独自练习了。只是，和以往的练习不同：以往，他都是以自己的主要技术为练习的重点；而这次，在几个中投的试投之后，他并没有马上转到自己所最熟悉的速度和弹跳的练习上。只见他一手接过从篮板处反弹回来的篮球，一手将球握在手中，一步一步地向三分线走去了。 定脚，屈膝，重心下降，起跳，“嗖”的一声，篮球被投了出去。伴随着“飒”的过网声，篮球穿网而过。詹继超顺顺当当地投进了一个定点的三分球。接下来，就是伴随着跑动的移动三分跳投了。 “咔——”篮球馆的门，被另一个人打开了。“继超！”开门的人往里一看，轻轻地喊了出来。这时，篮球又一次地擦网而落，正在地上“啵啵啵啵”地反弹着。 “继超，怎么你一个人来了？”开门的那人朝詹继超问道。 “队长，你也来了！”在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其实詹继超已经知道这开门的人是谁了，此时正回过头来应了一声。这开门的人，正是中正学校高中部校队队长，石勇。 “你在练习三分球？”石勇一边走了过去，一边问道。 “队长，如你所见，是的！”詹继超答道。 “少见啊，你之前不是从来都不投三分的吗？你还说三分麻烦，快速的突破才是最直接的武器呀！”石勇说道。 “队长，没错，我是这样说过，我也确实这么认为过。”詹继超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过去，拿起了地上的篮球，一边又说道：“但是，一切都是会改变的，就像、就像我怎么都不会想到，开学的那最后一球，会那样被一个高一的新生拍走。” “额，继超，你，你还在介意？”石勇拖慢着节奏说道。 “队长，别误会，我不是介意——只是，我忽然间感觉到，其实篮球也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总会有新的事物出现，所以，也应该总得去挑战一个新的自我！”说到这里，詹继超轻轻地一推，把篮球传到了石勇的手中，说道：“我想呈现一个新的自己，一个对篮球的认识更全面的自己，仅此而已。” “一个全新的自己？继超，你终于都走出了自己了！”石勇心中暗暗想道。 “那，刚才的三分球练习，命中率还好吗？这也还算是你第一次练习三分吧！”石勇问道。 “嗯，十中七，不算好。”詹继超平静地说道。 “十中七？已经不错了。”石勇答道。 “队长，见笑了，这十中七，是在没有全场跑动的情况下，是在没有对手的强硬防守的情况下的命中率，去到真正的球场上，这样的命中率，用处不会很大的。这点，你也应该知道。”詹继超说道。 “但是，这不也才是你的第一次三分球练习吗？有这样的命中率，已经很不错了！”石勇说道。 “谢谢队长的鼓励，但是我知道，我要完成的任务，从开学的那天开始，就已经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詹继超说道。 “飒——”石勇把篮球又传回到了詹继超的手中：“那么，你练习吧，有这样的想法，我为你感到高兴！” “嗯，一条全新的路，需要一个全新的中正校队去完成。”詹继超一边接好了球，一边轻声说道。 石勇看着詹继超又走上了三分线处开始训练，心中暗暗地下了一个小小的决定——“或许，我真的可以空出一点时间来，去做一些其它的准备了。那这次全国高中联赛，就让大家看一看一支和原来不太一样的中正校队吧！”夜的星辰慢慢地铺满了天空，似乎和这座城市一样，悄然间，便轻轻地入睡了。 第二天，北科大附中的校园中，到处都被贴上了校园第一届高中部歌唱大赛的宣传画报。因为方清芳是大赛的筹划负责人之一，所以在晚自习之前的时间里，余嘉也被拉去贴宣传画报了。一些初中部和小学部的学生从一旁走过，也纷纷就这次的歌唱大赛议论起来： “嘿，你怎么看待这次的歌唱大赛？” “听说这是我们学校高中部的第一届歌唱大赛，学校一定会很重视吧！应该会很精彩吧！如果有入场卷，我一定会去看一看的！” “听说不需要入场卷的，就在我们学校的大礼堂那举行。只是，能提供的位置倒不一定很多了。” “啊，是吗？那没关系，能进场就好！我知道有一个高一的女生，好像叫方清芳的，也才参加了！” “奇怪，为什么特别地要提到她呀？” “嘻嘻，你不知道，听说她从小就学乐器，在小学的时候还是学校合唱团的领唱呢！相信她唱起歌来一定很好听的！” “哦，原来这样，那好，如果可以入场，我们就一起去听她唱歌！反正我们家离学校那么近，晚一点回家也没关系！” 一边和余嘉贴着画报，一边听着同校的师妹这样说自己，方清芳不禁低下了头，脸蛋一下子就红起来了。 “嘿，原来你从小就学习乐器了？原来你会唱歌？”余嘉好奇地问道。 “看你说的，什么叫‘原来这’‘原来那’的！你没听吗？人家本来就是合唱团的！早就会了，就你现在才知道！”方清芳故作生气地答道。 “你也没跟我说，我哪能知道呢！”余嘉说道。 “那你现在知道了吧！真是的！”方清芳嘟着嘴，说道。 这时，北科大附中高中部校队的队长张羽和首发后卫季飞，也刚从高中部的男生宿舍走出，往教学楼那走去，刚好碰到了方清芳和余嘉。看见了方清芳和余嘉，张羽和季飞首先向他们俩问好了。 “啊，你好！”余嘉看见了张羽和季飞，也转身向他们说道。 “你们好！我是高一（1）班的学生，我叫方清芳！”之前的几次碰面，方清芳都不太方便介绍自己，这次终于可以落落大方地介绍自己了。 “方清芳同学，你好！很高兴认识你！”季飞说道。张羽也特意地向方清芳点了点头。 “对了，张羽队长，上次你不是想让余嘉进校队的吗？”方清芳问道。 “啊，是的！我们想邀请余嘉同学进入我们的篮球队，就不知道余嘉同学的意见是怎样？”张羽转而向着余嘉说道。 “额，这个，我还在考虑。”余嘉摸摸头，迟迟疑疑地说道。 “哈哈，队长您放心！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我一定会成功劝说余嘉进校队的！”方清芳一笑，说道。 “啊，这样吗？谢谢你了！”张羽听后，也只能笑着回了。 “额，这个……”余嘉听了，只有无措，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张羽和季飞一笑，倒是显出很随意的样子。“没关系的，余嘉同学，这件事你可以慢慢思考一下，不急的！”张羽说道。 “对了，余嘉，明天下午放学的时候，室内篮球馆有一场我们校队的队内对抗练习赛。如果你有时间，过来看一下，好吗？”季飞说道。 “队内对抗赛？这个，好吧！”余嘉摸了一摸后脑勺，稍稍想了一下，说道。 “好了，方清芳同学，我们还有些事情要去做，也先不耽搁你们了。”停了一停后，张羽说道。说完，张羽和季飞就走开了。 “方清芳，你也真是的，怎么这样随意就说起那件事的呀？”余嘉说道。 “嘿嘿，难道，你真的不想加入校队吗？”方清芳一边故意地做着鬼脸，一边故意反问道。 “这……”余嘉无言以对了。 “队长，昨天晚上，就是这个女生和余嘉一起打球吗？”路上，季飞问道。 “嗯，就是这个女生，很机灵活泼呢！”张羽笑了一笑，说道。 “我真的很想见识一下，队长你所说的余嘉所做出来的那个后仰跳投！我很想看一下，到底是怎样的飘逸！”季飞说道。 “嗯，昨晚的那个后仰，是蛮有水平：后仰的幅度大，漂移上升的空间也很可观，就连出手的时机也是恰到好处——毫不夸张地说，配合着他那和你相当的身高，就算当时是我在防守他，都未必能盖得了那个球啊！”张羽忽然停了下来，说道。 “啊？就算是队长你也盖不下？难道说、难道说是他腾空的高度特别高吗？”季飞追问道。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假如要让他在空中做出一个二次动作（空中瞄准篮筐后忽然改变的且可以完成的出手动作），按照昨晚的那个高度和后仰的幅度，他都应该可以做出来的！”张羽答道。 “做出一个二次动作？看他那个呆呆的样子，不像啊！”季飞听着，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了。 “嘿嘿，不是有一句古话叫‘人不可以貌相’的嘛！”张羽答道。 “好吧！那就只能期待他尽快地入队，让我们见识一下了！”季飞说道。 “嘿嘿，这就得拜托刚才的那位姑娘了！”张羽一笑，说道。 张羽和季飞两人走着走着，很快就走到了位于校园南边的高中部专用室内篮球馆。（北科大附中有两个室内篮球馆，一个位于北边，属于全校共用，而位于南边的这个，则是为了高中部的篮球队而单独建造，如无特殊情况，一般只供北科大附中高中部篮球队专用） 大门一开，篮球馆内南北两边都分设了胶椅的座位，每边座位的中间是行人的出入口。略略一数，每边的座位总数大概有三百个，整个室内场馆可以容下的观众人数大约可以去到六百人。“嚓”的一声，室内高挂着的十道灯光被打亮了。这时，位于场馆上空正中处悬挂着的三道黄色锦旗被其中的四道灯照得亮亮的——这正是见证北科大附中辉煌时代的标志：第四届，第五届，第六届全国高中男子篮球联赛冠军锦旗！（全国高中男子篮球联赛每年举行一次。） 每次，当他们两人来到这里，首先看到的，几乎都是这三道锦旗——甚至，对于在这个南山区长大的两人来说，在初中毕业考高中的时候，尽管两人的成绩都很不错，可以争取考进市里所谓的四大名校，但两人都没有考虑那些，而是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北科大附中。不因为什么别的，就冲着球馆上空高挂着这三道全国冠军的锦旗。 只是，自从那几乎神话一样的史无前例般的全国三连冠后，联赛发展到今年的第十二届，尽管却也还是全市甚至全省高中联赛的冠军常客，但北科大附中高中部篮球队再也像之前那般拿下一个全国的冠军了。上一届的时候，北科大附中在他们的明星球员范冲的带领下，几乎以绝对的优势，横扫了全省的劲旅，闯进了全国的四强。只是，可惜在最后的关头，范冲因为校外的打架事件，最后被校队开除了。那一届，刚入学的张羽和季飞也作为校队的后备队员，参加了比赛。比赛中所有的快乐，所有的期待和所有的失落，都留在了他们的心中。 而这一次，形势却十分严峻，学校高层甚至开了专门的研讨会，对高中部篮球队作出了一个残酷的决定：如果在这一届全国高中男子篮球联赛中，校队还是拿不到名次，那么，为了节省每年将近二十万元的高中部篮球队专项投入，学校将对校队进行停队一年的行政处理。所以，对于已经是校队队长的张羽和已是校队副队长的季飞来说，他们肩上承担着的，不仅仅是联赛名次那么简单了：高中部校队的存亡，可能就看他们带领的这支篮球队的表现了——谁知道，校方会不会以这次的停队为开头，对校队进行进一步的安排呢？ 抬头看着室内篮球馆上空悬挂着的三道全国冠军锦旗，季飞沉了沉嗓子，双手叉着腰，说道：“队长，成败得失，就看这次的了！” 张羽也抬头看了看球馆上空悬挂的锦旗，叹了一口气，继而往外面看了去，说道：“嗯！我知道！我知道这一届比赛，很重要！” 足球场边，余嘉和方清芳刚好贴完最后一张高中部歌唱大赛的宣传画报。看着余嘉，方清芳还故作得意地笑着做了一个拍手的动作，说道：“嗯，这下可终于贴完了！” 余嘉看着方清芳，笑了一下，转而向学校南边的室内篮球馆上空望去，暗自思忖着：队内挑战赛？会是怎样的呢？衬着北科大附中远处的海边的落日，一下子之间，余嘉的心中似乎有了一份莫名的期待…… （第三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