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c_t;锦娘自机器上下来,一旁的冷华庭看得心惊rou跳的,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会摔了,早早地就推了轮椅过去,护在她身边,这会子他突然很后悔一直坐轮椅了,不能站直了肩并肩地保护她。【】可是,心里某个地方总在警告自己,不能太大意,就是要站起来,也不是这个时候,一定要在谁都意料不到的时机,给敌人一个迎头痛击,让他们再无翻身机会,该自己的,一定全都要夺回来。 锦娘触到他眼里殷殷地关切和担忧,安抚地对他笑了笑,也顾不得跟他多说,提了步就走。 叶三叶四跟在后头,看锦娘秀眉微蹙,似在思索,想问又怕打搅了她的思路,只得默默地跟着,冷谦推着冷华庭跟在一旁,锦娘快步到了厂子里的休息室,拿了墨笔和尺,就算是画起图来,她细心地描着轴套的尺寸,按照原先设计的图标全都用文字叙述清楚,好让将作营的锻造师傅能轻易看懂,并尽快制造出来。 画完轴套,又画联轴器,想了想,这个时代可能没有在钢铁上钻眼的技术,更不可能有电锤和电钻,便想着画了一个图,让他们铸一批带孔的联轴器出来,同时,她还发见这个时代没有螺丝和螺母,东西都是打着销子衔接的,那样很容易松动,她沉吟片刻,脑子里努力回忆着前世的牙板和车丝工具,含笑又画了一幅牙板图,标明了尺寸等。 两台机器更换些配件后,暂时是能用的,但锦娘也知道,两台机器运转的年份太久了,大部设备已经老化,像个七老八十的人,就算换了零部件,也用不了多久,一劳永逸的法子便是重新设计和制造出几台新机器来,不过,现在好像也不是做这个的时候,皇上虽然让冷华庭和自己掌了墨玉,但是,这倒底是为皇家做事,一旦将自己的底都交了,以后没有了利用价值……她有时候脑子里就会糊思乱想,总在猜那位第一任的简亲王妃到底是穿回去了,还是……因为太聪慧而不合时宜,所以死了,这是一个迷团,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锦娘只想一步一步地展现自己,要让上位者永远需要你,少不得你,那才是最好的自己我保护方法。 将自己发现的,能改的,又很关键的小配件全都画好了图样,锦娘拍了拍后,伸了个懒腰,正转身要递给冷谦。 她在画图时,冷华庭就坐在轮椅上静静的看着,看似简单的图样,她足足画了好几个时辰,量了画,画了量,认真又细致,这时的负担娘,神情专注又认真,明而沉思,时而微笑,时而又蹙紧眉头,一频一笑都是那样圣洁美丽,自信飞扬,仿佛她就一个发光体,那样的璀璨耀目,将他的心和他的灵魂全都照亮。 看她好不容易工作完了,直身伸腰,他的心里就升起一股怜惜和疼爱,“都画完了么?”轻轻地挨近她,大手扶在她腰间,暗动内力为她按摩,以舒缓她有劳累。 “嗯,都画好了,阿谦,你速速去交给将作营的师傅们吧,请他尽快做出样品来,上机试试看。”锦娘确实有点疲累,但自腰内传来了股暖流直入丹田,让她浑身的酸痛缓解了不少,她虽不懂武功,却也知道,这是她亲亲相公功劳。 一会子,叶一急匆匆地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个工人,扛了一大綑细纱回来,锦娘看着心中一喜,暗叹叶一做事细心又快捷,顾不得劳累,手一挥,便急急地跟着叶一去了车间,织布机正开着,虽然偶有故障,但小小的故障,叶三叶四几个带着自己家子侄,还是能够解决的,锦娘让cao作工人换上叶一带来的人工细纱。 上机一试,果然能用,只是人工纱不如机纱均,在高速运转着的机器上容易断,那样接头就多,但那也没关系,锦娘让工人将车速放慢一些,果然接头就减少了很多,只要工人小心仔细地看着,一批布下来,还算合格的。 叶一见了大松了一口气,由衷地对锦娘道:“这下好了,三千匹布的原纱问题解决了,少主可真是活菩萨,一来就将王爷和奴才都头疼的问题解决了。” 锦娘看他眼里全是真诚,比之昨日更为恭敬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在他眼里再也看不出不屑和不驯,心里也稍稍放了心,看来,这些个叶姑娘遗留下来家奴们,浑身自带一股傲气,他们待人,看的是实力,对强者是决对的服从,但对不如他的人,就算地位高于他,有的事情他不得不应承你,但也是阴奉阳讳,说一套做一套,不将你放在眼里的。 想通此点,她对叶一的看法倒是大为改观,这个人,还是很有用处的,一但自己彻底将他收服,他身后的力量也决对不可小觑,这个厂子里的工人,大多很尊重叶一,看他脸色行事,他们祖祖辈都在这两台机器前工作,cao作和维修技术都算是一流的,要管理好他们,除了用先进的企管理方法,更重要的是以人治人,而叶一,便是‘治人’的最佳人选。 而这里……不过是自己的试金石,锦娘心里有更远大宏伟目标,只是,如今不是实施的时候而已,到时,少不得也要叶一的帮助呢。 “你也辛苦了,我已经设计了一些新的配件,让将作营尽快做了来,到时候,连着织布机上的也一并换了,应该可以提高纺织的速度的。”锦娘淡笑着对叶一道,语气平和客气。 她如此口吻,既让叶一觉得受到重视和信任,又有居上位者的自信和威严,情感上只能信服和尊从,却又保持一定距离,使人不能太过亲近。 叶一听得心中一喜,浑浊的眼睛里闪着激动的光芒,躬身道:“如此甚好,少主果然非同心响,老奴才佩服。” 锦娘听了仍只是淡笑,该做的事情也做得差不多了,便吩咐叶一快速去收购手工细纱,尽量不让织布机断料。 自工厂里出来,一坐进马车,锦娘又呼呼地睡了,冷华庭将她半搂在怀里,心疼地拍着她的背,第一次有些懊恼自己的无用,若是自己也会那些机械制造,也就不让这个小东西如此辛苦了。 回到别院,看到院门口正排着长长的队伍,张mama和忠林叔二个正坐在门外选着人,冷华庭让冷谦悄悄将马车开到了偏门处,正要将锦娘抱下来,锦娘倒是醒了,迷迷糊糊地又嚷嚷着饿了,冷华庭无奈地笑道:“一会子就有吃的了,你如可真像只小猪,吃了睡,睡了吃。” 锦娘听了就嘟了嘴,不满地说道:“不是我要吃,相公,是你儿子要吃呢,我一个人哪里吃得那么我嘛。” 冷华庭笑着刮了刮她的小鼻尖,两人边说边笑地就进了府。 一进门,远远的四儿就迎了出来,脸色有些不太好看,锦娘看着就觉得诧异,身后的冷谦那张冷硬和脸也更加冷冽了。 锦娘也没问,直接进了屋,一看地上跪着一个人,不由一惊,歪了头就去看那人的脸,却原来是早上在湖畔小居里见过的双儿。 而站在双儿前面的,竟然是青玉,双儿一见锦娘进来,哭着便拜:“二少奶奶,奴婢是双儿,您早上见过的呀。” 锦娘皱着眉头撇开了一些,走到正位上坐下,也没理双儿,只是问四儿,“湖畔小筑的人不是都卖了么?她怎么还在这里。” 四儿听了便狠狠地瞪了一眼青玉,小声回道:“今儿人牙子来收人时,青儿拼死拼活地留下了这个双儿,奴婢也不知道她是何用意,奴婢倒是认为,这个双儿看着就不地道,早上就她对少奶奶殷勤得很,热情得有些过头了,看着就有古怪,果然少奶奶就被滑到了,哼,那油,指不定就是她浇得呢。” “少奶奶,不是啊,不是这样,您听奴婢说,奴婢那是在向您暗示呢,可惜您没听出来啊……不对,是奴婢太笨,用的法子不好,让少奶奶没的提起防备,但奴婢决对不有害少奶奶的心啊。”双儿听了,大大的眼里就露出惊惶和委屈,边磕头边解释道。 锦娘听了稍稍回想了下,倒是觉得她说的话也有些可信,正是双儿告诉她,湖畔小筑的人是临时换的,才让自己看出,那大总管其实也是被冷华堂收过去的人,她的话,似乎真暗含了些警告意味在,不过,自己被滑时,她却没有及时提醒的…… 锦娘半信半疑着,仍是没理双儿的话茬,却是微眯了眼,问青玉:“你为何要拼死保双儿?” 青玉听了沉稳地走到锦娘前面跪了下来,抬起头,眼睛勇敢地看着锦娘道:“奴婢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觉得她可怜,而且,奴婢也信她不是那残害主子的恶奴,所以,奴婢才斗胆求张mama留下她,等见过少奶奶后,再卖了她也不迟。” 锦娘听得一怔,没想到青玉会说出如此一番话来,不由脸色变得郑重了几分,“她身上有你的影子?青玉,这个双儿也是家生子吧,是不是你家的远亲啊?”锦娘还真不想再绕弯子,干脆点破算了,双儿如何,她现在无心去顾及,她在乎的是青玉的态度,青玉是自己的身边人,若心思不纯,那便会引起麻烦,但她又救过自己,当差这么久来,从没有出过任何差错,也看不出她有半点异心的举动……凭白无故的怀疑或打压青玉都会让身边的人看了寒心,所以,对待青玉,锦娘的心理很复杂。 一方面欣赏青玉的沉稳能干,另一方面又始终对她并不信任,如今她突然为了个不太相干的人拼死求情,倒真是有违青玉一向事不关已,便从不多嘴多事的原则呢。 青玉听得脸一僵,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少奶奶果然是不太信自己的,“回少奶奶的话,奴婢虽是家生子,却从没见过双儿,今天也是第一次见面,就是凭着感觉,认为她会是个办差的好手,所以才会请少奶奶再仔细看看她的。” 一番话说完,也没有回答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双儿是不是她的远亲?没见过,不代表不是亲戚! “她若是你亲戚,我可以考虑将她留下。”锦娘越发的疑心起来,到了这个时候,青玉仍不肯说实话,这让她心里很是恼火,眼睛一眯,原想着连青玉一起打发了出去算了的,却又心有不甘,青玉身上藏有太多的故事,指不定,某些事情就是自她身上拉开突破口呢,于是,强忍着自己心头的烦燥说道。 青玉听得一喜,纳头就拜道:“少奶奶,您就当她是奴婢的亲戚吧,她……能留下也是好的。” 双儿听了也是磕头谢恩,锦娘一挥手,冷冷道:“下去吧,让张mama安排你去前院做洒扫就是,没有允许,不许你到后院里来。” 青玉听了微怔了怔,眼里闪过一丝痛色,但这已算得上是最好的结果了,便不再做声。 双儿下去后,锦娘深深地看了青玉一眼,什么也没说,起身回了屋。 四儿看了急得直跺脚,她对锦娘的决定很不赞同,正要再说什么,丰儿却是扯住了她,摇了摇头,“去摆饭吧,少奶奶看着可是又饿了呢,在基地里忙活了一天,肯定是累了,咱们早些服侍少奶奶用饭安置才是正经。” 四儿听了便点了头,回头又瞪了青玉一眼,没再说话,进去默默地干活去了。 锦娘用过饭,正要歇息,张mama总算忙完,笑吟吟地进来汇报,锦娘对她摇了摇手道:“您办事,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只要将我院里的人好生挑了,别让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进来就成。” 张mama听了便福了身道:“少奶奶放心,您屋里的人,奴婢都请了侍卫去调查过她们的家底子的,而且,送人进来的人牙子,奴婢也是让人查了的,跟人牙子说过,附近的人不要,就要那自远处买来的,没有父母亲人的,一下就是死契,不签死契的一律不要。” 锦娘听了便笑了:“不让你说,你非得说,不过,签死契确实好,又不是家生子,在府里就没了根基,不会牵扯到七七八八的关系上头去,嗯,这样我倒真是放心了。” 又问起双儿的事,张mama听了便叹了口气道:“双儿是陈姨娘的侄女吧,奴婢以前倒是听说,陈姨娘有个舅兄是被王爷带到江南来了的,想来,青玉也是念着旧主的好,才会竭力保双儿的吧,少奶奶您即是将她放到了前院,那她就算是要闹什么妖蛾子也难了,再者,如今院里的人都换了,她一个小小的丫头,孤掌难鸣,倒真不用顾及,就算是赏她一口饭吃,做做善事,给小少爷积福就是了。” 锦娘却是将张mama的话听到了心里,原来,双儿是陈姨娘的亲戚,这个青玉大可以明说的,但她却没说,哪一天,真要问问她关于陈姨娘的事情才好,总觉得青玉心里藏着太多事了,总那么闷着也不是个事。 不过,这会子问也不一定能问出来,青玉嘴太紧,又似是顾虑重重,算了,找机会吧,锦娘头子昏昏沉沉的,懒懒地就上了床睡了。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风平浪静,锦娘每日里去厂子里查看,又找出两台机器上的一些不足,在细节上加以改善,画了一些配件图样,交给将做营制作,而叶一,果然在半个月了收齐了三千匹布所须的原纱,纺纱机虽然还没有修好,但下海的货倒是不会有问题了,这让锦娘和冷华庭都放了心。 能改的,能换的,她都改换了,只能将作营将东西做好再安到设备上去,锦娘渐渐地也懒怠去厂子里头了,在院子里养着胎,成日介就真的是吃了睡,睡了吃,身子也越发的丰腴了起来,原先没长开的五官,如今越发的明丽起来,看得一向以相貌自傲的白幽兰都觉得羡慕了。 白幽兰一直在别院里住着,每日都会来锦娘屋里坐坐,聊聊天,倒是与锦娘关系越发的亲密起来,神情也是平静得很,只是偶尔流露出的一丝羡慕泄露了她心里的黯然。 冷青煜的脚伤只养了几天便好了,他又是个坐不住的性子,脚好之后,便有事没事的到锦娘院子这边来溜溜,不过,他知道冷华庭不待见他,有时,也就是等冷华庭去了厂子里后,他就远远地站在院外凝视着,看锦娘每日清晨和黄昏在院子里扶着腰散步,看她笑时,他也会开心,看她忧心时,他的心也会发紧,只是,只能远望而已,再也不能近前一步的…… 但他却不知,每每他在凝望着锦娘的时候,不远处,也有一双似水含烟的眸子无奈地伤感地凝望着他,他越是对锦娘痴心,白幽兰便越觉得这样的男子珍贵,竟是一头栽了进去,再也无法自拔了。 锦娘无心管这些闲事,肚子一天一天的大了,渐渐有出怀的趋势,她脑子里使劲回忆着前世有关怀孕的知识,别的没记起什么,倒是记得怀孕了就得多活运动,那样将来生孩子才能顺顺当当,又记得不能高攀取物,不随便吃药等等,有时她还莫名其妙就婉惜,为什么自己不是结婚生子以后再穿的呢,那样就会有生孩子的经验了。 二十天以后,锦娘所设计改造的那些配件终于出炉了,这一天,锦娘兴冲冲地坐上马车,与冷华庭一起去了厂子里。 叶一几个果然既兴奋又期待地站在厂子外面迎,锦娘一下车便问:“东西可都拖来了?” 叶一几个行过礼后道:“来了,就请少主过来主持安装调试呢。”几个高兴地说着,抬眸一扫眼,看锦娘微微隆起的腹部,心里又添了几分高兴和担忧,更添了几分感动和佩服,少主都有了身子了,还在cao心着厂子里的事,如她这般认真敬业,又才华横溢的女子除了姑娘,只怕世上再无人能比了。 到了车间里,锦娘抚着腰指挥工人将新到的配件安装上去,最先换上的便是轴套,再就是抽棉配件,加上锦娘改良过的轴承和小齿轮。 在锦娘的指导下,工人很快便将新配件全都换好了,再试开机,果然,纺纱机终于能抽棉成纱,生也出又细又匀的原纱来了。 叶一几个更是欢欣雀跃,一把年纪了像个孩子似的哭了起来,几人再次拜倒在锦娘面前,又表了一番忠心,锦娘对此很满意,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啊,她如今也是借着这两台早机器来拢络人心,更将自己设想在旧机器上实验,这些,都只是为将来做储备。 纺纱机修好了,锦娘又命工人停了织布机,将织布机上的配件能换的全换了,再开机时,果然织布机的车速提到了半成,这让叶一几个更是赞叹不已,同来的白总督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原还存着两边不得罪的心思,这会子可真的拎清了,谁才将是皇上和太子最看重的人,简亲王府……怕是要换新继承人了……就算冷二少爷的腿不能站起来,只要这个孙锦娘想要,那世子之位怕就得易人了。 又过了半个月,下南洋所需的三千匹布终于只剩最后的三百匹了,除去残次品,织布机再运转三天,便可以完成所需的全部任务,这一天,锦娘正懒懒地窝在软榻上看书,冷华庭这两天也没去厂子里头,就腻家里陪着锦娘了,锦娘半躺着看书,他就挨在一旁,半支了肘,歪在轮椅里靠着,却是拿了锦娘画过的图纸在看reads;。 这时,张mama突然带了个小厮急争地进来,禀报道:“少爷,少奶奶,不好了,方才厂子里来人说,厂子里出事了。” 冷华庭和锦娘听得一震,立即自里屋出来,锦娘问那小厮:“是何人来报,出了何事?” 那小厮道:“回少奶奶,方才那人说是叶一的儿子,看着一脸的惶急,说是求少奶奶救救他父亲呢。” 叶一出事了?锦娘听得一阵错愕,叶一可是厂子里不可或缺的人才,他出事,对厂子可是一大损失,要再找一个即能干又懂行,还忠心的人来管事,还真是难呢。 “不会是出工伤了吧?”锦娘实在想不出,叶一能出什么事,试探着问道。 “回少奶奶,奴才也不知道,那人还在外院等着呢,要不要招他进来,您自个儿问。”那小厮倒是个机灵的,见两位主子都被自己这消息给震住了,忙出了主意道。 锦娘听了忙让人招了叶一的儿子进来,叶一的儿子叫叶忠彬,今年已经三十多岁了,也是厂子里的一把好手,他最大的本事就是给设备上保养油,也如叶一一样精干得很。 锦娘与他早已经相熟了,看叶忠彬真的是一脸惶急地进来,锦娘一挥手,让他免了俗礼,直接问道:“叶一究竟出什么事了?” 叶忠彬还是跪下,边行礼边道:“回少主,奴才的爹被江华府抓去了,说是……说是贪没,而且,先前正准备运到码头仓库的货也被拦截了下来,说是那货有问题,不许上船。” 冷华庭听这事情可真不能小觑了,忙道:“小小的江华庭有何权力抓基地上的人,你会不会弄错了?” “回少爷,正是江华府派人自奴才家里将爹爹抓走的,奴才也不知道,江华府怎么敢如此大胆,以往江华府对基地上的人最是客气,从不敢轻易得罪,但这一次,却是气势汹汹,似乎胸有成竹,一定能将爹爹治罪似的。”叶忠林也是皱了眉头分析道,他虽然惶急,但头脑依然清晰明朗,说话也很有条理。 “相公,咱们赶紧地去那什么江华府衙门瞧瞧去吧,最好使人通知白总督,江华府虽说不规白总督管,但应该会卖白总督的面子吧。”锦娘担忧地说道。
“他们简亲王府的面子都也撸了,还会在意一个江南总督的面子?取我官服来,本官倒要去见识见识这一位小小的六品知府大人,看他是不是多长了两条胳膊出来了。”冷华庭微眯了眼,沉声说道。 “叶一可是我的人,我也要去。”锦娘听了也回屋里换衣服,她也有六品诰命服呢,穿过去撑撑场也是好的。 江南府衙比起江南总督府衙门可小多了,那知府也是四十多岁年纪,胖胖的身材,人却显得精干灵活得很,听说织造使大人来了,他远远地就迎了出来,一见冷华庭下了马车,他便拜了下去,恭敬而有礼,一点也不像是找麻烦的人。 锦娘看着有些诧异,而那知府看到有锦娘穿着诰命到衙门里来,他也是一震,眼里露出一丝不屑和鄙夷之色,就算是诰命也不该如此抛头露面吧,一个妇道人家,竟公然跑到衙门里去,又不是犯得有事,真真太不守礼了。 知府的眼神当然没有逃过锦娘的眼睛,她这一会子忧心叶一的事情,无暇与这等古板的卫道夫计较,脸上仍是带着淡漠的笑容。 “下官拜见织造使大人。”知府对冷华庭恭敬行礼道。 冷华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漠然地推着轮椅往衙门里去,将那江华知府凉在衙门外头。 那知府脸色微带尴尬,起了身,跟着也进了衙门。 走进去才看到,冷华堂与和亲王世子,荣亲王世子三人正坐在大堂里,锦娘嘴角便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果然是贼心不死,又是这个卑鄙小人在作怪。只是和亲王和荣亲王世子不是都住在别院里,与相公的关系已然改善了么?怎么又与冷华堂勾连在一起了? 冷华堂一派悠然的坐着,看到冷华庭进来,还笑着打了声招呼:“小庭,你来得可还真快啊。” “有你在,我能不来么?”冷华庭难得的回了他一句,凤眼半眯,眼里便是厌恶与冷厉。 倒和亲王世子和荣亲王世子见了冷华庭脸上微微有些不自在,对他拱了拱手后,却没有说话。 那江华知府这会子赶了进来,一屁股坐到了正堂之上,冷华庭冷冷地对那知府道:“速速将叶一给放了reads;。”他的话简单而直接,完全不安官场上的套路来,他自来便不喜欢官场上的那些俗礼和客套,更讨厌看那些虚情假意的笑脸。 江华知府被他说得一楞,脸上带着一丝讥笑道:“大人,恐怕这事下官不能遵从,那叶一可是几位监察使大人抓来的,下官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监察使与织造使不一样,监察使是代天子监察基地,最重要职责便是督查墨玉掌权者是否廉洁,监察使是钦差,织造使虽不由监察使管,但基地上真出了贪没之事,也不得不听从监察使的,接受调查。 所以,对于江华府来说,就算他平日里不敢也无权干涉织造使,但有监察使下令,他也不得不做的。 怪不得这位江华知府看着精明得很,却行如此大但糊涂之事,原来也是只老狐狸,这是在干着两不得罪之事呢。 冷华庭听得眉头一皱,冷冷地看向冷华堂:“为何抓了叶一?” “因他贪没。”冷华堂好整以暇地应道。 “何以为凭?”冷华庭皱了眉又问,他和锦娘不过才来一个多朋,一来便一门心思便扑在了机器改造之人,对帐务和商队之事还没有着手去管,叶一在基地上也算是位高权重了,很多事情锦娘都交给他去一手完成,或许真有贪没之事被冷华堂抓住也未为可知呢。 果然,冷华堂真的就命人拿了一个大帐本出来,冷笑着对冷华庭道:“这本帐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这一个月来,叶一大肆在民间收购手工棉纱,出价高达四十两银子一碇之多,本监察使可是算过,一匹成品布成本价也才三十两,他如此做,朝庭还赚什么钱?南洋商队不亏死才怪。” 原来如此,锦娘没想到他会阴险得拿这个做文章,那分明就是自己让叶一办的,不过是在纺纱机没有修好之前的权宜之计,即是收得急,价格出的高也是有之的,这个卑鄙小人,真像条疯狗,无事也能咬人一口。 “先带叶一上来。”冷华庭当然也清楚个中内情,但这事锦娘不能随便就承认了,不然,会连她也一并牵连了进去。 叶一被人带了进来,他只是神情萎顿也很愤怒,一见锦娘和冷华庭都在,精神一震,身板也挺直了些,昂着头怒视着江华知府。 江华知府很识时务地自正位上走了下来,对冷华堂一躬身道:“大人,此事下官无权干涉,还是由您主审吧。” 冷华堂对他的殷勤懂事很是满意,微笑着坐取正位上去,对叶一道:“叶一,你太过大胆,谁指使你高价收购民间纱碇的,你可知道,你此举为朝庭损失近五万两银子,你一个小小的工头,凭什么如此去做?” 叶一冷笑地看着冷华堂道:“世子爷,这原是简亲王府内部之事,你何必要闹到这公堂上来,你可知,不管奴才贪没贪,此事打的都是简亲王府的脸面?” 冷华堂听得一震,脸上带了丝不自大,他没想到叶一如此大胆,竟然在公堂上与自己说这个,他如何不知道这丢的是简亲王府的脸,可是,此次南下的功劳全都全那孙锦娘给占了,自己都被灰头土脸的赶出别院,不整治那孙锦娘,如何能消他心头之恨,再者,这两天他也调查清楚了,基地上的两台机器都已恢复了正常运转,孙锦娘在基地上的作用已经不大了,现在治她,也不会引得皇上和太子们有太大的反感,而且,现在也正是争回墨玉的最佳的,最后的时机,谁让孙锦娘自己送了把柄给他来抓呢。 “你放肆,本世子是奉皇命来监察基地和商队运作的,怎能因私情而枉顾国法,你最好是快快招来,是谁指使你高价收购纱碇的,这个价格,又是何人所定,你又贪没了多少钱财?”冷华堂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将惊堂木拍得震天的。 叶一眼一眯,老眼里便是不惧与讥诮,冷笑道:“自然是老奴自己作主的,纺纱机坏了,也不知道何时能修好,南下商队所需货物又催得紧,没有原纱,就还有三千匹布无法按时交货,老奴如此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又如何错了?” “哼,就算是权宜之计,你也不该将价格定得如此之高,叶一,本世子可是调查过了,你真正付给百姓的只有三十五两银子一碇纱,而你帐面上却是四十两银子一碇,这事,你又做何解释?”冷华堂翻着帐本,冷声喝道。 “收纱可是需要人力物力的,付给百姓确实只有三十五两银子,但人工运输等费用去了五两,这笔帐世子爷难道也算不出来?”叶一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狡黠地回道。 锦娘一听这话便皱了眉,这个叶一,做事虽然利落,但贪心定然是有的,五两银子一碇纱的力资费可真是太多了一些,看来,今日之事还真不好办了reads;。 果然就听冷华堂哈哈大笑了起来,对着叶一骂道:“你当本世子是三岁小孩吗?那纱碇才有多重,一碇需要五两银子的力钱?看来,不用重刑,你是不会招出幕后之人了。” 说着,他惊堂木一拍,大声道:“来人,将这jian徒上夹棍。” 夹棍?就是以前在电视里见过的那种夹手指的刑具么?锦娘一想到那东东就一阵肌rou发酸,以前一看那电视里被人施刑的惨状,她心里就很不忍,叶一都是快六十的人了,能经得住如此酷刑么? 而且,冷华堂这厮分明是想将自己一并拖下水去,好治自己的罪呢,自己只是吩咐了叶一去收纱,可从没管过价格,但这事不过是口头上吩咐的,又没个凭证,到时,他定然会一口咬定,叶一所作全是自己指使,好阴险啊,在自己将基地全然恢复之后才来这一招,典型的卸磨杀驴,过何拆桥呢。 衙役们果然拿了刑具上来,两人按住叶一,将他一双近乎干枯的老手夹在棍捧里,两个身型彪悍的衙役两头一扯,叶一一声惨叫,差点晕了过去,但那衙役一看就是有经验的行刑老手,眼看着犯人要晕了,又同时一松,让他缓过一口气,再用力拉扯。 叶一经不住痛,双手不停抖个不停,头上痛得大汗淋漓,锦娘越发的看不下去,张口就要自己承认算了,却见冷华庭投来一个不赞同的眼神,他是想让叶一独担了,但叶一真的能扛得住么? 用刑依旧在继续,叶一已然痛得晕过去了,冷华堂阴沉着脸,他也没想到叶一会如此硬,竟然是死了不肯供出孙锦娘来,便心一横道:“来人,将他泼醒,上老虎凳。” 锦娘一听,紧张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也晕过去,心呯呯直跳着,再也不忍心看下去。 叶一悠悠醒转,老虎凳也搬出来来,正要上刑,叶一的儿子叶忠彬终于看不下去了,猛地扑到叶一身上,一把护住叶一道:“大人,我说,是少主吩咐爹爹如此做的,是少主说,赶不及南下的货物,吩咐爹爹临时去收纱的。” 叶一正刚清醒,一听儿子这话,一口血便直喷了出来,用尽全身力气,一脚向叶忠彬踹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