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清心魂
叶菲儿右手与花月儿左掌相抵,但觉他手掌心愈来愈热,身子左右摇荡,也是愈来愈快,不觉惊惶起来,忙问:“月儿,怎么啦?” 花月儿身受重伤之后,定力大减,修习这玄女心经之时又是不断受到心中魔头侵扰,这时听到刘、武二人亲热笑语,身旁又是个自己爱念无极的少女,渐渐把持不定,只觉全身情热如沸,转过身子,伸右手去抱她肩膀。 但听他呼吸急促,手掌火烫,叶菲儿暗暗心惊,忙道:“月儿,留神,快定心沉气。” 花月儿心旌摇动,急道:“我不成啦,菲儿,我……我……” 说着便要站起身来。 叶菲儿大急,道:“千万别动!” 花月儿强行坐下,呼吸了几下,心中烦躁之极,胸口如要爆裂,哀求道:“菲儿,你救救我。” 又要长身站起。 叶菲儿喝道:“坐着!你一动我就点你xue道。” 花月儿道:“对,你快点,我管不住自己。” 叶菲儿心知他xue道若被封闭,内息室滞,这两日的修练之功不免付诸东流,又得从头练起,但眼下情势急迫,只要他一起身,立时有性命之忧,一咬牙,左臂回转,以“叶密竹影手”去拂他左胸第十一肋骨处的“章门xue”和“期门xue”。 手指将拂到他xue道,哪知花月儿的内功已颇为精湛,身上一遇外力来袭,肌rou立转,不由自主的避开了她手指,叶菲儿连拂两下,都未拂中,第三下欲待再拂,忽然左腕一紧,已被他伸手拿住。 此时天色微明,叶菲儿见他眼中血红如欲喷火,心中更惊,但觉他拉着自己手腕,嘴里言语模糊,神智似已失常,情急下横臂突肘,猛将肩头往他臂上撞去。 金丝软甲上尖针刺入臂rou,花月儿一阵疼痛,怔了一怔,忽听得村中公鸡引吭长啼,脑海中犹如电光一闪,心中登时清明,缓缓放下叶菲儿手腕,惭愧无已。 叶菲儿见他额上大汗淋漓,脸色苍白,神情委顿,但危急关头显已渡过,欣然道:“月儿,咱们过了两日两夜啦。” 拍的一响,花月儿伸手打了自己一记巴掌,说道:“好险!” 欲待伸手再打,叶菲儿微笑拦住,道:“那也算不了甚么,周同这等功夫,听到李巨道长的笛声时也把持不定,何况你身受重伤。” 适才花月儿这一阵天人交战,两人情急之下,都忘了抑制声息。 武琦玮与刘三姐正当心摇神驰,仰慕同趣,自然不会知觉,但内堂中高峰耳音敏锐,却依稀辨出了叶菲儿的语声,不禁又惊又喜,凝神细听,可又没了声息。 他双腿断折,无法走动,当下以手代脚,身子倒转着走出来。 武琦玮与刘三姐并肩坐在凳上,左手搂住她的纤腰,忽听柴草簌簌声响,回过头来,见一人双手撑地,从内堂出来,不觉吃了一惊,忙长身拔长剑在手。 高峰受伤本重,饿了多时,更加虚弱,忽见剑光耀目,突觉一阵头晕,摔倒在地。 武琦玮见他满脸病容,抢步上前扶他坐在凳上,背心靠着桌缘。 刘三姐“啊”的一声惊叫,认出他是曾在屯溪县擒拿过自己的那个坏人。 武琦玮也识出高峰。 武琦玮见她神色惊惶,安慰道:“别怕,是个断了腿的高峰。” 刘三姐道:“啊!” 高峰悠悠醒转,叫道:“给碗饭吃,我饿死啦!” 刘三姐见他双颊深陷,目光无神,已迥非当日欺辱自己之时飞扬跋扈的神态,她本就心软,兼之正当兴高,满心喜气洋洋,于是去厨房盛了碗饭给他。高峰吃了一碗,又要一碗,两大碗饭一下肚,精力大增,望着刘三姐,又起邪心,但毕竟挂念着叶菲儿,问道:“叶家姑娘在哪里?” 武琦玮道:“哪一位叶家姑娘?” 高峰道:“自是叶菲儿姑娘。” 武琦玮道:“你认得叶菲儿?听说她已不在人世了。” 高峰笑道:“你想骗得了我?我明明听到她的声音。” 左手在桌上一按,翻转身子,双手撑地,里里外外寻了一遍,回想适才叶菲儿的话声来自东面,但东首是墙,并无门户,仔细琢磨,料想碗橱之中必有蹊跷。 当下将桌子拉到碗橱之前,翻身坐在桌上,拉开橱门,满拟橱中必是一道门户,哪知里面灰尘满积,污秽不堪。 心中甚是失望,凝神瞧去,见铁碗边上的灰尘中有数道新手印,心念一动,伸手去拿,数拿不动,继以旋转,只听轧轧声响,橱中密门缓缓向旁分开,露出叶菲儿与花月儿二人端坐小室。 他见到叶菲儿自是满心欢喜,但见花月儿在旁,却是又怕又妒,呆了半晌,问道:“妹子,你在这里练功夫么?” 叶菲儿在小孔中见他移桌近橱,料知必定被他识破行藏,即在盘算杀他之法,待见密门移动,在花月儿耳畔悄声道:“我引他近前,你用胡茄拍一招送他的终。” 花月儿道:“我使不出掌力。” 叶菲儿欲待再说,却见高峰已然现身,心想:“怎生撒个大谎,将他远远骗走,挨过这剩下来的七日七夜?” 高峰初时颇为忌惮花月儿,但见他脸色憔悴,想起师父曾说已在戈阳堂用蝎子功将他震死,原来居然未死,但受伤也必极重。 他瞧了两人神情,已自猜到七八分,有心再试一试,说道:“妹子,出来罢,躲在这里气闷得紧。”说着便伸手来拉叶菲儿衣袖。 叶菲儿提起长剑,一招“为丛驱雀”,往他头顶击去,出手狠辣,正是“八极飞剑”中的高招。 剑带风声,来势迅猛,高峰急忙向左闪避,她长剑早已变招横扫。 高峰吃了一惊,一个筋斗翻过桌子,落在地下。 叶菲儿若能追击,乘势一招“横奔失路”,已可命中他要害,但她盘膝而坐,行动不得,心中连叫:“可惜!” 武琦玮和刘三姐忽见橱中有人,都吃了一惊,待得看清是花、叶二人,叶菲儿与高峰已然动上了手。 二人一见月儿就在一墙之隔,想起刚才被李巨道长质问心事,两颗芳心早已心属月儿,同时拔起手中长剑护在月儿两旁。
高峰一落下立即双手撑地,重行翻上桌子坐定,施开了擒拿法,勾打锁击,与叶菲儿相斗。 叶菲儿八极飞剑虽然奥妙,但身子不能移动,又须照顾花月儿内息,出招时不敢使力,高峰的武功更高出她甚多,只拆了十余招,已是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武琦玮、刘三姐二人挺剑,上前夹攻。 高峰纵声长笑,猛地发掌往花月儿脸上劈去。 此时花月儿全无抗拒之能,见到敌招,只有闭目待毙。 叶菲儿大惊,伸剑挑去。 高峰手掌翻转,已抢住剑尖,往外急夺。 叶菲儿哪有他的力大,身子晃了一晃,只怕手掌与花月儿的手掌脱开,只得撒手长剑,回手在怀中一探,一把萧夫人飞刀掷了出去。 两人相距不过数尺,高峰待见光芒耀目,飞刀已迫近面门,急忙腰间使力,仰天躺在桌面,避过飞刀。 武琦玮见他这形势正是俎上之rou,举剑过顶,猛往他颈中斫下。 高峰向右滚开。 擦的一声,武琦玮长剑砍入板桌,只听头顶嗤嗤声响,飞刀飞过,突觉背上一麻,半边身子登时呆滞,欲待避让,右臂已被敌人从后抓住。 刘三姐大惊来救。 高峰笑道:“好极啦。” 当胸抓去,出手极快,早已抓住她胸前衣襟。 刘三姐忙回剑砍他手腕,同时向后跃开,但听嗤的一响,衣襟已被他扯下一块,吓得她长剑险些脱手,脸上没半点血色,哪敢再行上前。 高峰坐在桌角,回头见橱中密门又已闭上,对适才飞刀之险,心下也不无凛然,暗道:“这小妮子当真不好斗。啊哈,有了,待我将那刘三姐戏耍一番,管教这姓花的小子和小妮子听得心烦意乱,把持不定,坏了功夫,那时岂不乖乖的听我摆布?”想到此处,心头大喜,寻思:“叶家这小丫头是天仙一般的人物,我总要令她心甘情愿的跟我一辈子,若是用强,终无情趣。此计大妙,妙不可言!”当下对刘三姐道:“喂,刘三姐,你要花月儿死呢,还是要她活?” 刘三姐见武琦玮身入敌手,全然动弹不得,忙道:“她跟你无冤无仇,求求你放了她罢。刚才你饿得要命,不是我装了饭给你吃吗?” 高峰笑道:“两碗饭怎能换一条性命?嘿嘿,想不到你青莲教也有求人的日子。” 刘三姐道:“她……她是林云庄的周同老前辈的门下,你别伤她。” 高峰笑道:“谁教她用剑砍我?若不是我避得快,这脑袋瓜子还能长在脖子上么?你不用拿红拳王来吓我。” 刘三姐忙道:“那么她是你的晚辈,你放了她,让她跟你赔礼?” 高峰笑道:“哈哈,天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你要我放她,也非不可,但须得依我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