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做好事
这时可急坏了叶菲儿，眼见紫圣王半身挂在船外，全然不动，不知生死。 花月儿与高虎滚来滚去的扭打不休，两人身上都已着火，情势紧迫之极，当下举桨往高峰头上砸去。高峰右臂虽断，武功仍强，侧身避过木桨，左手倏地探出，来拿她手腕。 叶菲儿双足猛力一顿，小艇倾侧。 高峰不识水性，身子晃了几晃，惊惶之下，便即缩手。 叶菲儿乘那小艇侧回，借着船舷上升之势跃入大江之中。 她划得数下，已冲向大船。 那半截大船已入水，船面离水不高，叶菲儿爬到船上，捡起长剑，上前相助花月儿。 只见他与高虎扭成一团，翻来滚去，毕竟高虎武功强出甚多，已把花月儿按在底下，但花月儿牢牢掀住他的双臂，叫他无法伸手相击。 叶菲儿穿火突烟，纵上前去，举剑向高虎背心插下。 高虎虽与花月儿扭打正急，但长剑刚要碰到他背心，已然惊觉，用力扳转，反把花月儿举在上面。 叶菲儿弯腰仍用长剑去刺他脑袋，可是高虎左闪右避，灵动之极，她接连三刺都没刺中，最后一刺托的一下，插上了船板。 一阵黑烟随风刮来，薰得她眼也睁不开来，刚要伸手揉眼，忽她腿上一痛，翻身摔倒，原来被高虎反脚以脚跟踢中。 叶菲儿打了个滚，跃起身来，头发也已着火，正要上前再斗，花月儿大叫：“先救伯父，先救伯父！”叶菲儿心想不错，奔到紫圣王身旁，抱着他一齐跃入江中，身上火焰立时熄灭。 叶菲儿将紫圣王负在背上，双足踏水，游向小艇。高峰站在艇边，高举木桨，叫道：“放下紫圣王，只许你一人上来！” 叶菲儿将长剑一扬，叫道：“好，咱们水里见真章！”攀住艇边，猛力摇晃。 小舢舨左右摆动，眼见就要艇底向天。 高峰大惊，牢牢抓住船舷，叫道：“别……别摇，小船要给你搞翻啦！” 叶菲儿一笑，说道：“快拉我伯父上去，小心了，你弄一点儿鬼，我把你在水里浸足两个时辰。” 高峰无奈，只得伸左手抓住紫圣王的后心，提上艇去。 叶菲儿微笑赞道：“自从识得你以来，第一次见到你做了件好事。” 高峰心中一激动，却说不出话来。 叶菲儿正要转身再游往大船助战，猛听得山崩般一声巨响，一大堵水墙从空飞到，罩向头顶。 她大吃一惊，忙屏息闭气，待江水落下，回过头来，伸手将湿淋淋的头发往后一掠，这一下登时呆了。 只见江面上一个大漩涡团团急转，那冒烟着火的半截大船却已不见，两岸崇山峻岭，江中礁石密布。 船上扭打缠斗的花月儿与高虎已无影无踪。 在这一瞬间，她脑中空洞洞地，既不想甚么，也不感到甚么，似乎天地世界以及自己的身子也都蓦地里消失，变得不知去向。 突然间，一股冷水灌向口中，自己正在不断往下沉去，她这才惊觉，双手向下掀了数下，身子窜上来冒头出江，四顾茫茫，除了一艘小艇之外，其余的一切都已被大江吞没。 叶菲儿低头又钻入了江中，急往漩涡中游去。 她水性极高，漩涡力道虽强，却也能顺着水势游动。 她来往回游找寻花月儿，在四周打了十多个圈，再游一阵，她已是筋疲力尽，但仍不死心，在大江中乱游乱闯，只盼天可怜见，竟能撞到花月儿，但四下里唯见白浪连山，绝无人影，又游了大半个时辰，实在支持不住了，心想只好上船休息片刻。 高峰伸手拉她上去。 他见师父失踪，也是十分惶急，连问：“见到我师父么？见到我师父么？” 叶菲儿心力交瘁，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才慢慢回复知觉，但觉身子虚浮，似在云端上下飘荡，耳畔风卷浪涛，澎湃作响。 她定一定神，坐起身来，只见小舢舨顺着江流正向前疾行。 这时离沉船处已不知多远，这时才想起自己水性还是花月儿教给自己的。心中想着肯定无事。可是见不到月儿，心中又是一阵伤痛，晕了过去。 高峰左手牢牢抓住船舷，双足撑住船板，只怕舢舨起伏之际将自己抛了出去，哪敢移动半步。 又过了一顿饭时分，叶菲儿重又醒转，心想月儿肯定无事，先想自己处境为妙，眼见高峰那副眼霎唇颤、脸如土色的害怕神态，只感说不出的厌憎，心想：“我岂能与这畜生在一起？” 站起身来，喝道：“快跳下江去！” 高峰惊道：“甚么？” 叶菲儿道：“你不跳么？我把舢舨弄翻了再说。” 纵身往右舷一跳，舢舨登时侧过，她跟着又往左舷一跳，船身向左侧得更是厉害。 但听高峰吓得高声大叫，叶菲儿于悲伤中微觉快意，又往右舷跃去。 高峰知道只要被她东跳西跃的来回几次，舢舨非翻不可，见她又跃向右舷，忙纵身跃向左舷，身子落下的时刻拿捏得恰到好处，两人同时落下，舢舨只向下一沉，却不倾侧。 叶菲儿连试两次，都被他用这法子挡住。 叶菲儿叫道：“好，我在船底凿几个洞，瞧你有甚么法子。” 拔出长剑，跃向船心，瞥眼间只见紫圣王俯伏在船底，因他始终不动，自己心中只是念着花月儿，竟把伯父忘了，这时一惊之下，忙俯身探他鼻息，缓缓尚有呼吸。 她心中略慰，扶起紫圣王来，见他双目紧闭，脸如白纸，再抚摸他心口，虽在跳动，却是极为微弱。叶菲儿救师心切，便不再去理会高峰，解开紫圣王的上衣察看伤势。 突然舢舨猛烈震动，高峰欢声大叫：“靠岸啦，靠岸啦！” 叶菲儿抬起头来，只见远处郁郁葱葱，尽是树木，舢舨却已不动，原来在一块礁石上搁了浅。 这处所离岸尚远，但瞧到江底，水深不过到胸腹之间。 高峰跃入水中，跨出几步，回头向叶菲儿瞧瞧，重又回来。 叶菲儿见紫圣王背上右胛骨处有一黑色掌印，深陷入肌，似是用烙铁烙出来一般，不禁骇然，心想：“那地诛煞一掌之力，怎会如此厉害？” 又见他右边后颈有两个极细的刺痕，若非用心检视，几乎瞧不出来，伸手在齿痕上轻按，却是触手生疼，炙热异常，急忙缩手，问道：“伯父，您觉得怎样？” 紫圣王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叶菲儿向高峰道：“拿解药来。” 高峰双手一摊，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姿式，说道：“解药都在我师父那里。” 叶菲儿道：“我不信。” 高峰道：“你搜便是。” 解开衣带，将身上各物尽数捧在左手。 叶菲儿见果然并无药瓶，道：“帮我扶伯父上岸！” 两个各自将紫圣王的一臂放在肩上，叶菲儿伸出右手，握住高峰的左手，让紫圣王坐在两人的手臂之上，走向江岸。 叶菲儿感到伯父身子不住颤抖，心中甚是焦急。 高峰却大为快慰，只觉一只柔腻温软的小手拉着自己的手，正是近日来梦寐以求的奇遇，只可惜走不多时，便已到岸。 叶菲儿蹲低身子，将紫圣王放在地下，道：“快去将舢舨拉上岸来，别给潮水冲走了。” 高峰将左手放在唇边，兀自出神，听叶菲儿呼叫，呆呆发怔，却没听清她说些甚么，幸好叶菲儿不知他心中所思何事，只横了他一眼，又说了一遍。 高峰将舢舨拖上岸来，见叶菲儿已将紫圣王身子翻转了，让他俯伏草地，要设法治伤，心想：“这里不知是何处所。” 奔上一个小山峰四下眺望，不禁惊喜交集，茫茫大江东去，江北岸所在原来是个山岛。 岛上树木茂密，却不知有无人烟。 他忧的是：这若是个山岛，先去寻些衣食，找个住所，先求活命？喜的是：天缘巧合，竟得与这位天仙化身的美女同到了此处，紫圣王眼见重伤难愈，心中不禁浮想联翩？ 心中忐忑：“得与美人同住于斯，山岛即是天堂乐土，纵然旦夕之间就要丧命，也是自己心所甘愿的。” 想到得意之处，不禁手舞足蹈。突然右臂一阵剧痛，这才想起臂骨已断，于是用左手折下两根树枝，撕下衣襟，将右臂牢牢的与树枝绑在一起，挂在颈中。 叶菲儿在伯父背上蝎咬处挤出不少毒液，不知如何再行施救，只得将他移上一块大石，让他躺着休息。 高声对高峰道：“你去瞧瞧这是甚么所在，邻近可有人家客店。” 高峰笑道：“这是个山岛，客店是准定没有的。有人没有，那得瞧咱们运气。” 叶菲儿微微一惊，道：“你瞧瞧去。” 高峰受她差遣，极是乐活，展开轻功向东奔去，只见遍地都是野树荆棘，绝无人迹曾到的景象，路上用石子打死了两头野兔，折而向北，兜了个大圈子回来，对叶菲儿道：“是个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