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云南鲜花饼
紫圣王笑道：“是啊。玄女心经到底是怎样，你爱怎么写就怎么写，李巨道长手中虽有真经，也决不会借给他去核对真假。下卷的头上几句他徒儿或许背得出，你别写错。他见头上的不错，以为后面的也必不错，你偏偏将后面的经文乱改一气，教他照着练功，那就练一百年也只练成个屁！” 花月儿心中一乐，暗道：“这一着真损，地诛煞要上大当。” 但转念一想，说道：“高虎武学湛深，又机警狡猾，弟子胡书乱写，必定被他识破，这便如何？” 紫圣王道：“你可要写得似是而非，三句真话，夹半句假话，逢到练功的秘诀，却给他增增减减，经上说一的，你给他改成九，说九的改成一，二变八，三变七……倒转来也照改，地诛煞再机灵，也决不能瞧出来。 我宁可七日七夜不吃饭，也要瞧瞧他地诛煞练玄女心经的模样。” 说到这里，不觉吃吃的笑了出来。 花月儿笑道：“他若是照着假经练功，不但虚耗时日，劳而无功，只怕反而身子受害。” 紫圣王笑道：“你快好好想一下如何窜改，只要他起了丝毫疑心，那就大事不成了。” 又道：“那经文的前几页，高峰这小畜生在洞庭山上读了或许还记得，那就不可多改。然而稍稍加上几个错字，谅那小畜生也分辨不出。” 花月儿默想真经的经文，思忖何处可以颠倒黑白，淆乱是非，何处又可以改静成动，移上为下，那也不是要他自作文章，只不过依照伯父所传诀窍，将经文倒乱一番而已。 上变为下、下改为上、前变后、后变前、胸变腹、手变脚、天变地，照式而改，第二遍再写也不会错了。 想到得意之处，不禁叹了一口长气，心道：“这般捉弄人的事，菲儿和周大哥都最是喜爱，只可惜一则生离，一则死别，菲儿尚有重聚之日，周大哥却永远听不到我这捉狭之事了。” 次日早晨，紫圣王大声对高峰道：“紫圣王武功自成一家，玄女心经就放在面前，也不屑瞧它一眼。只有不成材的厮鸟，自己功夫不成，才巴巴的想偷甚么真金真银，李巨道长得了真经，又何尝去练经中功夫？做人有没出息，是不是英雄好汉，分别就在于此。 对你师父说，真经就写与他，叫他去闭门苦练，练成后再来跟紫圣王打架。真经自然是好东西，可是我就偏偏不放在眼里。 瞧他得了真经，能不能奈何得了紫圣王。他去苦练《玄女心经》上的武功，本门功夫自然便荒废了，一加一减，到头来还不是跟紫圣王半斤八两？” 高虎站在舱门之侧，这几句话听得清清楚楚，心中大喜，暗想：“紫圣王向来自负，果然不错，正因如此，才答允把经给我，否则以他宁死不屈的性儿，蝎阵虽毒，肚子虽饿，他吃吃生蝎，也可挨得下去，却也难以逼得他就范。” 高峰道：“段伯父此言错矣！师父武功已至化境，段伯父如此本领，却也赢不了师父一招半式，他又何必再学《玄女心经》？师父常对徒儿言道，他深信《玄女心经》浪得虚名，哗众欺人，否则晏孝广当年得了《玄女心经》，为甚么又不见有甚么惊世骇俗的武功显示出来？ 师父发愿要指出经中的虚妄浮夸之处，好教天下武学之士尽皆知晓，这真经有名无实，谬误极多，不必拼了命去争夺。这岂非造福武林的一件盛举么？” 紫圣王哈哈大笑，道：“你瞎吹甚么牛皮！月儿，把经文默写给他瞧。若是地诛煞真能指得出《玄女心经》中有一两个错处，紫圣王给他磕头。” 花月儿应声而出。 高峰将他带到大舱之中，取出纸笔，自己在旁研墨，供他默写。 花月儿如何窜改经中文字，仔细琢磨如何写法，又故意把字写得歪歪扭扭。写到午时，经书写了一半。花月儿写一张，高峰就拿一张去交给师父。 高虎看了，每一段文义都难以索解，但见经文言辞古朴，料知含意深远，日后回到西域慢慢参研，以自己之聪明才智，必能推详透彻，数十年心愿一旦得偿，不由得心花怒放。 他见花月儿老实巴交，写出来的字十分拙劣，自然捏造不出如此深奥的经文；又听峰儿言道，有许多字花月儿只知其音，不知写法，还是峰儿教了他的，那自是真经无疑。 却哪里想得到这小子受了伯父之嘱，竟已把大部经文胡乱改动？ 于经文中最后那段古语般的上古文字，谁都不明其义，紫圣王怕是西域外国文字，高虎是西域人，或能识得，叫花月儿不可改动，以免乱改之下，给高虎瞧出了破绽。 花月儿笔不停挥的写到天黑，书写将完，高峰守在旁边，花月儿写一张，他拿一张，即刻去交给师父。 高虎不敢放花月儿回舱，生怕紫圣王忽尔改变主意，突起留难，纵然大半部经文已然到手，总是残缺不全，安排了丰盛酒饭，留花月儿继续书写。 紫圣王等到戌末亥时，未见花月儿回来，颇不放心，生怕伪造经文被高虎发觉，傻侄儿可要吃亏，这时甲板上的蝎阵早已撤去，他悄悄溜出舱门，见两名蝎夫站在门旁守望。 紫圣王向左虚点一指，嗤的一响，带动帆索。 两名蝎夫齐向有声处张望，紫圣王早已在右边窜出。他身法何等快捷，真是人不知，鬼不觉，早已扑向右舷。 大舱窗中隐隐透出灯光，紫圣王到窗缝中张望，见花月儿正伏案书写，两名白衣少女在旁冲茶添香，研墨拂纸，服侍周至。 高峰守候在旁。 紫圣王放下了心，只觉异香扑鼻，定睛看时，见花月儿面前放着两盘大理鲜花饼，芳香袭人。 紫圣王暗骂：“地诛煞好不势利，我侄儿写经与他，他便以上佳食物款待，给紫圣王吃的却是寻常白饭。” 他是最爱吃些糕点，既见有此鲜花饼，不吃岂肯罢休？心道：“地诛煞的鲜花饼、糕点必是藏在舱底，我且去吃他个痛快。” 想到此处，不禁得意微笑。蹑步走到后甲板，眼望四下无人，轻轻揭开下舱的盖板，溜了下去，将舱板托回原位，嗅得几嗅，早知贮藏食物的所在。 船舱中一团漆黑，他凭着菜香rou气，摸进粮舱，晃亮火折，果见壁角桌子上放着千层酥、鲜花饼等物。紫圣王大喜，各抓了两盘倒入怀里，刚想出去，忽听得脚步声响，有两人来到了粮舱之外。 那两人脚步轻捷，紫圣王知道定是高虎师徒，船上别人无此功夫，心想他俩深夜到粮舱中来，必有鬼计，多半要在食物中下毒害人，缩在三个木桶之后，蜷成一团。 只听得舱门轻轻开了，火光闪动，两人走了进来。 紫圣王听两人走到木桶之前站定，心道：“他们要在酒里下毒？” 只听高虎道：“经已写完，大功告成。各处舱里的油柴硫磺都安排齐备了？” 高峰笑道：“都齐备了，只要一引火，这艘大船转眼就化灰烬，这次可要把紫圣老儿烤焦啦。” 紫圣王大吃一惊：“他们要烧船？” 只听高虎又道：“咱们再等片刻，待那姓花的小子睡熟了，你先下小艇去，千万小心，别让紫圣王知觉。我到这里来点火。” 高峰道：“那些姬人和蝎夫怎么安排？” 高虎冷冷的道：“紫圣王是一代武学大宗师，总得有些人殉葬，才合他身分。” 两人说着即行动手，拔去桶上木塞，紫圣王只觉油气冲鼻，原来桶里盛的都是桐油菜油。 欧阳叔侄又从木箱里取出一包包硫磺，将木柴架在上面，大袋木屑、刨花，也都倒了出来。 过不多时，舱中油已没胫，两人转身走出，只听高峰笑道：“师父，再过一个时辰，那姓花的小子葬身江底，世上知晓《玄女心经》的，就只你老人家一个啦。” 高虎道：“不，有几个我们就杀几个。难道我不传你么？还有个李巨道长，也知真经，咱们日后想个什么法儿，伺机送他归天，其他人就更易拾掇了。” 高峰大喜，说道：“师父，咱们去把经文用油纸、油布包好，外面再熔了白蜡浇上，免得让江水浸坏了。” 两人出去，反手带上了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