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孙家少夫人
这间房子的主人似乎很喜欢洗澡,其他的设施都很简陋,唯独这浴室却修的又大又暖又舒服。 浴缸里盛满水,灯光下闪着淡青色,冒着洁白的热气,让人一看到就忍不住脱光衣服躺进去。 一个人若能将自己舒舒服服地泡在热水中,就会对很多事情的看法和想法多多少少会有些改变。 叮当躺在浴缸中,尽量在热水里舒展她年轻健康的胴体,让自己完全沉浸在那种热烈的有些发烫的刺激中,这种感觉让她舒服极了,就连那恼人的头痛也减轻了许多。 温暖的水,驱散着叮当身体里的寒气,也驱散着脑子里那些杂乱的思绪,让她的思想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脱衣服的时候,叮当还感觉自己全身都在发抖,生怕这个男人会突然撞开门冲进来,但现在心情渐渐平复,一切都那么平静,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她似乎又开始期待那扇门会忽然被撞开。 叮当低着头,看着自己美丽成熟的身体,看着那隆起的胸峰,平坦的小腹,修长结实的双腿,忽然觉得自己很无耻,因为她这个时候想到的不是孙无忌,竟然又是门外那个男人。 她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个陌生男人身边脱光衣服洗澡,而且在洗澡的时候还忍不住想起他,她觉得自己疯了,疯的不可原谅,疯的不可理解,疯的不可理喻。 她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能快一些过去,快一些忘掉,快一些回到孙无忌身边,回到她记忆中平静的生活。 她又打开水龙头放出一些热水在浴缸里。 随着水温的升高,她开始变得软弱,变得慵懒,变得开始认命——女人都有认命的时候。 有许多又聪明又美丽的女人,嫁给一个又丑又笨的丈夫,而且还能继续活下去,就是因为他们认命。 有很多人觉得,男人若不是不认命,能拼死抵抗命运的摆布,就是英雄好汉。 如果女人不认命,也想着反抗,就是大逆不道。 叮当就已经开始认命。 水已经非常热了,热的让她开始忘记一切痛苦和悲伤,也让她从水里走出来,擦干身子,然后在镜子前注视着自己,想看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 雾气覆盖着镜子,只看到朦胧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她轻轻叹息着准备穿衣服,忽然发现在自己脱下衣服的旁边忽然出现了一套新衣服,从内到外一件也不缺。 “这是谁给我准备的换洗衣服?” 叮当望着那套新衣服,愣了一下,然后就露出幸福的笑容——这间房子里除了那个男人,还会有谁给她准备这些衣服。 她望着浴室的门,想着门外边那个男人,她越来越无法了解这个男人。这个人看起来那么粗野,但做事却又如此细心;这人说话虽然又尖锐,又刻薄,但他知道绝没有伤人的意思。 他明明是个好人,奇怪的是,他为什么偏偏要让人觉得他不是个好人,总是会说那些令人讨厌的话,做那些令人生气的事情。 叮当穿上那些衣服,既温暖又舒适,她觉得满意极了。就在她准备穿上外衣的时候,忽然惊住了,感觉自己的心突然间停止跳动。 因为她忽然发现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些内衣她穿起来非常合适,一点也不大,一点也不小,从里到外都非常合适,就好像是她自己买来的一样。 如果不是对她的身体非常熟悉,又怎么会买来这么贴身的内衣,有些尺寸就连她自己也不是知道的这么清楚。 “难道这个男人真的和我有关系?如果没有关系这些衣服又该怎么解释?” 叮当胡乱地穿好衣服走出来,看着正在窗前坐着的那个男人,想了很久才开口用很轻的声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洛克。”这个男人转过身望着她,那张脸充满了苍凉和寂寞,让她觉得这个男人实在是一个非常孤独的人。 叮当暗中叹了一口气,因为她对这个名字一点印象也没有,但还是对他露出笑容,柔声道:“谢谢你那些衣服。” 洛克淡淡地道:“哦?” 叮当笑道:“没想到你会这么细心,买来的衣服会这么贴身,真是太谢谢你了。” 洛克转过身继续望着窗外,声音变得更轻也更淡,慢慢地道:“满意就好。” 叮当道:“可是我很奇怪你怎么会对我的尺寸这么了解,竟然比我自己还要熟悉,刚才穿上衣服的时候让我非常吃惊,我知道男人一般都不会注意这些事情。” 她用了很多的勇气才说出这句话,如果不是这件事对她非常重要,她就是死也说不出来。 她既然说出了这句话,就一定要听到回答,可是这个男人站在窗前一句话也不说。 叮当道:“这里是你的家?” 洛克还是没有回头,声音还是那么淡,淡得就像窗外晨雾,叹息着道:“我没有家,曾经有过,失去了。后来又有了,可是没有珍惜,还是失去了。” 他的声音带着痛苦和悲伤,还有深深的悔恨。 他又叹了一口气,道:“得到一个家很难,可是失去却很容易,不懂得珍惜就一定会后悔。” 叮当也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道:“你还有找到一个家的,我想你这次一定会珍惜,不再让它失去。” 洛克冷冷地道:“也许我就不应该有家,我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有家。” 叮当怔住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忽然会发脾气,好像自己的话伤到了他,可是刚才她说的话一点伤人的意思也没有,怎么会惹恼了他? 她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很不通情理。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从门外响起,似乎有两个人向这边匆匆走来。 这两个人似乎很高大,身材也很魁梧,走路的脚步声非常沉重。脚步声到了门前就停住了,似乎这两个人就站在门外。 有一个人忽然在门外喊道:“里面可是孙家的少夫人吗?” 这个声音很陌生,可是这个称呼却很熟悉,叮当知道这个人喊得就是自己。 她立刻回答道:“我就是孙家没过门的少夫人,请问您是哪位?” 这个人立刻变得激动,声音也充满了欣喜,道:“在下是‘会友镖局’的镖师沈腾,受孙老先生所托来这里接少夫人回家。” 叮当道:“可是前门外的那个‘会友镖局’吗?” 那个人道:“没错,我们宋总镖头和孙公子是故交,想必少夫人也知道,那日孙老先生宴请亲朋好友,我和宋总镖头也到场,如果不是那场意外,我们可能还会见上一面,喝您一杯酒也说不定。” 此时此刻,叮当能见到自己未婚夫的朋友,自然是开心的很,面上已露出笑容,伸手去推开门,就看到有两个人站在门外。 这两个人都是相貌堂堂,衣着华丽,气派都不小,高个子的年纪较大,矮个子的看来就是二十多岁。 他们两个人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这两个人见到叮当,都显得喜出望外,其中一个年长立刻抢步上前躬身施礼道:“请问是少夫人吗?” 叮当愣了愣,道:“我就是,请问阁下是……” 这个人面带微笑,道:“在下沈腾,是‘会友镖局’的镖师,特来这里请少夫人回家。” 叮当一听到回家,自然非常开心,脸上立刻露出笑容,道:“不知道这位公子的高姓大名?” 沈腾笑道:“这位也不是外人,他是杨唤秋先生的公子杨子清,与孙家也是故交,我们两个人都与孙公子交好,请少夫人放心。” 叮当嫣然道:“原来是杨公子,我曾与孙郎到府上拜见过令尊,只是没有见过公子,故此失礼,请海涵。” 杨子清道:“少夫人言重了。” 叮当道:“请问二位是如何找到这里?” 沈腾得意地道:“自从少夫人失踪后,我们就派出镖局的趟子手四处打探,直到今日早上才有人回报说在这附近见到少夫人踪迹,我们两个人就立刻前来,没想到真的在这里。” 叮当道:“两位辛苦了,不知道何时启程。” 沈腾道:“即刻启程,我们已带来一辆马车,请夫人移驾回府吧。” 两个人言语斯文,彬彬有礼,叮当见到他们似乎又回到了自己记忆中的世界,似乎已忘记了洛克的存在。 洛克却没有忘记她,他的眼睛一直在盯着这两个人,观察他们的言行举止,每一个微小的细节都不肯放过,都看在他的眼中。 沈腾招了招手,门外就立刻走进来两个很健壮的中年妇人,走过来搀起叮当就向外走,看样子如果叮当不想走,她们两个人就会把她架起来走出去一样。 洛克的眉头皱起。 可是叮当却嫣然道:“两位想的真周到,真是麻烦你们了。” 杨子清躬身道:“能为少夫人做点事情是我的荣幸,少夫人如果客气可就折煞我了。” 沈腾道:“这里不是谈话之地,青少夫人快上车,如果有话回到孙府再说也不迟。” 忽然洛克大声道:“等一等。”
沈腾瞪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多嘴?” 洛克道:“你二人口口声声说是孙府派你们来的,可是孙府前两日出事了你们知道吗?” 沈腾一怔。 杨子清立刻冷冷地道:“你说的可是夜半三更一伙蒙面贼人闯入孙府的事情吗?听说那天夜里有个下流的登徒子垂涎美色,趁乱掳走了少夫人,这个人可是你?” 叮当一惊,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沈腾道:“少夫人不用担心,只是一群宵小贼人,不知天高地厚闯入孙府想趁着夜黑发一笔横财,可是他们也不打听打听,孙府上下可有一个人是吃素的,孙老先生虽然年事已高,当年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威风可还在,就连府中的下人也都是好手,贼人没能讨到半分好去,已皆尽伏法,没有一个人漏网。” 洛克道:“这些贼人是什么来路?” 陈腾瞪起眼道:“你这个下流坯子,没问你个拐带人口的罪名,你倒问起我来了,看来你真是找死。” 洛克冷笑道:“你们两个人来路不明,怎么就知道不是贼人,就这么让你们把人带走,我也想问你们个拐带人口的罪名。” 杨子清道:“你不相信我们没关系,只要少夫人相信我们就可以了。” 洛克道:“她会相信你们吗?” 三个人的眼睛都望着叮当,叮当沉吟不决,过了半晌才咳嗽两声,勉强地道:“几位都是一番好意,就不要伤了和气,我……”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洛克就立刻打断道:“你们二人鬼鬼祟祟,肯定不怀好意,就算她相信你们,我也不会相信。” 杨子清笑了笑,道:“看来你真是改不了小人行径,也难怪会趁乱劫走少夫人,做出这么下流无耻的事情,幸好我还带来了信物。” 说到这里,他就从怀中掏出一件龙凤玉佩,这件玉佩洁白无瑕,堆如凝脂,而且雕工精良,一看就不是凡品。 他拿着这件玉佩递到叮当面前,道:“这件玉佩想必少夫人一定认识,我们的身份也就不需要多说了。” 叮当看到这间玉佩,脸上立刻出现了笑容,道:“这件玉佩我当然认识,这是孙家的传家玉佩,说等我过门了就送给我们夫妻做贺礼,没想到竟让你们带来做个见证,看来你们二人真是从孙府来的。” 洛克淡淡地道:“这间玉佩也不能说明什么。” 杨子清一怔。 叮当的脸上出现了怒容,她开始有些讨厌洛克,觉得这个人太不通情理,处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冷冷地道:“这间玉佩确实是真的,你大可以放心,不要把人想的都那么坏,这个世上还是好人多。” 洛克沉默良久,才缓缓地道:“你说的没错,这个世上也许只有我一个是坏人,他们手里拿着玉佩当然就可以证明他们是好人。” 叮当也沉默半晌,才柔声道:“其实我也知道你是好意,只是……” 沈鹏忽然冷笑道:“好意?只怕不见得。如果他真的是好意,为什么趁乱把你掳走,显然是别有用心。” 杨子清道:“沈兄说的有道理,这个人来路不明,肯定是包藏祸心,我们正应该把他抓回去,好好审问才是,看看身后是否还有同党。” 说着他就大声叱道:“大胆的贼人,还不从实招来,免得手皮rou之苦。” 洛克站在那里,好像整个人都已麻木,呆呆地望着一言不发的叮当,目光中充满了悲愤和痛苦。 叮当也觉得心如刀搅,可是她还是强自忍耐,不住地问自己:“这个人真的是坏人吗?我和他萍水相逢,为什么听到这些话会这么心痛?” 可是她没有动,只是站在那里,不断的告诉自己,就算自己曾和这个男人相识,现在也已没有任何关系,她现在是孙无忌即将过门的妻子,是孙家未来的少夫人,不能再外人面前表现出对这个男人有特殊的感情和关系,不能让孙家为自己蒙羞。 沈腾看着叮当木讷地站在那里,紧闭的双唇在不住地颤抖,就知道她的心里非常痛苦,道:“少夫人难道有这个贼人相识?” 叮当立刻垂下头,嗫嚅着道:“不……不相识。” 洛克终于忍不住仰天大笑,他狂笑着大声道:“端庄贤淑的少夫人怎么会认识我这种来路不明的男人,他如果有我这种不三不四的朋友,岂不是丢尽了孙家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