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虽已是盛夏时节，但元忍的声音仍能让人感觉到深深的寒意，他死死的抓着恨雪的一条胳膊，不容恨雪逃离。恨雪费力的用另一条胳膊支撑起身体，不让胸口触碰到元忍的膝盖。但是恨雪每向后挪一分，元忍就向前拉一寸，轿子里空间狭窄，勉强装得下他们两个人，比上次马车里一半还不如。 偏巧内监识趣的放下了轿帘，轿子里满是元忍身上发散出的酒气，恨雪有些怕了，但又觉得元忍应该不会在文萃宫宫门口做出什么越轨的事。恨雪道：“王爷醉了，姑且在轿子里休息片刻，灵山王还在厅里，奴婢找人安顿他。” “你不用去，自有宫女在。”元忍向后一靠，掀开窗帘对外面的宫女道，“找人送灵山王回府，起轿。” 元忍闭着眼睛，方才跟元态斗酒，喝得有些急了。恨雪跪坐在他脚边，胳膊一直在他手里攥着，默默的出了宫，永顺早已安排好马车等候在宫门外。感觉外面落了轿，恨雪抬头道：“王爷，我们该出去了。” 元忍睁开眼，不想说话，一开口就会头疼，他拉起脚边的恨雪，让她先出去。永顺见轿子里出了人，以为是元忍，赶紧上去迎，不曾想竟是恨雪，瞬间愕然旋即回复平静。恨雪自觉羞愧，低头对永顺道：“王爷醉了，快扶王爷上车吧。”说完，她抬手掀起轿帘，元忍一言不发，任凭永顺把他弄进马车。永顺对恨雪道：“路上远，表小姐也上车吧，王爷独自在车里没人伺候不行。”见恨雪为难，接着道，“车里有千清mama准备的醒酒茶，表小姐快伺候王爷饮了吧。” 元忍下轿上车的工夫吹了吹风，脑子清醒多了，喝过醒酒茶，他让恨雪坐到自己身边，然后躺在了她腿上，道：“把窗帘掀开，让我透透气。” 车行得很慢，恨雪的腿让元忍枕得很舒服，今日是荣贵妃的寿宴，本不该喝得没有节制，但是当元忍听到元态说出取次花丛懒回顾的时候，脑子里的弦就崩断了。借着车窗外微弱的月光，他看着恨雪，就这么小小的模样究竟迷住了多少人，她何德何能，让元态那样迷着她？元忍轻叹一声，恨雪看了看外面，道：“王爷若是难受，且先睡一会子吧。”元忍摆了摆手，恨雪根本就不知道他为什么斗酒，为什么叹气，她心里只有元态，他道：“你在怪我。” “王爷在说什么，民女不明。” “不明白就算了，明白太多，就会变得很累。”元忍闭上眼睡了，耳边都是蝉鸣和车马走过街道的声音，睡得很不踏实。他转了个身，深深的吸了吸恨雪身上熏的香，是淡淡的蘅芷清香。恨雪僵直了身子不敢动，她没有怪过元忍，要怪也是怪元态说话太过刺耳，他本不该那么说话的，也不知道文萃宫的人有没有把他好好送回灵山王府，这下换恨雪叹气了。 终于到了王府，恨雪下了车看见华裳从台阶上小跑下来，对恨雪道：“表小姐回来了？奴婢以为今日要宿在宫里了呢。”说着帮永顺把车上的元忍架下来。恨雪明白华裳担心的不是恨雪宿在宫里，而是跟元忍一同宿在宫里，笑了笑道：“怎会，快扶王爷回去吧，不用管我。” 华裳向恨雪行了礼，正要去扶元忍的胳膊，元忍却对她道：“回去安排人烧热水给表小姐沐浴。” “是。”华裳直愣愣的应了声，没想到元忍竟对恨雪这么上心，看了她们的猜测没有错。 元忍由永顺扶着进了府，走过恨雪身边时对她道：“回去好好休息，有事我再叫你。” 二人各自回了书房和玲珑苑，秀影早就备好了热水，华裳一路送完恨雪也回了锦漓轩。文氏见元忍没回来，一直不肯就寝，她担心元忍又一声不吭的带恨雪去了别院，不过听了华裳禀明所见之后，心里总算能稍有安慰。不管他们在王府里有过什么，毕竟是在她眼皮子底下，总比在别院神不知鬼不觉的强。 恨雪简单沐浴过后，已快到三更了，拖着疲惫的身子任凭秀影给她梳头、敷面，等一切都忙活完了，准备睡了，外头永顺却低声道：“表小姐睡了吗？王爷有话说，请表小姐过去。” 秀影站在门口道：“都这么晚了，有话明儿再说不成么？表小姐都累了。” “秀影jiejie行行好吧，王爷的性子你还不知道么，还请表小姐紧着点时候，别让王爷就等了。”永顺在外面语气为难，恨不得进屋亲手把恨雪请出去。秀影看着恨雪，恨雪穿上鞋，道：“算了，也别叫他为难，替我更衣吧。”来不及梳妆打扮，恨雪穿着件常服，随意挽着发髻，斜插了一直竹钗跟永顺去了平湖。 元忍也沐了浴更了衣，心里一直想着恨雪元态、元态恨雪，实在忍不住，不管多晚，叫永顺去找恨雪出来，自己站在恨雪曾经拜月神的地方等她。 今晚的月色谈不上美，弯弯的一钩悬在空中，元忍负手看着天上的月，离老远便听见恨雪和永顺的脚步声，他转身迎向恨雪，看着她缓缓向自己走来。 恨雪的头发还没干透，浑身散发着茉莉香，待她行过礼，元忍道：“今日辛苦你了，这么晚还叫你出来。” “永顺说，王爷有话要讲。”恨雪自觉衣衫不整，在元忍面前要多不自在就有多不自在。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话，只是忽然想到以后该怎么唤你。”元忍的语气与往日不同，永顺躲得远远的帮着把风，如此良辰美景若有不识相的出来搅局，元忍非要了他的脑袋不可。 “此后，叫你明月可好？”元忍紧盯着恨雪，恨雪不明其意，抬头反问，“明月？” 元忍看着恨雪的眼睛，她的眼睛真美，比月亮还要美，他解释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