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月色下平湖泛着粼粼波光，蛙鸣虫鸣不绝于耳，路边的宫灯将王府各处照得灯火通明，新出的嫩竹散发着幽香随风飘荡。恨雪跟在文氏身后走在回居所的路上，文氏站下脚，回头对恨雪招手让她到跟前去。 恨雪低头上前，文氏看着她轻道：“这顿饭吃的，不安生吧？”恨雪不语，她接着道，“meimei不用拘着，王府里多数时候都是这样的，女人多的地方舌头就多，大家又都围着一个男人转，满心满脑子算计的也都是那个男人。累是真的累，可是不算计又不好打发日子，慢慢习惯了就好。” “王妃的话，民女牢记在心。” 文氏轻轻叹气，“不是让你记在心里，是听进心里，王府尚且如此，皇宫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丁舅父人死不能复生，家人们也已经回乡远离京城是非，meimei何苦再进宫拿命搏前程，留在王府可好？咱们做姐妹。” 恨雪深深的拜下去，“王妃抬爱，民女无地自容。”文氏拉起她的手，“你呀，总是客客气气的，我也不强人所难了，不然像图蒙城主当年那样弄巧成拙就不好了。可是jiejie我不免还要再多说一句，meimei始终是一介女流，总得为将来做打算。” 将来？既然已经决定入宫，便是做好了准备孤老终生，哪还有什么虚无缥缈的将来。元意许了她将来，如今已是柔然驸马，元态也许了她将来，可诸王内斗偏要了她父亲的性命。她的将来从成为秀女的那刻起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事到如今全是身不由己，恨雪紧握着双手，说道：“民女今生已不做他想。” “又在说傻话，他日入了宫，可不敢在荣贵妃面前乱讲。你尽心尽力伺候她老人家，她自然会为你找个好归宿，为丁家谋划出路，别想那么多徒增烦恼，先把眼前的都做好。我也不拉着你闲聊了，且回吧，晚膳也没用好，我差丫鬟给你送宵夜过去。”双方拜别，文氏目送恨雪离家，她是真的心疼恨雪，好端端的家败了，冰雪似的美人沦落到要入宫为奴为婢。 秋夕上前宽慰道：“小姐不要难过了，人各有命，表小姐若执意入宫，咱们拦也拦不住。” “她若真心想去伺候荣贵妃，我也不多拦着，怕的就是她借着荣贵妃的名义干别的。”文氏担心恨雪入宫的目的另有他意，能让两位王爷心心念着放不下，可不能小觑才十五岁的丁恨雪。 回了玲珑苑，宁氏已经差人送了一碟子梅子酥过来，恨雪只吃了半块，刚与文氏在平湖边的谈话让她心口堵得慌没胃口，梅子酥的酸甜味也不合胃口。 入住千山王府不过几日，各房明争暗斗虽未波及到她，却也让她应付不下。对于文氏提出希望她留在千山王府，她是断然不能接受的，她认为元忍绝对不会把一个先后与他两个弟弟私定婚约的女子留在身边。 又是一夜含泪入眠，也不知道母亲和meimei在哪里，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 波澜不惊的过了几日，几日里元忍偶尔去上朝，顺便给荣贵妃请安，多数时候在城郊别院设宴请客，极少回王府。华裳告诉恨雪，元忍平日也是如此，留宿王府的时候不多，即使回来了也是和王妃说说话，多数时候有孟氏陪着，或是留在书房。府里都说元忍被孟氏那个狐媚子魅惑住了，恨雪却觉得元忍对孟氏只宠无爱，单一个宠字已足够让所有人嫉妒。 连日饮食难安，胃口不大好，吃了副助消化的补药，趁着午睡的时间一个人在书房后面的花园散步。花园里有座太湖石砌的假山，造型浑穆古朴、凝重深沉，像极了元忍面冷心冷的样子。找了一块干净平滑的石头坐下休息，忽然听见假山石洞子里传出呜咽的哭声，恨雪本不想理会，主子们午睡休息，下人们干活就偷懒，可听那哭声实在可怜，忍不住起身轻手轻脚的走进去，只看见一个丫鬟的背影却看不出是谁，便问道：“谁在那儿？” 那丫鬟听见声音吓得一惊，赶忙擦干了眼泪转过身子，恨雪这才看清了她，原来是孟阿姣身边的丫鬟秀影。恨雪以为她又受了孟氏的气，跑到这偷偷哭，故装作不认识她继续问道：“你是哪儿的丫鬟？怎么在这儿哭上了？” 秀影低着头，眼泪一滴滴掉在裙子上，她擦掉泪痕安稳住情绪道：“回禀表小姐，奴婢是侍妾孟氏身边的丫鬟秀影。” 恨雪道：“不管你是谁的丫鬟，总不能在这哭哭啼啼的，这里人来人往被谁撞见了怎么办？” “奴婢也是无处可去。”秀影无力辩解，被撞见就撞见吧，大不了再让孟氏打骂一顿。 恨雪找了个有遮挡的地方坐下道：“在孟姑娘那受委屈了？做奴婢的多少都会受些委屈的，怎么可以躲起来哭呢？如此到像成了主子的不是了。” “奴婢。奴婢。”秀影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恨雪招呼她坐在脚边的石台上道：“我看你也是个嘴笨的，若不嫌弃，便只管和我说说为什么。” 秀影坐下来，仍旧低着头，她思量着自己的事是否应该告诉恨雪，不说实在憋屈得难受，说了又只会徒增麻烦。思来想去开口道：“奴婢本不该打扰小姐的，但求小姐得知了能为奴婢在王妃跟前求求情，让奴婢能回家一趟。”她说着又哭起来，恨雪恨铁不成钢似的皱皱眉，道：“你总要说了我才好斟酌要不要替你求情，再哭下去我便走了。” 秀影赶紧拉住恨雪的裙角求道：“小姐开恩，这里人来人往多有不便，奴婢担心会给小姐惹麻烦。” 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孟氏那妇人闹起来自己可不是对手，恨雪道：“你去外面看看，若没什么人，就趁人不注意去玲珑苑等我，我待会子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