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生病
迷迷糊糊睡了一上午，期间感觉Nancy来看了我两次，娇姐来了一次，Jos大概进出房间两次，再无其他。当然，一直伴随我的还有大绿，因为“哒哒哒哒”的响动时不时传来。自从上次它回来以后，我和Stella就常常看它，陪它聊天，它也仿佛听的懂一般，常常凝望我们，或者“哒哒哒哒”回应我们。小五也和它非常谈得来，当然，他们之间的交流我和Stella就不懂了。 中午Nancy端着饭进来看我，我差不多已经能睁开眼，半靠在床上。流了很多汗，身上没有了那么疼。 “好些了吗，Sue？”Nancy把午餐盘放在我的床头柜上，用手背试了试我的额头：“嗯，好像已经退烧了。” “嗯，我好多了。”稍稍有了一点力气，我用力把上身往上撑了一下。 “给，先喝点温水。”Nancy把餐盘里的水杯递给我，我实在太渴，“咕嘟咕嘟咕嘟”一饮而尽，差点被水噎住了，连忙用手拍了拍。 Nancy见状，抓起我的手说：“这是这么！”我低头看见我手臂上一个被蚊子咬的大包。 “包啊！”我很奇怪。 “你这就是被伊蚊咬了！你关节疼不疼？”Nancy抓着我的手继续问。 “刚才非常疼，现在退了烧，没有那么疼了。” “Beyond哎，你肯定得dangue(登革热病毒）了，还好你年轻，这病岁数大一点会死人的，你知道吗？”Nancy惊讶的大声说。 我掀开盖着的被子，给Nancy看我被蚊子咬的密密麻麻包的腿，她吃惊的不能相信。 “Sue，你还能活着，真不容易啊！” 是啊，我还能活着，真不容易。 扒拉了几口饭，觉得不太能下咽，就让Nancy端出去了。临出门Nancy坚持让我还是去诊所看一下，不然万一登革热感染，可不是闹着玩的了。 我觉得出去一趟非常麻烦，而且，现在出农庄已经是我最害怕的事情了。经过昨晚这么一折腾，我已经开始考虑辞职的事情，哪怕交违约金，我也不愿意再干下去。只是现在身体并没有恢复，而且，也没有计划好怎么和老板说。 至于那个女鬼——管他的！我回国了，你难道还追回中国和我较劲吗？ 我也不想和Nancy再继续提到昨晚的事，于是敷衍着点点头。 不一会，Cherry进了房间，这是我住到农场半年多来，她第一次进我的房间。 “Sue，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你怎么样啊？”Cherry满脸笑容的问。 “呃，我上午有点发烧，现在可能已经退了，谢谢老板娘，我没事的。”我想起来，但是实在体力不支，挣扎了一下又靠了回去。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其实也不用去诊所看，在家多休息一下，喝点热水，吃点药就好了。来我摸摸。”说着她把手掌放在我额头上摸了一下，接着说：“哎哟，哪有Nancy说的那么夸张——dengue，dengue哪有那么容易得。现在都不发烧了啦！好了啦，你好好休息哦，明天还要来上工哦！”说完便站起身往门外走。 正好Nancy洗完碗，又给我端了一杯水进来。Cherry看了Nancy一眼，欲言又止，出去了。 Nancy坐到我床边，把水递给我问：“怎么了，Cherry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她说不是dangue，叫我好好休息，明天还要上班的。” “吸血鬼！这都什么人！Sue，你知道吗？如果你得了dangue去医院查出来，卫生署就会派人到农场检查卫生，一旦农场的水域查出了伊蚊卵，老板是要被罚款的，最少2000新元！你都病成这样了，还不让你去看医生！就是怕万一是dangue，他们被罚款！” “Nancy，那你说这是dangue的可能性大吗？农场真的有很多伊蚊吗？” “你这八成就是，我之前见过我邻居得的，卫生署的人都上家里去了。所有的杯子，水桶等容器都必须倒扣，连凉衣服的竹竿两侧的水也必须控干，如果没有做到，又查到了有伊蚊，房东一样罚2000新元。你这是在农场，伊蚊更多，我随手就抓到过好几只，而且，这附近到处是水，很容易查到的，那老板可不止罚2000这么少了，这可是一大群人在这里生活呢，最少……呃……最少5000！”Nancy说到罚款数目的时候，想了想又说道：“Cherry刚才肯定是怕我劝你上医院，当着你的面没好说出口！” 我已经知道这都是些什么人了，所以对他们的态度和做法都觉得无所谓，反正我已经决定要走了。 下午Nancy去上班了，把该我做的单都帮我做了，我内心十分感激，可是我要怎么开口说我想辞职，不干了呢？ 电话充好电，我开机看了一下，有三条SMS是Stella打来电话的提示消息。于是我回拨了过去，但是Stella没有接。 剩下两条是小林子发的，一条是问我到屋了吗？另一条很长，是说从认识我到现在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女孩，然后问我是不是有些厌烦他，对他的感觉是不是不好之类的，有点投石问路的意思。我的心思完全没在感情上，所以干脆不回。 可没过一分钟，电话便响了起来。我一看是小林子，有些无奈，还是接了。 “你怎么了？手机没电了？这会才开机？” “呃，你怎么知道？”我有些诧异。 “手机设置了短信接收提示，昨晚发了消息以后一直没有收到回执，刚才收到。” “嗯，我手机没有电了，刚刚充好开机。” “你说话有气无力的，怎么了？”小林子有些着急。 “我有点发烧，生病了。不过现在好了，已经退了，没事……” “你等着，我马上过来。” “哎……不用了！”还没等我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还没到下班的时候，小林子就已经到了农场。他站在佛堂外给我打电话，我担心被Cherry看到不太好，赶紧换了件衣服走到佛堂门口。 “你怎么来了呢？”我往办公室那边张望，看看Cherry有没有出来。 “你怎么过个新年还过病了，现在怎么样？要不要看医生，吃了东西没有？”面对小林子一连串的追问，我不知如何回答，难道我要告诉他我连续两个晚上受到了不同的鬼的惊吓，现在已经开始打退堂鼓，想要回家？ 我轻轻的摇摇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哎呀，就是被蚊子咬了几口，有点发烧了嘛，喏，你看，就是这些包。”我指指手臂和小腿，由于这密密麻麻，非常难看，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秀完以后，又赶紧把腿收回来。 他看了非常惊讶，责怪我说：“怎么会被咬成这样，你也太不照顾自己了！” 看着自己的腿，我心里想着如果昨晚仅仅是在草丛里被蚊虫叮咬成这样该多好，如果从来没有什么“鬼打墙”，什么芭蕉女鬼又该多好。低着头，我不敢抬头看他，不是怕被责备，而是怕沉不住气的我，再次崩溃。如果我想找个可以依靠的肩膀，找个可以埋头哭泣的胸膛，难道就是眼前这个文气的小伙吗？ 见我迟迟没有吭声，小林子拉起我的胳膊就往外走。我想用力挣脱，但是已经虚弱至极的我实在是徒劳：“你要带我去哪？” “先去诊所看病，再去吃东西。晚上我送你回来。”小林子回答的很严肃，我也不好辩驳，只能跟着他走，只是他说到“晚上”两个字的时候，我浑身一抖。现在，恐怕只有白天的时候，我会稍稍放松一点了。 而他没有注意到我的异常。走到办公室门口，正好被Nancy撞见，我赶紧看了一眼Cherry，她正在对着电脑回复邮件。 Nancy本来要往厕所方向去，看见小林子拉着我的手，干脆就停下来，饶有深意的盯着我们俩看，看得我十分不自在。 “Nancy，我还是去诊所看看，估计没什么事……”我极力想解释——只是去看病。 “去吧，去吧，好好看看。小林子，你好好照顾Sue啊，我这就算把她交接给你了。”Nancy一脸坏笑。 小林子有点不好意思，连连点头。 坐着小林子的罗里车往外走，路过后院和Uncle。Chan家的院子时，我一阵紧张，回头看了看那阴森的院墙，一切似乎都很平静，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还没转到大路上来，就看见前面的路被路障拦起来了，旁边停了两辆警车，还闪着灯。小林子只得刹车，然后下车，前去询问。 我留在车上，看见警察在往一旁的草丛里指着什么，小林子也跟着往里看，草丛的草非常高，基本上没过了一般人的头顶。我稍稍站起身来才看到一辆单车横卧在草坪中间，压塌了一部分杂草。而紧挨着单车，居然还躺着一个人！ 这个人，我似乎已经猜到是谁了！浅色的格子衬衣，牛仔裤和白色的运动鞋！我开始眩晕，耳鸣，只是木纳的看着小林子和警察在说些什么，警察也拿笔做了一下记录，随后小林子垫脚看了看里面的人，然后猛地后退了一步，做了一个捂嘴的动作，侧身朝地上干呕了几下，没吐出什么。 不一会，警察也放开了路障，小林子回到车上，表情严肃。他很专注的开车，什么也没说。 车经过单车的位置的时候，我扭身想再看一眼那个马来小伙子，小林子说：“别看，死得太惨了，下身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