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新发现
纸一直烧。 老板却忙进忙出的吩咐Jos把各个地方供的神的茶水和贡品都换一换,又命Cherry把文件柜里10年以前的旧文件都找出来,拿到后院一齐烧掉。 Cherry看我和Nancy对烧纸的兴趣都不大,于是招呼我们一起把文件抬到后院芒果树下面去。我们抬着厚厚一堆发黄的文件,绕过狗笼和后院仓库,来到芒果树下。 这颗芒果树很高很大,其上结满了青色的芒果。因为忌惮这两只马来恶犬,所以偶尔除了来看看边上花坛里种的菠萝,也很少到仓库的后面来。Jos倒是经常来捡一些掉下来还没砸烂的芒果,虽然味道很青涩,但是他们菲律宾人有种吃法:把芒果切成片,沾着酱油和白糖吃……而且,他们可以把所有还没有熟透的水果都用这种方法吃掉。我尝过一次水蕹(一种台湾常见的水果)和一次释迦(因长得特别像佛祖卷卷的头发而得名)后,就再也不愿这样吃了。 我和Nancy蹲在树下的空地上,正要点火,Cherry喊道:“靠里边一点,你们在树下,又这么接近仓库,当心着火啊!”说“着火”两个字的时候,Cherry只对了口型,没有发出声音来,表情也很小心。我知道她是怕被老板骂,所以做所有事都十分谨慎——与其说嫁给了个老公,还真不如说又给自己找了个爹——当然,这话我也就心里想想。 我和Nancy连忙往院后多退了几步,把文件都拖过来,几乎都要靠着院墙了。Cherry这才把怀里抱着的一堆文件放在空地上,又折身回办公室抱剩下的。 我问Nancy怎么要烧这么多,她说单据保存就只用10年,旧的不会再被查,所以之前不用的都可以烧掉,于是我们就点了火。 可是刚点上,就起了风,火苗烧的非常旺,黑色的灰被吹得漫天飞舞,一直飘过院墙。我的眼睛被熏得直流眼泪,赶紧站起身来,一面扇着烟,一面去抓被风吹起来几乎要过院墙的文件纸,结果还是有一张越到了院墙外。我心想坏了,那边也不知道是谁家,虽说这是就单据,不过也算公司的商业机密,一个不小心就被外人看了去,肯定少不了老板的责骂。院墙也不是很高,想着如果翻过去捡回来,只要不被看见,也不会有人说我企图偷窃。再说,风把文件吹过去也是事实。 于是,我沿着墙根想找一个最低的位置翻墙,走到仓库和院墙的夹缝的位置时,院墙在仓库遮挡的角落里,还镶嵌着一扇镂空的铁门。我走过去,拉了一下,没拉动,再看插销上,原来上了锁,锁头是朝我们农庄内的。我侧身从铁门的空隙里往院外看,发现这院外还有一个院子。院子不大,大约也就100多平,可以看见外院的围墙的风格和老板的农庄是一致的,院内杂草丛生,还有几棵树木,大约是常年没有人打理过,这里显得十分杂乱,院墙外几棵高大的树木挡住了小院里的阳光,让人感觉阴冷而潮湿。又一阵风吹来,我打了一个寒颤。既然这里是农庄的一个院子,那么就算单据飞进去了也没关系了,只要不是被供货商和竞争对手看到就行。 我回到Nancy身旁,正要蹲下来继续烧,老板怒气冲冲跟在Cherry身后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喊道:“谁让你们到这里烧invoice的?Cherry,是不是你?”Cherry吓得赶紧扔掉怀里抱的一堆文件,十分委屈的看着老板说:“是我说在这里烧,我特意让她们不要靠近仓库了,所以才到院墙旁边来的。” 老板满脸的怒气一点也没有因为Cherry娇滴滴的表情而缓和,指着地上一堆烧着的文件说:“烧完这一堆,你们全都给我抱到前面去,谁也不许再到这里来!Jos!你过来!”说完,老板对着前院大喊。Jos慌里慌张的就从佛堂后面赶过来,忙问:“What。happened,boss” “I。told。you。how。many。times,nobody。can。come。here。How。did。you。tell。themYou。seeThey。are。all。here!”(和你说了多少次不准有人来这里,你看,她们全来了。) Cherry见状,捂住嘴“嘤嘤”哭着跑开了。老板叉着腰,看着Cherry的背影,还是不解气的样子。我和Nancy都很莫名其妙,但也只能无奈的抱起没有烧完的文件来到佛堂前的空地上,在烧神纸的另一侧我们蹲下来点了火。我顺手拿起一张黄色的单页,上面公司名写着W-ATropicalFishPTE(W-A热带鱼业私人公司)。 我问Nancy:“师傅,你说这个W-A是什么意思?”虽然知道10年前Nancy还没有来,不过她知道的肯定比我多。 “W是老板William,A是前老板娘Amy。以前公司就是叫这个名字的,现在公司的名字是他们分居以后,老板改的。”Nancy接过单据看着。 “他们也没分居多久嘛。” “得有3年多了吧。”Nancy两侧看了看,发现老板不在,又低声说:“到现在还在打官司呢!Amy把公司留给老板了,估计得要不少赡养费呢。” “Amy也真可怜,给老板生了四个孩子呢。” “可不是么,最大的比Cherry还大呢,还好的是最小的也17岁了,不用cao什么心。就是从18岁就跟着老板,跟了她25年,最好的青春都给了老板了,现在你说她要想再重新开始生活该有多难。我记得以前Amy还和我说,她和老板感情很好,每天晚上都牵着手睡觉的。” “那怎么会……”我朝办公室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有好往下接话。 “所以说男人啊,都是不可靠的动物,管你女人付出了多少,说变心就变了,你再挽留也无济于事,你再可怜、再蹉跎,都是你活该。不爱你了,还管你呢!”Nancy带着怨气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我这才意识到她也曾经受过她前夫的伤害,一个人带着孩子远离家乡,只为了重新开始一段生活。Nancy是我见过的很独立、很有思想、也很有能力的女人之一,而当年为了带孩子离开伤心的青岛,她花了所有的积蓄以陪读mama的身份来了狮城。在新加坡,陪读mama是不可以打工赚钱的,因为没有劳工部的准证,所以只能偷偷打黑工,自己报考了本地的会计资格认证,又得到老板的认可,一步一步,拿到S-Pass,然后再等儿子毕业以后拿PR。每个月老板给的微薄的薪水,除掉交房租、儿子的非常住居民的高额学费和必要的生活费以外,所剩无几。要知道,她以前在青岛是在房管局工作的,父母还都是离休军人干部,从来没吃过这样的苦她,居然一熬就是5年多。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为母则刚”。
我叹了口气,原来都是不容易女人,也深深的害怕遇到和她们一样的经历和命运。 “对了,Nancy,老板刚才为什么要发那么大脾气呢?我们为什么不能到后院烧东西,有易燃易爆的物品吗?” “谁知道呢?我也第一次看老板这样。” “我刚才想去院墙外捡单子,以为那边是Uncle。Chan的庄园,结果发现还是我们这边的,因为院墙和我们这边的颜色一样。老板干嘛要把那个小花园锁起来呢?” “还有个小花园?我都来了5年多了,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个小花园?” “不知道呢,要不我们去看看?”我想约Nancy再去看一眼。 “我才不去,老板刚才发火发成那样,你还敢往那跑,找骂呢!肯定有什么秘密不想让别人知道,你还这么好奇!还是年轻啊!”Nancy打趣的说。 我瘪了瘪嘴,是不能这么好奇,尤其是我从小就点背,胆子小,还老是遇到那些东西,加上现在从Stella这里了解的内容,我就知道,凡是越怕被沾染上的,就越会被纠缠。 烧完文件,Nancy和我都回到办公室。老板办公室的房门关着,隐隐还听到Cherry在哭泣,老板似乎也在小声哄着她,看来一会就没事了,我们也松了一口气,毕竟过年嘛,晚上公司还安排了去大伯宫吃团年饭,谁都希望开开心心的。Nancy给儿子发了SMS,叫他五点钟在路口等,公司的车经过的时候就可以把小伙子载上,我们一起去大伯宫吃传说中的斯里兰卡黑胡椒蟹。 Nancy发完短信息,又翻着手机里的照片,突然喊我看:“Sue,嘿,你看,这个就是Amy。”我只看到一张模糊的照片(那时候手机像素很低),可还是觉得她非常美,因为眼部和唇部的轮廓分明,看起来特别像拉丁裔的欧洲人,卷卷的红色长发披在肩上,果然如Mr。Lee所说,Cherry除了胜在年轻,长相上一点也不占优势,因为Amy的长相和气质实在是太迷人了,尤其那种成熟女人的妩媚,Cherry是如何也学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