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北大食之战（五十三）
费萨尔不明白事态为什么会发展到如此糟糕失控的程度。 异常的军队调动、遭到毁灭性打击的佣兵们、还有幸存者带回来的那个令他惊心动魄的消息，一切都在诉说着塔里克即将对自己不利的事实。 根据费萨尔所掌握的情报，塔里克手上有一批阿穆尔留下来的特战部队，不但配备当今最尖端的军事装备，还接受过美利坚和欧罗巴军队教官的正规训练，其协同作战能力甚至在黑流之上。但是最令人忌惮的是对方是军方首脑，他能随时派遣军队进行歼灭，而己方只有孤立无援的千名佣兵。 即使费萨尔不通军事，他也很清楚这其中的战力差是多么得令人绝望。 但是费萨尔不打算就此放弃，他决心赌一赌运气。他要去面见艾哈迈德，进行联姻的商讨，或许国王能够看在自己女儿的面子上为自己说几句话，就算那个废物不敢插手此事，自己身处王宫之中也能令塔里克投鼠忌器，而只要他肯出现在自己面前，费萨尔自信一定可以运用自己的如簧巧舌当面打消他的疑虑，让他相信自己对北大食是没有威胁的。即使为此而解除和黑流的合同，也在所不惜。 除了这个处于半独立状态的王国，费萨尔不知道自己还能前往哪里。南大食和西大食分别是美利坚和欧罗巴的傀儡，他到了那里就如同到了恶魔的巢xue，西方的吸血鬼们会榨干沙马尔身上最后的一滴利用价值，然后像垃圾般将其扔到一边。寻求东方的庇护也不是不可能，但这就很可能意味着他将永远失去重返故乡的机会。无论哪一种结果，都是他难以接受的。 因此，在命令剩余的手下将自己的家人乘私人飞机护送到伊斯坦堡之后，他决定进行一场拼上性命的赌博。 但是，已经对一路上的荆棘之丛做好心理准备，却仍没有料到事情会棘手到一筹莫展的地步。 起初一切还是顺利的，可就在巍峨的王宫近在眼前的时候，一队士兵拦住了自己急迫的脚步。 像刚才的几次一样，费萨尔让前面的佣兵们报上沙马尔的名号。塔里克的计划不会让太多这些无关紧要杂兵知晓，那么这就是一个机会，因为自己和国王亲密的关系几乎是人所共知的，在入夜之后进宫拜访也不是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可就在这触手可及的距离上，却遭遇了异常顽固的障碍。 这些士兵们似乎只认识军事命令，拒绝认同贵族的威望和求情。他们不容许费萨尔继续前进，要求他立即原路退回住宅。这让他在急躁的同时松了一口气，至少塔里克方面仍没有察觉自己的动静。 在双方交涉无果、眼看发生争执的时候，费萨尔准备亲自斥退这些无礼之徒，为了安全起见还让卡迪伦伴随在自己身边。 当费萨尔展现出自己历史悠久的名门风范与威严时，立即震慑住了面前仅仅用枪支武装上的平民，他对这种理所当然的效果一点也不感到意外，而是继续发挥着贵族那平民难以承受的气场，以居高临下的口吻命令他们让开道路。 但就在屈从的气氛渐渐控制了士兵们的时候，却被一个人突兀地打断了。 那个看上去像是现场指挥官的家伙给费萨尔一种淡淡的熟悉感觉，但是除了身材和声音外，费萨尔可以确定自己从没有见过这个面相平庸、毫无特征可言的大食人。 他质问这个一看就是贫民出身、土里土气的下贱之人，有什么资格阻止自己前往王宫赴约，对方却刻板地回答宵禁令是最高指挥部签发的，就是国王也没有收回的权力。在他蛊惑性的鼓励下，原本垂头丧气的士兵又有了活力，他们咬着牙走上前，试图驱散包括费萨尔在内的所有人。 佣兵们自然不甘示弱，情绪越发暴躁的双发渐渐起了冲突。 明白动武绝不是上策的费萨尔尽力阻止，但是就在他打算上前劝说的时候，旁边的卡迪伦猛地出手将他拉了回去。 混蛋，太无礼了！ 这句话还没有出口，费萨尔就看到，上个眨眼还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名手下的脑袋，就像一个被针扎破的气球一样破碎了，绯红的血和白色的脑浆溅了自己一脸，一股寒意几乎是擦着自己的脸颊飞过的，坠落在地面上，冒起阵阵青烟。 那是一颗凶恶的子弹。 有人要杀我！ 强烈的呕吐感被无尽的恐惧所覆盖了，即使在逃出中大食的时候，他也没有过与死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 当费萨尔还在恐怖的余韵中徘徊时，卡迪伦已经迅速做出了反应，他迅速地带着雇主后退到后方的机车之后，并架起了背上的狙击枪，用极快地速度进行回击。在费萨尔遇袭的一瞬间，他在感受到危险的同时，就已经确定了狙击手的方向。 “对方在那座施工的高楼上，目标应该就是你，还无法确定对方的身份和生死。” 通过瞄准镜凝视着远方黑洞洞的高楼，卡迪伦冷静地分析着。 “无法判断对方的数量、会不会再次袭击。我的老板，你现在要决定是否还要前往目的地！” 低吼般的质问，终于将费萨尔惊醒。他拼命让自己镇定下来，并进行着思考。 塔里克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意图，先发制人地派来了致命刺客，这不是随便一想就是能推导出来的结论吗？那么他下一步，一定是封锁王宫，禁止自己与艾哈迈德的接触，然后全力消灭自己，这已经是不言自明的了。 不能继续在这里纠缠下去！ “消灭这些士兵，我们撤退！” 激烈的巷战会迟滞任何机动部队的速度，为了能够顺利脱身，尽快歼灭这支巡逻兵是必要的。何况五百对二十的绝对差距，也让费萨尔对自己的判断信心十足。而卡迪伦的默认执行，也证明了他的指令的正确性。 当一群乌合之众在卡迪伦的指挥下变成正常运转的杀人机器的时候，结果就已经无需多说了。 这支巡逻小队正处于全军覆没的边缘，它的指挥官却悄无声息地转入了空无一人的小巷。 在大街上数不胜数的巷子中的其中一个大步走着，曲折的墙壁让本来近在咫尺的枪弹声也变得好像很遥远了。 临阵脱逃的军官昂首阔步，背叛了自己的指责和部下的尊敬、信任的他脸上没有一点愧疚、恐惧或者逃生的喜悦。 因为这一张脸根本不是他的真实面目。 大手一抹，原本没有特征可言的面部发成了剧变。独眼、纵横交错的伤疤，还有全身阵阵的威严杀气。 这位低级军官，根本就是右之骑团的团长——阿提拉。 切西娅精湛的易容术，还有阿提拉改变自身气质的独特秘技，令他能够伪装成任何一个想要伪装的人物，没有人看得出破绽。 他、宗燎，还有直属团长的亲卫队中的大食人，在一个月前就成功混入了军队，为的就是今晚的计划。 “切西娅那里应该已经得手了吧……” 就在阿提拉用微不可闻的声音暗自嘀咕的时候，王宫方向传来了震撼整个王都的动荡声。 有什么建筑轰然倒塌了，从天空升起的烟尘就能够看的出。虽然夜色深沉，但这些都瞒不过阿提拉锐利的双目。 “这个女人，还是第一次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部下的成功，没有给阿提拉带来一丝愉快，他的眉宇间反倒有着些许的烦躁和担忧。 “谁！” 猛然间，阿提拉停下脚步的同时，将枪口对准了街角的阴影处。 “义父，是我。” 从那里出现的，是宗燎矮小的身影和清秀的面孔。 “一切顺利吗？” “我将自己的小队引向了费萨尔退路上，并传出了他即将进攻王宫的谣言。” 阿提拉点了点头，没有夸奖，也没有训斥，父子两人在默契的沉默中，安静地消失在夜幕之中。 混乱的漩涡已经形成，任何卷入其中的人都休想从中全身而退，已经不需要再推波助澜了。 在将一切撕成碎片之前，它是不会停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