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恐怖的双王(三十八)
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骊山北构而西折,直走咸阳。二川溶溶,流入宫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其几千万落。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东。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 龙首原上的阿房宫虽然早已经凋零,但以此为地基、以诗赋为构图建造起来的阿房秦宫,仍彰显着当年赳赳老秦的风采和如今关陇白氏的显赫。 高大的厅堂、精致的雕饰、上等的用材,庄严肃穆的祠堂中,陈列着白氏的列祖列宗,长明灯的灯光照在一个个的灵牌之上,好像依然能够映照出当年的风雨飘摇、兴衰成败。 巨大的香案面前,白昭辉两膝着地,他的腰挺得笔直,似乎在祖先面前并不是请罪来的,而是邀功来的。 私自调动关陇卫、擅自与石破接触、妄图炸毁饭庄与仇人同归于尽,哪一条罪名,都足够将白昭辉开革出白氏族谱,永远不得返回白氏。但念在他是初犯,又没有造成实质损失,宗主白敬斋网开一面,只剥夺了他在白氏的一切权力,并罚其在祠堂中静思己过,以观后效。 “看来你似乎没有悔过的意思。” 苍老沉厚的声音从白昭辉的身后传来,他不用回头,就知道那是自己的爷爷。 白敬斋拄着手杖、站在阴暗的角落中,相比当初与石守心相见时,这位老人看上去已经衰老了很多,原本巍峨的气势已经被行将就木的气息所取代,看不清神情的他以一种无奈、悲哀地口吻指责着自己最为看重的孙子。 “我没有做错,为什么要后悔。”白昭辉生硬而倔强的声音,在寂静的祠堂中,显得异常刺耳。 “并不是没有做错,就可以说做对了。这个道理你以前是懂得的,怎么现在反而糊涂了?” “就是因为以前我总是要权衡利弊、思来想去,才错失了很多机会。”白昭辉的语气异常低沉,似在回忆不堪回首的往事,“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总有些事情,是不能用利益得失去权衡的。与其将来后悔莫及,不如现在放手一搏。” “这是任性、胡闹!你如此孩子气,我如何放心将白氏托付给你!” 如果是以前的白昭辉,听到祖父的苦口婆心,肯定会幡然悔悟、痛改前非,可如今的他,已经决定冥顽不明地活下去了。 “爷爷,你一直想让我以一种聪明人的头脑活下去,我也是一直按照您说的做的,但是我终于发现了,自己并不是一个聪明的人、更不是一个杰出的人。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有血有rou,有些固执、有些执拗,要我想您一样,抛开感情,冷酷地计算得失利弊,我真的做不到,也不想去做。” “你是在说我冷酷无情吗?” “作为世家宗主,冷酷无情是基本的,我没有对此不满的意思,我只是想说,我不能回应您的期待。您不应该护着我的,就这样把我赶出白氏,实际上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 “解脱?让你脱离白氏后,找那石破拼命?这就是你的解脱?白昭辉,你现在是唯一在我身边的嫡亲孙子了,你就忍心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白昭辉无言以对。 良久,白敬斋长叹一声,“帝国已经再三催促,不久之后炎黄龙魂将倾巢出动,剿杀石破。成了,万事大吉;若是失败了,从此以后就不要再提报仇的事情了。” “就因为对方强大无比,就选择退缩吗?这样没有血性的世家,还有存在的必要吗?”白昭辉冷笑着,毫不顾忌这里是历代祖先的安息之处。 “这不是退缩,是暂时蛰伏、临机应变。” “狡辩而已,和屈服、投降何有任何区别。” 白敬斋大为头疼,他不知道那个石破到底有什么魔力,竟然让这个平日对自己恭敬有礼的孙子,在与他会面之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或许,自己应该仔细向关陇卫盘问一番当时的详情了。 “总之,在龙魂与石破的一战结束之前,你不准离开祠堂半步。好好想想吧!”留下一句话,白敬斋颤颤悠悠地离开了。 “永远置身于幕后,轻易不出现在敌人的面前,借别人的手将障碍统统扫清,这就是所谓的智慧吧。可我宁愿不要这份智慧,当太长时间躲在阴暗中,就适应不了光明了。以前的我,总以最阴沉的角度思考问题,也该是时候晒一晒快要发霉的心底了……”
烛火照在白昭辉的脸上,衬出一片坚毅与坦荡。 鹿化羽最近过得很舒心,这一辈子,他从来没有过得这么舒心过。 虽然每天都要天不亮就要起床,然后做那能把自己累趴下的修炼,下午还有打起精神学习各种知识,但这样的日子没有任何麻烦。 鹿化羽是一个讨厌麻烦的人,但并不是一个讨厌cao劳的人,如果平静的生活可是继续下去,他不介意每天进行这种枯燥乏味的训练,况且他知道这对自己的成长极有好处,虽然仅仅两个星期,但他已经明显感到原本羸弱的身体变得强壮起来,这令本已经对自己的运动能力几近绝望的少年很是欣喜。所以,即使再苦再累,他也定会坚持完成为自己制定的指标。比如说现在,他就在汗流满面的扎着马步,从醒来起已经两个小时了,天才蒙蒙亮,再有一个小时,就能休息吃早饭了。 “看不出来,你这个胆小鬼还挺有毅力,当初本天才都没有像你这样一天不落的坚持下来。” 鹿化羽勉强地笑了笑,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任何一块肌rou的牵动都可能造成功亏一篑,而那将意味着重新来过,他可不敢有任何大的动作。 说话的人他也认得,名叫包好鸣,跟自己一样,也是个孤儿。不对,应该说这里的人几乎都是孤儿。想他们这些饱经风霜的孩子,大多都是少年老成、沉凝内敛的,可偏偏这个包好鸣,却开朗热诚、直率骄傲,常常将“天才”、“早晚继承龙魂之位的男人”等大言不惭挂在嘴边,让鹿化羽很是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