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反乱的宣言（四十一）

    欧格白驱车飞驰着，卷起一路烟尘，他的眼中闪耀着兴奋的光辉，大大迥异于他平日的懒散。

    “终于找到你了，看来先知的预言还是挺准确的。呵呵，越来期待与你的会面了。不过在这之前，你首先要面对的却是炎黄龙魂的围追堵截吧，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车内的收音机，正在转播着石破的讲话。

    “世界和现实、和平与秩序，都不能相信。那么该相信些什么呢？真理吗？信仰吗？”

    “相信真理与信仰的人们啊，哭泣吧，绝望吧！”

    “真理是最纯真的谬论，信仰是最痴迷的亵渎。古今往来，人类总结出了多少真理，然后又将它们统统推翻。今天，你们难道还会坚持人类是由神明创造的吗？还会宣扬世界是平坦的吗？还会认定地球是宇宙的中心吗？当然不会。但这些看起来理所当然的事情，在两三百年前却是地道的异端邪说，你们会仅仅因为将它们说出口、写下来，便被活活烧死！而如今，这些异端邪说又成为了绝对的真理，提出异议就会遭受无情的嘲笑、鄙夷。人类啊，你们不觉的羞愧吗？难道你们还没有发觉吗，如今所有的真理都是由当初的谬论延伸而来的，而现在坚持真理的你们，就好似作茧自缚的虫子，被所谓的真理紧紧地束缚住。你们没有破茧而出、展翅高飞的勇气，因为这需要经历真理之壳的破碎和随之而来的巨大痛楚。可笑啊可笑，千万年以后，你们的后代会嘲笑你们的无知，就像你们嘲笑你们祖先的无知，但这并不是最可笑的。最可笑的是，你们的后代不会嘲笑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他们仍然无法接受真理的颠覆，即使这让人类退化、固步自封。真理永远掌握在少数人手里，这句话是错的。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的，是纯真的谬论，随时可能转变成真理的谬论。而你们的手中什么也没有，硬要说得话，只有对前人的迷信和固执。真理？哈，真是一个任性而且不负责任的字眼！”

    “至于信仰，你们以为从外界得不到的东西，就能从自身和虚无中得到吗？尊敬、崇拜、笃信，不过都是自恋与虚荣心作祟的结果。将一个神明，或者一个信念当作目标顶礼膜拜，是软弱和迷茫的体现。你们知道自己祈求、跪拜的对象是什么吗？只是你们自己而已。现实是如此冷酷，自己是如此无能，于是你们幻想出了一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自己，向它许愿、哭诉，以达到心中空虚的满足与自嘲的慰藉，真是可悲复可怜。你们始终没有发现，在五体投地的自己的对面，是通过现实这面镜子，经过憧憬、渴望等等欲求的折射，从而反映出来的自己。什么圣主，什么独尊，都是你们加工后的木偶。保佑我平安吧，护佑我成功吧，让我也变得和您一样吧，对着自己，说出的也不过是这种自私自利的愿望。而今，我要打破那面镜子，你们就睁大双眼看着吧，到底谁会拯救你们，到底谁会保护你们！”

    罗马，奉圣大教堂。

    这座矗立千年的建筑直到今天依然光彩夺目，处处散发着隔绝世俗的气息，华丽得令人不安，高贵的令人窒息。这里本不是凡人能够栖息的地方，而是被称为“圣主在人间的行宫”的圣堂，只有圣主在地上最虔诚的仆人们才能进入，他们也并不是这里的主人，而只是在其中清洁打扫、管理杂务，就如同管家执事一般。但作为十字圣堂的总部，他们打扫的当然不止是灰尘，还有一切对圣主不恭的叛徒、异端、异教徒还有无信者，管理的也不单单是教廷的庶务，还有传播圣主在人间的福音，引领纯洁的灵魂打开天堂的大门。

    教堂前面是能容纳十万人以上的广场，被两个半圆形的长廊环绕，每个长廊由两百根高大的圆石柱支撑着长廊的顶，顶上有百多个教会史上有名的圣男圣女的雕像，雕像人物神采各异、栩栩如生。广场中间耸立着一座方尖碑，它是由一整块石头雕刻而成的。方尖碑两旁各有一座美丽的喷泉，涓涓的清泉象征着圣主赋予教徒的生命之水。所有走进广场的人无不为这宏大的场面而感慨。

    大教堂的外观宏伟壮丽，以中线为轴两边对称，八根圆柱对称立在中间，四根方柱排在两侧，柱间有五扇大门，二层楼上有三个阳台，中间的一个名为祝福阳台，平日里阳台的门关着，重大的宗教节日时教皇会在祝福阳台上露面，为前来的教徒祝福。教堂的平顶上正中间站立着圣主的雕像，两边则是他的十二个门徒的雕像一字排开，高大的圆顶上更有数之不尽的精美装饰。

    走进大教堂后迎面而来的就是一个走廊，走廊里带浅色花纹的白色大理石柱子上雕有精美的花纹，从左到右长长的走廊的拱顶上有很多人物雕像，整个黄褐色的顶面布满立体花纹和图案。再通过一道门，才进入一个能容纳上万人的大殿堂，无论你来过多少次，这里的宏伟总能让你不变地惊叹这里有高大的石柱和墙壁、拱形的殿顶、到处是色彩艳丽的图案、栩栩如生的塑像、精美细致的浮雕，彩色大理石铺成的地面光亮照人。整个殿堂的内部呈十字架的形状，在十字架交叉点处是教堂的中心，中心点的地下是历代圣徒们的陵墓，地上是教皇的祭坛，祭坛上方是金碧辉煌的华盖，华盖的上方是教堂顶部的圆穹，圆穹的周围及整个殿堂的顶部布满美丽的图案和浮雕。一束阳光从圆穹照进殿堂，给肃穆、幽暗的教堂增添了一种神秘的色彩，那圆穹仿佛是通向天堂的大门。

    圆穹之下的阳光照射之处，正是一件镀金的青铜宝座，宝座上方是光芒四射的荣耀龛及象牙饰物的木椅，椅背上有两个小天使，手持开启天国的钥匙和教皇三重冠。而在宝座之上，教宗亚当·阿尔伯特端坐其中，面无表情。

    这位圣主在世的代表是全场唯一有资格坐下的人，在这神圣的殿堂中，只有别名“神之御座”的他有资格在宝座上随时准备聆听来自于天国的声音，迎接圣主的降临。身穿纯白礼服、胸前佩戴十字架的亚当面容清瘦、须发皆白，苍松般的脸上满是谦卑、威严、圣洁，他的身材并不高大，但他的人坐在那里，却给人们端坐云上、无可企及的高远之感。此时的他双目微闭，正在听着台阶下红衣圣徒们的争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