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血染的婚仪(二十二)
另一边厢,素玑也不问石守心的事情和这里发生了什么,只是和石玉竹随意地聊些家长里短,她态度和蔼、谈吐风趣,清丽脱俗的美貌中又带着亲和力,几句话后便与石玉竹亲密了许多,又询问她的身世。因为石破的关系,素玑本就对石玉竹爱屋及乌,况且玉竹清冷美丽、不沾凡俗,与自己颇有相似之处,她便更加喜欢。闻听玉竹不顾石守心已死、毅然嫁入石家,为他守节,即使石破弃她于不顾,状似亲密地带着月读离开,她仍然一往情深、护他周全,素玑心中大为怜惜与敬服。此等女子,天下又有几人,只怨那混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待找到他,看自己不给他好看! 素玑愤愤不平地想着,说道:“玉竹,你夫君不知去向,你今后又何去何从?” “玉竹身在石家,只为守着夫君灵位。既然夫君仍在世,玉竹也就不回石家了。纵使千山万水,玉竹也要回到他的身边的。” 素玑赞道:“真是痴心的傻丫头,可人海茫茫,你孤身一人又从何找起。不如与我们同行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她身为龙魂,自然不需要石玉竹的照顾,但这荒郊野岭,实在不放心她在外漂泊,况且自己又对她极为喜爱,不如邀她一起,横竖龙魂是绝不会对石破放手不管的。 石玉竹狐疑地看了一眼远处的莫嚎与玄应,试探地说道:“你们找我夫君到底是为了什么?若是要害他,玉竹绝不答应。” 距离虽远,可在场的哪一个不是功力深厚之辈,石玉竹的话自然听得分明。玄应尚沉得住气,莫嚎却是咬牙切齿,那畜生丧尽天良、为祸世间,反倒成了我们堂堂龙魂去害他,是可忍孰不可忍。可看到玄应频频向自己打着央求的眼色,莫嚎终于还是忍了。素玑那里正渐入佳境,如今从这小妮子的口中套取更多的情报才是正理。 却听素玑温和地笑道:“我不是要害你夫君,反而是要救他。” “夫君无灾无难、本事又高,何须你们去救?” 素玑抚着石玉竹乌黑的云鬓,耐心地解释道:“他本领是恨高强,天下之大,能制得住他的人jiejie我真想不出几个。可你仔细想一想,他如此胡闹,总有一天会犯了众怒的。到时双拳难敌四脚,吃亏的还是你家相公不是?” “刀山火海,玉竹与夫君同生共死!” 石玉竹言简意赅,却绝无转圜的余地,莫说素玑,便是莫嚎、玄应两人也闻言动容。心道此女好烈的性情! 素玑的手更加轻柔,“好孩子,你是一片痴心,可丈夫有错,做妻子的应该及时为他纠正,以免让他越陷越深啊。” “身为妻子,不是应该惟夫命是从,绝无怨言么?” 看着一脸疑惑的玉竹,素玑为她的不通世情暗中苦笑,劝道:“可看着夫君行差踏错,却不拉他一把,也是妻子的失职。何不在事情仍有挽回余地之时,救他于危难,之后便能与他长相厮守。这岂不是好过一同赴死?” 石玉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问道:“jiejie真的是为了夫君好吗?” “千真万确。” “你是夫君的什么人?为什么对他好?” 见石玉竹目中泛疑,素玑以为她怀疑自己与石破的关系,思量片刻,答道:“我是你夫君刚刚认下的干jiejie,自然一心为了他好。” 素玑虽然言之不实,可却是真心喜爱石破,将他视作弟弟、甚至亲儿,更是好心想帮他,慈祥和善之情,溢于言表。石玉竹终于被她打动,点头说道:“jiejie人很好,玉竹明白了。” “那混小子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须详细地告诉我,我好分析他接下来的去向,再想办法救他。” “便依jiejie所言。” 当石玉竹将方才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尤其是提及石破设下的“相爱即为相爱”陷阱发动后的情景时,莫嚎三人莫不面沉似水、心中发寒,如此的杀人方式,不但闻所未闻,更是泯灭人性,无怪乎几乎所有被害者的脸上都定格在了绝望与悔恨之中,设身处地地想想,谁能接受杀害自己的至亲呢,谁又能忍受对至爱下手的自己呢?而被问及李观骐时,玉竹也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讲了出来,她虽然对诸般过程看不通透,可胜在描述是客观详实,莫嚎三人也就此想象出龙牙遇害的前因后果。 “看来是观骐用内力控制住了自己的身体,以免伤害到林小姐,但林小姐却不能自制。最终观骐真气耗尽,自愿受了致命一枪,解除了石守心的能力,决死一搏,耗尽了精气神而死。他……是个好样的!” 通过种种分析,玄应终于得出这一与事实基本符合的结论。 莫嚎默默点头,心中异常沉重,虽然推断出了结论,可面对石破如此违逆常理的能力,他颇有不知从何下手的无力感。 “玉竹,你在做什么?” 却是三人在一旁分析,石玉竹却来到另一对相拥的男女身旁,屈膝叩拜,引得素玑生疑。 “当时夫君走得急,玉竹为了追赶,还没来得及祭拜公公婆婆。如今便替夫君向两位老人家的在天之灵多磕几个头,算是一尽孝心。” “你说……这是石守心的父母!” “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 不待石玉竹回答素玑,莫嚎便一把抢到身旁抓住她的肩头,痛得她秀眉紧蹙,却是素玑用柔劲推开了莫嚎,横了他一眼,怪他过于粗鲁。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娃儿,前前后后,你要一丝不漏地讲给我们听。” 既然决定相信他们,石玉竹也不迟疑,将自己随公公前来、与婆婆相遇,两人的一言一行、对石破的态度,就是当年石承嗣从中挑拨、致使两人反目成仇的真相也毫不避讳地讲了出来。教龙魂三人一阵膛目结舌。 “世上,竟有这样的夫妻、这样的父母吗……”
听到素玑的喃喃自语,莫嚎也是恨石承业不争、更怨田真狠心,如此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简直耸人听闻。 将石玉竹搂进自己怀中,素玑轻轻说道:“好孩子,你夫君比你还要命苦,他是受尽了折磨,才变得如此愤世嫉俗的。你放心,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我们总能将他救回来的。” “可就是有千般怨恨,也不能成为他滥杀无辜的理由!”玄应心中也有同情,但事涉原则,他深知不可动摇,也必须提醒妻子一声。 “玄应说得对,素玑,现在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 素玑当然明白石破所为,不是一句挟恨报复就能遮掩过去的,他这次可真是在天上捅了一个窟窿了。但船到桥头自然直,素玑天生乐观,与其怀着仇恨去杀一个人,不如放开心胸去救一个人,自己既然自承石破的jiejie,怎么也要让弟弟迷途知返,在人间的温暖之前,再冰冷的仇怨也该会融化的。况且,自己的怀中还有一个杀手锏呢。看着石玉竹有些不知所措地俏脸,素玑自信地微笑着。 其实石玉竹是不愿让被人抱着的,即使是被女子抱着,自己属于夫君一人,不该在被人的怀中,可她挣扎了几下全无作用,正欲发怒时,却正好对上素玑满是柔情慈悲的笑容,玉竹只觉她并不是凡人,好似天上的仙子与菩萨,又像自己的jiejie或mama。她的怀抱是如此温暖,自己竟不愿脱离了。 就在石玉竹有些沉迷之时,院外一声惊呼,玉竹只觉眼前一花,已被素玑带到了月洞门外。 “佩芷,怎么回事?” 原本是一行八人,可一进大坪,里面的惨状就让兰佩芷玉面煞白、全无血色,刘笙更是看了一眼,再也不敢看第二眼。反应最大的反而是陈醉,吐得稀里哗啦,险些将胆汁都呕出来。于是素玑便吩咐他们在外面等候,莫嚎嘀咕了一句如今后辈真是经不起风浪,也没有反对。 听素玑相问,负着白昭扬的兰佩芷收回远望的目光,恨恨地说道:“还不是那个yin贼,打个招呼就溜了,我根本追不上。” 却是陈醉在外面歇了一阵,恢复了常态,他大大的眼睛滴溜溜地一转,自作风度地向兰佩芷、刘笙一揖:“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两位美女,咱们有缘再见吧!”展开轻功,眨眼间便下了山、消失无踪。 素玑瞟了一眼仍在昏迷的白昭扬,暧昧地笑道:“怕是你根本没心思追吧。” “素玑jiejie!”兰佩芷羞得娇嗔不依,素玑只是捂嘴窃笑。 莫嚎冷哼道:“看那小子也没什么重大恶迹,就放他一马吧!”心下却有些惋惜,陈醉天资奇高,又轻功卓绝,他是有心招揽进龙魂栽培一番的。如今失之交臂,让他很是可惜,又见嬉笑的两女,更是火气上窜,喝道:“笑!都什么时候了,还笑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