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鬼面与yin仙(二)
石家别院毗邻大宅,正是石守心当年所居之处,自从守心走后,便闲置了下来,再无人入住。与旁边火苗升腾的大宅相比,别院中漆黑一片,静悄悄得恍如无人,入目处尽是寂寥与荒废。 成全了石忠后的鬼面高举火把,来到院中,也不说话,来到一间屋前便纵火焚烧,全不顾里面有没有人。转到第二间屋时,果然听见里面发了一声喊,一时间院子里灯火大亮,从三间房屋中涌出三拨人,一拨拿着灭火器匆忙扑灭了火,另一拨将鬼面严实地围住,而最后一拨为首之人则死死盯着鬼面,他不过而立之年,眉清目秀、身材轩昂,但满脸的戾气怨恨却使原有的俊美荡然无存。 “鬼面,我王兴甫哪里得罪你了,竟值得你从京师追到津门,又从津门追到石门,真是欺人太甚!” 在众人的包围和黑洞洞枪口的威逼下,鬼面的声音依然如昔,绝无波动:“你的车撞死一人,他的魂魄叫我索命。” “那件事已有公论,开车的是我的女友,而且她也不是有意的。出事后我又是亲自上门谢罪,又赔了家属上百万,死者的家人都高兴得很,你来多管什么闲事!” 半年前,一件交通事故的发生使酷热的夏天更为烦嚣,王氏独子的豪车在夜间的京师行驶中当街撞伤一位老人,导致其在送医途中不治身亡,相关部门开始立案侦查、提起公诉,得出的结论是事发时驾车的系王兴甫的女友,而两人当时在车中调情,导致分心误撞伤人,属于意外事故,判处两人对其家属进行赔偿,就此结案。 此判决一出,天下哗然,百姓指责司法不公、玩忽职守,内阁中也有阁员提出判处过轻,有包庇权贵之嫌。外国媒体也纷纷报道,揭露出王兴甫和王氏的背景,称由此事可以看出,仍实行君主制的华夏帝国中随处可见的贵族当道、强权侵害法律公正的现象。面对铺天盖地而来的非难声,天子终于下令将此案发回重审,务必将公道还诸于民。 这次审理由华夏司法界中仅次于法部尚书的法部主事主持,在一系列繁琐的调查取证、开庭辩论的过程后,终于认定王兴甫的女友应负主要责任,收监十年,不得再有异议,而王兴甫也在此后前往死者的家中拜访,支付给其家属上百万的赔款,对方欢天喜地地答应决不再上诉。 但此事并没有到此为止,民间盛传,王兴甫的女友根本没有驾照,怎么会开车,分明是王兴甫本人为逃避罪责,迫其女友顶罪,相关部门在王氏巨大的压力之下,顺水推舟,默认了这一事实。此案从头到尾,皆在燕赵王氏的cao纵之下,其对法治与公正的践踏,令人发指。甚至有人大呼帝国没有公理,只认世家豪门,把多年来华夏中存在九大世家、百余豪门的这一人所共知、却心照不宣的秘密暴露在舆论之中,一时间搅得满城风雨,民怨沸腾,众口一词要王兴甫抵命赔罪,但终究也只是空喊口号,无济于事。 但鬼面却行动了。案件审理之中时,他没有出现,但是当王兴甫从死者家中出来时,便遭到了他的第一次刺杀。王氏只有这么一根独苗,自然要精心保护其周全,王兴甫身边集合了王氏“燕赵卫”的半数精英,也正因为如此,让他逃得了性命。可鬼面的追杀却不死不休,几次交手,使燕赵卫损兵折将,而王兴甫无论藏在哪里,皆被鬼面找出。津门一战,王氏甚至调动了军队围困鬼面,却仍让他脱身。随即王兴甫便藏到了王氏的附庸之一,石家之中。石家已然衰落,与王氏的关系也并不亲厚,谁都觉得鬼面不会注意到这里,之后的事似乎也是按照王氏的想法发展着,鬼面寻不到王兴甫,便转而潜入了监狱,将其服刑的恋人杀死后消失。可就在一切看起来即将风平浪静之际,鬼面再次出现在石门,闯入石家要求其交出王兴甫,在遭到拒绝后大开杀戒,如今终于站在了他的目标面前。 “我不管是谁开的车,也不问有意还是无意,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的命,不允许留存于世!” “你这法盲、白痴!你以为这还是在古代吗?现在是法治时代,你眼中可还有没有国法!” “国有法,人却不遵法,你等世家豪门,cao纵权术,视法令为虚设。这等国法,不值得我遵。辛昙儿已死,你的命也必须留下!” “你说什么!?你……杀了……昙儿?”王兴甫如遭雷击,他双目尽赤地一步步走向鬼面,即使被护卫们拦住了,犹不自知,脚步仍在迈着,嘴上仍追问着,看样子竟真的不知道自己的恋人已死 “整个华夏的人民都在盼望着你们的死亡,我不过是顺应民心而已。” 鬼面阴森而平淡的语气,终于让王兴甫明白了他并不是在打击自己,而只是在诉说着既成事实,而这正是他最不能容忍的。 “给我打死他!不,把他抓住,我亲手将他碎尸万段!” 此时王兴甫的声音比鬼面还要阴森上三分。他话音一落,爆豆般的枪声连珠响起。华夏对枪械管制极严,除了军队和警察外,禁止任何私人持有枪支,违者从中惩罚,但九大世家及其麾下的九州卫,却明显是例外的。 鬼面挺立不懂,生受下上百颗子弹,但从他身上掉落的,不是血rou,而只有卷成一团的弹头,当围着他的十来个枪手的弹夹已经打空后,黑衣也没有破损分毫的鬼面才好整以暇地向王兴甫走去。 燕赵卫不愧是九州卫之一,不但训练有素、忠心耿耿,而且临危不乱,见鬼面如此厉害,兀自不退,奋不顾身地扑了上去,只分出两人护住少主,劝他先走。
“我不走!我今天要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王兴甫从怀中掏出一把手枪,疯了似地向且战且进的鬼面发射着,甚至击伤了自己的部下,他也没有停手的意思。 “少主,得罪了!” 两名燕赵卫见主子毫不听劝说,迫不得已,正欲将他打晕拖走,可伸出的手臂已经被一支枯瘦的手握住了,却是鬼面击倒了全部护卫,用鬼魅一般的身法欺近,抓住了护卫的手。他不去理会那护卫,一双冰火交织的眼幽幽地盯着王兴甫,使他一个机灵从疯癫的状态中醒了过来。 “你要在清醒中接受惩罚!” 似乎在宣判王兴甫的命运,鬼面一用力,直接捏碎了护卫的手臂,不等两人反应,双拳如双龙出海砸到他们身上,两个大汉带着惨叫飞向身后的屋子、那力道竟使他们破墙而入,随后没了响动。 鬼面的目光扫视王兴甫身后的人,见再没人敢上前,一只手按住了自己追杀了几个月的猎物的首级。 “还有什么遗言吗?” 恐惧只有一瞬,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痛苦、憎恨和不甘,王兴甫毫不退缩地直视着鬼面的双眼:“我没有做错,也没有犯罪。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胡作非为的,是你鬼面!” “无数贪官污吏、权贵子弟都这样对我说过,尽管他们犯下了最深重的罪行,多年来的官场生涯或者贵族教育,还是能让你们以一副道貌岸然的嘴脸说着违心的话。不过没有关系,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王兴甫的侍卫皆倒在了地上,如今站着的仅余石家中人,随着家族的衰落,他们本就惶惶不可终日,如今见鬼面如此凶悍,情知大势已去,更是如同惊弓之鸟,留也不是、逃也不敢,只得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女眷们已经开始暗暗垂泪。而当今的家主石承嗣则软软地坐在地上,喃喃自语着:“完了,我石家真的完了……” “完了不好吗?”与一众人距离甚远,仿佛被孤立起来的石承业落寞地轻笑一声,将手中精致的小酒瓶打开,咕咚咕咚地倒了几口,苍白的俊脸上浮出一抹嫣红:“这个家,这个我,早就该死了!”